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屋人的瞩目中,沈瑛仍神定气闲,继续着自己的策论.
“今日西北屯田歉收,原因在于干旱,想解决干旱,就必须开源节流。”
“所谓开源,即开凿人工渠,将古河道与与黄河沟通,引黄河水入屯田地区,供屯田军民浇灌。”
“且因屯田连年歉收,当地军民贫困已极。可在开凿人工渠过程中,全部雇佣屯田军民,不必从外地征发民夫,此为以工代赈。”
“如此一来,则屯田可得浇灌,军民可获得收入,外地百姓又可免去千里迢迢征发之苦,可谓一举三得。”
“所谓节流,即修建坎儿井,避免河水蒸发流失,保证新建的人工渠延绵不绝,同时也能汇集周围雪水,增加人工渠的水流量。”
沈瑛说到这稍停顿了一下。
连同船江先生在内,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极为好奇的神色。
本来,当沈瑛说到以工代赈修建人工渠,实现一举三得时,大家就已经对他的策论心生佩服,船江先生的眼中也浮现出许多肯定。
现在沈瑛提到坎儿井这个完全陌生的名词,更是提起了船江先生和众世家子们的浓厚兴趣。
“你所说的坎儿井,又为何物?”
船江先生笑着问道。
“坎儿井,是一种明渠与暗渠相结合,同时包括涝坝和竖井的水利设施。其中暗渠用于避免日晒蒸发,同时还能引入地下水,令水流更加丰沛;涝坝用于蓄水;竖井主要供开挖暗渠时施工之用,以及方便日后维修。”
沈瑛仔细介绍道。
对曾经是名校理工科博士的沈瑛来说,坎儿井这样的水利设施简直再熟悉不过。
他在讲学开始前思考西北屯田问题时,就曾考虑过引入坎儿井发挥作用。
沈瑛面前,船江先生听完他的建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可否将坎儿井的示意图,画给大家看看?”
“自然是可以。”
沈瑛说道。
他话音刚落,堂屋里的沈家仆人,就把为讲学预先准备的纸笔奉送上来。
沈瑛接过纸笔,坐下后开始绘制坎儿井的示意图。
在座的世家子们无不将目光投向沈瑛手中,他身旁的常捷更是目光紧紧盯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堂屋外,一直隔着窗户查看堂屋内情况的沈耀祖,见此情形深吸一口气,眼神有些低落,最后索性扭头不再看向堂屋。
沈耀祖本来期待着沈理、沈珍能有精彩表现,结果出彩的那个人是沈瑛。
希望落空之下,沈耀祖感到心里堵得慌。
堂屋内,沈瑛运笔飞快,没用多久就绘制好了坎儿井的示意图,由仆人将图纸交给了船江先生。
除了基本构造外,上边还标注有文字,说明了每部分的建造材质、作用。
船江先生接过图纸后,目光完全聚焦在上边,认真看了片刻后微微点头。
妙极,妙极。
灌溉、防蒸发,外加利用地下水,这三样功能,在坎儿井身上一举兼得。
此外,维护起来也很方便,看起来构造成本也不会很高。
沈瑛的设计,当得上一句巧夺天工。
船江先生在看完坎儿井的构造介绍后,发自内心感叹道。
在场的世家子们也都很想看到坎儿井的构造图,有些人甚至伸长了脖子。
“坎儿井的设计堪称精妙。若能得以应用,定能解决西北屯田的歉收问题。它也是整篇策论的点睛之笔。”
船江先生命仆人将坎儿井图纸交由众世家子传看的同时,对着在场所有人宣布道,
“这篇策论,本来已属上乘。有了坎儿井的设计后,则可称为上上之作。”
说到最后,船江先生看向沈瑛,目光中尽是肯定。
本来还在争相传看设计图的世家子们,在船江先生说出这番话时,也都抬起头,向沈瑛投来羡慕的眼神。
能得到船江先生如此肯定,已是殊荣。
更何况,这肯定背后,意味着船江先生已同意将沈瑛收为弟子。
沈瑛,成为了今天成功登上了青云梯的那个人。
氛围略显躁动的堂屋中,唯独有两个人情绪低落。
那就是沈理和沈珍。
沈理不用说了,在沈瑛对比下,他今天简直就像个丑角。
此刻沈瑛有多风光,沈理脸上就有多窘迫。
沈珍也感到非常不舒服。
相比起沈理的只知死记硬背,他其实还是下了点功夫。
对着沈耀祖买来的小册子,沈珍除记忆其中内容外,还加上了自己的理解,临场时他也根据讲学内容,在事先准备的策论中,又加入了一些东西。
可是跟沈瑛的策论比起来,沈珍顿时觉得自己准备的这些什么都不是。
沈珍是个心眼非常小的人,这令他感到异常恼火。
堂屋后,沈耀祖更是一脸不悦。
他多希望能得到船江先生认可的,是沈理和沈珍,而不是原配所生的沈瑛。
现在沈理当众出丑,沈璋年纪还小讲学中全程梦游,沈耀祖能指望的就剩下沈珍了。
偏偏沈珍在沈瑛回答结束后,就一直脸色难看地低着头,完全没有振作起来,跟沈瑛一较高下的意思。
沈耀祖对此感到很不舒服,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堂屋内,沈珍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回过头,跟沈耀祖目光对上了。
看着沈耀祖的目光,沈珍秒懂:父亲是想让他起身作答,把沈瑛给比下去。
沈珍内心叫苦不迭:父亲难道就看不出,沈瑛刚才的那篇策论究竟有多好?
他还想让自己去和沈瑛比,说好听点叫勇气可嘉,说难听点就是不自量力,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可是沈耀祖的眼神很严厉,没有半分违抗的余地。
沈珍只好硬着头皮,在船江先生问完还有谁愿同大家一起讨论后,拱了拱手站了起来。
刚一起身,沈珍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在场的所有世家子都觉得,沈瑛已然珠玉在前,现在还愿起身作答的人,水平一定也很高吧。
众人高度期待的目光下,沈珍直觉头皮发麻,艰难地张开了嘴,开始说出自己的策论。
沈珍的策论,同样剽窃了一些册子中内容,不同处在于他要聪明一些,没像沈理那样大段大段地照搬。
此外他也小心翼翼规避了沈理方才背过的部分,防止撞车当场出丑。
可沈珍做梦都想不到沈理刚才的最大死因,是船江先生看过这篇文章。
不管他如何费尽心机规避,都是徒劳。
事实上,次课船江先生听着沈理策论中时不时浮现的那些熟悉句子,内心已是高度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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