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特研处食堂的饭菜竟然使她饱腹,她不需要再拼命吃肉。
这个神秘的部门隐藏很多秘密。
特研处的商务车送她回司法鉴定中心,走在斜阳之下,余晖反而像冰冷的雪霜,从她的头顶浇到脚下。
很冷,很冷。
若有若无的视线从背后射/来,四周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她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孤独、蹒跚前行。
死者会告知真相。这是法医的理念。
她第一次怀疑死者会不会撒谎。
这样想不对,她急忙打住念头。只要她还是法医,就不能无视死者的倾诉。
“小鹤你终于回来了!”
苏慧的欢呼拉她回到凡尘。
“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脸白得吓人,特研处那边这么可怕吗?”
许千鹤凝视苏慧,“小慧,我们法医为揭露犯罪事实的真相,提供科学证据。如果你发现死者透露的信息不符合基础理论,你会怎么办?”
苏慧打量心神恍惚的她,灿烂的余晖落在笑脸上。“法医是死者唯一倾诉的对象,如果我们不相信他们,谁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可是违背常理呢?”
“嘻嘻,看,你只是说违背常理而不是违背科学,证明还是有迹可循的。实践出真知,既然质疑就去找真相呀。”
许千鹤茅塞顿开。“你说得对,不管多么不合理,真相只有一个。”
现在她需要的不是科学理论,而是勇气。
“对嘛,许美人来笑一个,倾倒众生。”苏慧用手指支起自己的嘴角。“茄子~”
许千鹤莞尔一笑。
“嘻,昨天你让我检验的样本有结果了。”
她凝神正色。
“样本包含的成分有甘氨酸、丙氨酸,还有少量丝氨酸。”苏慧露出疑惑之色,“我查了一下,和蜘蛛丝的成分一样。”
“蜘蛛丝?”
“我没见过黑色的蜘蛛丝,所以进一步检查样本的分子结构。你猜猜最后的结论?”
“还是蜘蛛丝?”
“宾果!样本和蜘蛛丝一样含有规则和不规则的蛋白质分子链。然后我又询问大学的生物教授,他说目前发现的蜘蛛种类吐出的蜘蛛丝,都是透明无色,反倒问我是不是发现了新物种。”
哭笑不得的苏慧搭上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有烦心事,等你搞清楚样本的来源再告诉我真相吧,不过烤肉免不了。”
许千鹤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五点半,就现在去吧。”
没有任务的时候,法医们争分夺秒吃饭或者休息。
换下白大褂,许千鹤、苏慧和何雪莉三位美女去附近的烤肉店吃一顿。
她们一个有江南女子的柔美、一个阳光开朗、一个甜美可人,店里客人的回头率N高。
许千鹤不饿,不过防止今晚有任务而没时间吃饭,也跟着风卷残云。
当苏慧惬意地打饱嗝之际,电话响起。
她们顿时色变,如临大敌地看向许千鹤的手机。
“别紧张,发生多人斗殴事件,要帮忙做伤情鉴定而已。”
苏慧和何雪莉松一口气。
忙到晚上八点,许千鹤驾车回家。停好车,她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到对面的小区,打算转一圈。
然而,一股寒气从她的天灵盖灌到脚底。
小区大门的后面耸立宣传栏,它的右下角贴着一张莫名其妙的红纸。
晚风徐徐,红纸上下轻扬,像正在舔舐风的红舌头。
许千鹤回望门卫室,只见小区保安伫立窗前,脸被灯光映得像死人的灰白,他狐疑地打量她这个外来者。
计划取消,她需要回家消化所有信息。
“咳咳咳……”
小区的路灯下,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大叔剧烈咳嗽。许千鹤经过,瞧见他朝掌心咳出血丝。
“需要帮忙吗?”
大叔闻声抬头,眉眼与郁瑶有几分相似。“不用,老毛病而已。”
许千鹤给他递去纸巾。
“谢谢。”
她先进B座等电梯,看见大叔走来并不意外。
“真巧,你也住在B座。”大叔捂着嘴咳嗽,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你今晚加班?”
“是啊,春节假期后比较忙,呵呵。”
许千鹤点点头,“你住在六楼吗?”
大叔诧异,生出一丝警惕。“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郁瑶,她和你的长相有些像。”
“咳咳咳!”大叔别过脸去咳嗽,咳得全身哆嗦。
“你太太也加班吗?”
“什么!”
他突然提高音调,吓许千鹤一跳。随即,他意识到反应过激,讪笑着赔不是。“抱歉,是那孩子告诉你的吗?”
“我早上遇到她出去买早餐,听她说你和太太很早出门上班。”
“呵呵,是。”
电梯到了,两人一起进去。
许千鹤站在他的旁边,垂眸打量他发黄的指甲。
指甲盖发黄,是长期抽烟被烟熏所致,而他的衣服残留淡淡的烟味,已深入纤维,难以除味。
郁瑶的皮肤留下被烟头烫的疤痕,显然是他所为。
五楼到了,她率先走出电梯。
地面的电梯门影子正在合上,她蓦然回头。
门缝后,大叔恶狠狠地圆目怒瞪,面部扭曲的皱纹在灯光下,投蚯蚓般的暗影。
电梯门关闭,电梯上楼,可疑的邻居离去。
热水澡暂时赶走烦恼,她擦着头发接听祁言的来电。
“小鹤!今天我修复民间话本子的残页,看到一位皇后的艳史,啧啧……”
“什么艳史?”她来了兴趣,暂时忘记凶狠的大叔。
“这位皇后不甘寂寞,不但勾搭官员还勾搭俊俏的和尚,古人真会玩。你想不想听详细的?”
她脸颊微红,“你想说就不要卖关子。”
听着听着,她既惊奇又感到羞耻。“古人的话本子,尺度这么大吗?你不是诓我吧?”
“古代没手机没电脑,千金小姐爱看话本子打发时间,作者当然怎么艳怎么写。咦?难道你害羞?”
“没,不是。”
“难道你也想蒙住我的眼睛?”
缱绻磁性的话音使她的耳朵酥麻发热。
“想绑住我的双手也可以,嘻嘻。”
“别乱说!”她庆幸电话那头的他,看不见自己脸红的窘态。“我又不是那位皇后……再乱说我立刻挂线。”
“好,现在不说,下次见面时我给你多说几篇。”
“我没说想听。”她连忙转移话题,“而且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过来也行。”
她想说好,想寻一个肩膀依靠,但深知自己需要24小时待命,如果他刚来到她便要跑现场,多么使人失望落寞。
“很晚了,你前段时间经常早起,还是早点休息吧。”
“哦,能听到你的声音已经满足了……”
他的语气明明委屈得很,许千鹤差点心软。这是他惯用的招数,她不能上当。“晚安,争取多修复几本话本子。”
“好吧,就知道你爱听。晚安~”
许千鹤:???
什么逻辑?
那鸡贼的家伙先挂线。
“可恶。”
头发擦得半干,她翻找卧室找出怪谈协会的传单,先改掉微信昵称,然后扫描上面的二维码。
秒入群。
【“白鸟”通过扫码加入群聊】
[老木]:别睡了,都起来迎新!欢迎新人加入(烟花)(烟花)
[安妮的水仙花]:欢迎!
……
群员挺热情,都冒泡迎接她这位新人。
[白鸟]:请问怪谈协会的成员大概要做什么?说可怕的经历吗?
许千鹤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等回复。
[安妮的水仙花]:差不多。协会有一个规定,每个新来的成员需要讲述一个真实的诡异经历。
[老木]:坐等新人发言。
[岐山老怪]:坐等。
[白鸟]:我大病初愈以后,总觉得有人盯着我,有时觉得有很多人盯着我,有时又觉得楼下的人抬头看到我。有一次我在医院遇到一位老太太,我看见她的影子自己动了,可能是幻觉吧,但当时觉得很诡异很可怕。
许千鹤发完一大段,群里居然冷场,她顿时尴尬。
这是真实经历,不会不过关吧。
她加群为了搞清楚怪谈协会到底知道些什么,要是被踢,可尴尬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终于等来暖场的人。
[孙]:确认你的经历是真实的,欢迎正式加入怪谈协会!协会的成员以互助形式,解决诡异的事件,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到群里求助。
许千鹤偷偷地查看“孙”的资料,可惜看不出有用的线索。
这人约黄俊琦见面,估计是群主或者协会干/部。
[白鸟]:你怎么确认我的经历是真实的?
[老木]:因为我们都经历过这个阶段,还不是最难熬的阶段。
[白鸟]:阶段?
[老木]: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产生说不出来的变化?某些感觉变得敏锐?
许千鹤立马坐直,飞快地打字回复。
[白鸟]:是啊,能感知他人强烈的情绪和恶意。
又冷场,许千鹤险些抠出一座城堡来。
[安妮的水仙花]:白鸟,冒昧问一句,你大病初愈多久了?哪一天开始感知到他人的强烈情绪?
[白鸟]:从醒来到现在过了三周,醒来后第五天,能感受到盯着我的恶意,然后开始感知别人的愤怒之类。
[老木]:(吃惊)(吃惊)
[岐山老怪]:我的妈呀
[白鸟]:???你们别这样,我很害怕。
[孙]:你的资质很好,能活到第三周而且情绪稳定,你的心理素质很强。我们醒来的一周后、两周内才拥有这样的感知。
[白鸟]:资质?什么意思?
许千鹤坐立不安。
[孙]:在这个阶段你不需要理会“资质”,你只要知道你的处境非常危险就够了。
[白鸟]:例如有什么危险?
[老木]:我不知道该羡慕你还是为你惋惜。
[孙]:想象一下你被一群野狼包围、无处可逃的情形,你随时被它们撕碎。
[白鸟]:我怎么验证你们的话是不是真的?
[孙]:你遇到的怪事是不是不止被盯?
[白鸟]:嗯。
[孙]: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寻求其中一位成员庇护,二是自求多福。
[白鸟]: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现阶段的你,承受不了真相。
无论许千鹤怎么旁击侧敲,群员都不肯透露所谓的真相,纷纷劝她挑一位成员庇护。
她冷然注视群聊。“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也是野狼?”
作者有话要说:心机boy玩文i(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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