第9章 自作自受

不过很快,沈耀祖就顾不上沈瑛了。

他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前来这桌的世家子弟身上,逮着人不管熟不熟都拉住不放,摆足了亲热姿态。

说白了,沈耀祖哪怕有爵位在身,目前实际担任的也不过是从四品闲职光禄寺丞。

偏偏他又很想拥有权力。

出于对权势的渴望,沈耀祖迫切地想通过结交其他达官贵人,来接近权力中心,哪怕现在过来的世家子们,论起来都是他的晚辈。

碍于面子,这些世家子们也不好太冷落沈耀祖,只得耐着性子和他谈话、饮酒。

可怜见这些世家子,本是冲着沈瑛和船江先生来的,却被沈耀祖拉着一杯又一杯灌酒,好半天才能找到机会和沈瑛、船江先生聊上两句。

他们表面上应付着沈耀祖,实则内心全是抱怨。

还有人趁着沈耀祖喝醉,在那低声耳语议论:明明自家儿子大有前途,却冷落在一旁,去上杆子结交别人家的孩子,纯属不知所谓。

旁边,沈瑛和船江先生眼看沈耀祖强拉着一帮子侄辈喝到酩酊大醉,禁不住相视一笑。

“侯爷,我先出去散会步消食,你在这慢饮。”

船江先生找机会脱身道。

“我去陪同船江先生。”

沈瑛心照不宣道。

“去罢,去罢。记得……记得照护好先生。”

沈耀祖满脸酒气地挥了挥手。

沈瑛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跟船江先生走了出去,来到侯府前院散步。二人边走边聊。

庭院幽静,花草怡人。

谈笑间,一老一少将前院走遍。船江先生谈起了当年求学时的趣事,沈瑛也说了自己读了这么多书后的体会,看法。

越是往下聊,船江先生对沈瑛就越是欣赏。

在父亲治家无方,颇为偏心的情况下,还能将把书读得这么好,性格也健康向上,沈瑛确实是棵好苗子。

两人说到最后,船江先生向沈瑛交代起今后学习的事。

“我的要求比较严格,也比较全面。你既拜我为师,对此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若能接受这一点,你明日上午就来纸砚巷找我。巷子里有户人家种了三株梅树,那即是我家。”

船江先生道。

“好的先生,学生明白了。”

沈瑛一拱手道。

“今日宴会差不多到此为止,你父亲也醉了,我就不劳他相送。”

船江先生对沈瑛点点头,接着看向侯府大门。

沈瑛陪他来到侯府大门,一路相送出了巷子后,才回到侯府。

走入庭院中后,沈瑛见到有人在里边散步,仔细一看是楚国公世子常捷。

“沈公子,好久不见。”

庭院里,常捷也见到了沈瑛,向他打了招呼,不过看表情有点郁闷。

“常世子在这散心?”

沈瑛问候道。

“可不是,心里发愁,就出来走了两步。”

常捷点点头。

“却是为何发愁?”

沈瑛问道。

“我爹让我今天讲学时,务必当着船江先生的面作一次策论。结果我临场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眼下心里愁回去后该怎么向父亲交代。”

常捷说到最后,脸上露出无奈。

沈瑛向他递过一个同情的眼神:“老国公是执意让你走科举这条路了?”

“是的,可我就是记不住那些内容。像船江先生讲得特别精彩,我听时也很认真,就是过后记不住一个字。”

“唉!我是真羡慕沈兄你过耳不忘出口成章。我要是有你这本事,也不至于天天被我爹逼得脑仁疼。我确定了,我绝对不是读书那块料。”

常捷说到最后满脸苦相。

“何必妄自菲薄。”

沈瑛劝慰道,“再说你有一身武艺,单这一点就令许多人羡慕了。往后无论从军,或是宿卫宫中,都是大有前途。”

常捷摇摇头:“我倒想从军,可我父亲偏不准许。”

“我都想不通,父亲他自己也是戎马半生,凭什么就不准我从军?”

倒是个坦诚人。

沈瑛在心中评价道,决定给常捷指明关键:“常兄,老国公正是因为亲历军事,明白从军的艰辛,担心你吃不了苦半途而废,所以才阻止。你需要证明自己,让老国公明白,你是下决心走从军这条路,并且有能力作出一番成就的。”

证明自己?

常捷被沈瑛这么一说,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抬起了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沈兄,经你这么一点拨,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谢沈兄为我拨云见日。往后沈兄有什么事,尽管给我打招呼。”

常捷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沈瑛。

过去他为了学文还是学武,同父亲不知争了多少次,每回都是被老楚国公不准,常捷本人也为此痛苦不堪。

今天经沈瑛一提醒,常捷才明白问题所在,知道了以后该怎么办。

沈瑛笑了笑:“不必这般客气。”

两人说话间,有几位世家子从饭厅里出来了,想必里边宴会已经结束。

沈瑛和常捷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沈兄后边几日若有空,一定要赏光来我家坐坐。”

常捷对沈瑛说道。

“一定。”

沈瑛点头道。

说完,两人就转过身,跟走来的那几名世家子寒暄去了。

陆陆续续,从饭厅内走出的世家子越来越多,最终里边只剩下了侯府的人。

沈瑛在人走完后回到饭厅,看到沈耀祖正满脸酒气,招手让他过来。

“你……你往后要好好跟着船江先生学,知……知道不?到时候别……别让我操心。”

沈耀祖含混不清地说道。

沈瑛对他的这幅样子很是厌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父亲。”

古代还是讲求父子礼仪,沈瑛总不能不搭理他。

这时,两名小厮上前,架着醉酒的沈耀祖准备离开。

看着沈耀祖被架走时摇晃的背影,沈瑛想起了什么:“对了父亲,你不是命我今日去庄子上查账?请问我现在出发还来得及不。”

“什么,什么查账?”

沈耀祖听到声音后疑惑地回过头,“谁跟你说我让你去查账的?”

“是沈理昨天跑到我屋子跟前,对我说的。当时许多人都听见了。”

沈瑛说道。

沈耀祖的酒,顿时醒了六七分。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若沈瑛所说为真,则意味着沈理在假传他的命令。

想到这,沈耀祖脸一下绷了起来:沈理是不是想对沈瑛不利他不管,可他无法容忍有人假传自己的命令。

他觉得这是对自己权威的严重冒犯。

“理哥儿叫他去查账时,你们也听见了?”

沈耀祖沉着声音,向两名扶持自己的小厮问道。

两名小厮被吓着了,连忙如实回答。

“回老爷的话,小的听见了。”

“二爷昨天确实在三爷门口,说您命令三爷今天去庄子上查账。”

沈理昨天中了沈瑛的计,嚷嚷得半个侯府的人都知道了,两名小厮就算想帮他瞒都瞒不住。

居然真有此事?

沈耀祖得到确认,神情眼看着就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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