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做好,细云把聂勋推出门,让他把爷爷奶奶还有三个伯伯叫来。
那五人来的很快,徐青锋和吴大力勾肩搭背走在最前面,还没进门就听俩的大嗓门,“哎呀细云,老徐/老吴我又来蹭吃蹭喝啦。”
细云笑着迎出来,带着一身的烟火气,“欢迎欢迎,别人求还求不来。”
“哈哈哈”,徐青锋抚掌大笑,他就喜欢细云这样干脆利落不扭捏的性子,“好孩子,阿勋要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尽管告诉老徐,老徐给你撑腰。”
“那,一言为定哦。”细云眉眼弯弯,缭绕的热气更衬得她美好。
只要她愿意,就能轻而易举赢得那人好感。
聂勋扶着顾文君,细云谈笑的画面慢慢融化他内心的坚冰,他快维持不住冷酷的表情,“奶,今晚有你喜欢的红烧肉,一会多吃两块。”
“……阿勋你会不会疼媳妇?有好吃的好喝的要留给媳妇,懂了吗?”顾文君真心替孙子着急,她看得出来,这对小夫妻至今没有圆房。
她不满地给了孙子一记眼刀,“阿勋你多花点心思在细云身上吧,你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是祖宗保佑。”
难道不是因为他救了细云?奶奶和正常人一样对着他唠唠叨叨,他眼眶发酸,除了激动还是激动,哪敢还嘴。
孙子木愣愣的迟迟没有反应,顾文君更加着急,捏着拳头捶了一拳,“臭小子,你能娶到细云我做梦都想笑醒。要是你敢辜负她,奶奶第一个饶不了你。”
聂勋揉了把脸,奶奶这样护着细云他快要吃醋了,“奶,我真不是你捡来的?而细云才是你亲孙女?”
“有这可能”,顾文君满心欢喜的拉着细云,早把孙子抛到脑后,“好孩子,做饭辛苦了吧,有什么事你尽管使唤阿勋。男人嘛,不就是用来使唤的。”
聂津南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聂勋绝倒,就此可以想象自己以后生活的水深火热。不过……他抠抠裤缝,既然反抗不了,那只能逆来顺受?
今天轮到吴大力讲古,他是个能说会道的,气氛很快被他搞起来。正讲到他带着队伍深入敌后埋伏起来,就突然刹车,老神在在捻起一粒花生米。
“嘁”,这故事其他人听到耳朵生茧子,只有细云第一次听到,不住的催促,“老吴老吴,你倒是往下说。”
喊他伯伯他还不应,非要细云叫他老吴才罢休。
真是怪人。
“欸,不急,不急”,吴大力手指敲着膝盖,摇头晃脑拿腔作势。打满补丁的旧军装在他身上穿出横刀立马的气势,还弥漫着硝烟味。
聂勋攥紧拳头,要是吴大力这老小子再敢拿乔,保准不打死他。
吴大力自然看到了聂勋斗大的拳头,但他冷哼一声,完全不以为意。有细云这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压阵,阿勋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他算是看清楚了,阿勋看着凶,遇到小媳妇就什么原则都没了。欸,就是耙耳朵的命。
细云不管男人间的眉眼官司,知情识趣地拿起白酒,笑着给吴大力满上,“老吴,你就别卖关子啦,赶紧往下说。”
吴大力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得意地端起酒杯,心满意足的咪了一小口,赞一声“好酒”,然后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继续讲述。
故事讲完,他端着酒杯怅然若失,再回想起那段激情热血的岁月,已经恍若隔世。
细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英雄要到农村来改造,但她明智的没有问,而是又给老吴满上,“老吴,你要反过来想,要是你没到杨树湾来,就不能认识老陈,老徐,还有爷爷奶奶他们啦。”
吴大力似哭似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认真看了细云一眼,感慨道:“好姑娘,我还不如你通透,这把年纪是活到狗身上了。”
他端起酒杯,“来来来,咱们干了这杯,为......友谊长存。”
气氛顿时推到高潮。
聂勋得意的看着细云,老吴每每回忆往事就会大哭一场,今晚这么冷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
他的女人就是好。
细云也举起酒杯,里面是甜酒酿,喝一口甜滋滋的。她已经连喝了好几杯,瓷白的俏脸抹上胭脂色,清澈的眼睛染上水雾,整个人的反应比平时慢上半拍,可爱到让人心尖颤抖。
聂勋血槽已空,不住的拿眼偷瞧。他自以为做的很隐蔽,其实五个老人家都是过来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阿勋,我们回去了。”顾文君撑着老头子站起来,她为了孙子的幸福也是操碎了心。
小两口看着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却没有恋人间那种黏糊劲,她就知道孙子和细云之间还有不少问题,可把她给急坏了。
“你不用送,照顾好细云就可以了。”说着又朝着聂勋使了个眼色。
聂勋秒懂,半搂半抱住微醺的细云,舌头打结,“哦,好,好的,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他脑子更打结,可以说是晕晕乎乎的,比微醺的细云更像醉酒的人。
拴好门闩,聂勋哄着细云回到房间,放到床上,轻手轻脚的帮她洗了把脸,就蹲下来,“细云,我,我,我给你脱鞋啊。”
细云穿的是自己做的夹棉布鞋,他很容易就脱下,整齐放在床前。接下来,他握住细云穿着白袜子的双脚,手抖成筛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拿的是炸药包。
细云的袜子是供销社买的尼龙洋袜,脚指头那里原先应该破了个洞,所以绣了一朵鹅黄色的小花遮挡。聂勋手指刚碰到那朵小花,就触电一样缩回去。
“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全部感官都集中在那双玲玲精巧的小脚上。
细云的脚可真细气,还没他手掌长。聂勋特意展开手指量了量,量完才发觉自己干了件蠢事,脸瞬间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聂勋扭扭捏捏脱下细云袜子,白白嫩嫩的还带着点肉乎的脚在灯光下似乎在发光,十个圆润的指甲盖泛着娇嫩的粉色,怎么看怎么可爱。
聂勋握着细云的小脚爱不释手,直到床上的人发出梦呓,小脚乱蹬,他才回过神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传来“哗啦啦”的凉水声,细云满意地翻了个身,等脸上红云稍退,她才沉沉睡去。
等聂勋再次回到房间,看着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整整齐齐放在春凳上,不由的怒上心头,恨不得把这碍事的春凳大卸十八块。
。
叶素梅捶着酸痛的腰,拖着沉重的两条腿走在田埂上。
“素梅姐?”声音里有几分不确定。
叶素梅停下脚步,回头看到疾步追赶的人,惊讶道:“巧云?天都黑了你怎么才回家?”
“我拔草的任务刚完成”,叶巧云呐呐说着,眼眶跟着红了。她拎着布鞋站定,双脚沾满烂泥,又脏又冷又累又可怜。
叶素梅看着不忍,“巧云,要不你到水渠把脚洗了穿上鞋吧。三月天冷的很,你光着脚走路容易寒气入体,以后要遭罪的。”
好话一句暖三冬,叶巧云终于感受到了善意好话的温暖。她低着头,不想让叶素梅看见她眼里的泪光。绕过一条田埂就是水渠,清澈的渠水汩汩流淌,倒映着镰刀似的弯月。
叶巧云坐到水渠边,把脚试探着伸到水中。刺骨的寒冷袭来,她打一个哆嗦。也顾不得仔细搓洗,她随便在渠水里洗几下,站起来又在田埂边干净的草上擦干水分,这才穿上了布鞋。
温暖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叶巧云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再看看始终等在一边的叶巧云,好感顿生,“谢谢你,素梅姐。”
叶素梅勾起唇角,笑容在月光下分外温柔,“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她拉住叶巧云冰凉的手,哈口气搓了搓,“叶支书可是你大伯,怎么小组长安排你去拔草?”三月天下田,可不是什么好活。
要是平时叶巧云听到这种话铁定大吵一架,可今晚她只有苦笑,含糊其辞,“我,和大伯他们闹翻了。”绝口不提自己翻箱倒柜找奶奶钱的事。
再想到每个月十块钱没了,她顿时心痛如刀割。
早知道奶奶每个月补贴自己家十块钱,她发了痴才跟细云过不去。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叶素梅没有追问,她要的不是答案,而是激起叶巧云的怒火,“巧云,我觉得你来做保管员更合适。”像是发觉自己说错话,她加快语速。
“吴月英只是小学文凭,你还是初中生呢,不比她更符合条件?巧云我不是挑拨离间,只是替你感到不值。当然这事也不怪细云,毕竟吴月英是她三嫂。”
“我知道”,叶巧云不想聊这个,于是生硬的转换话题,“素梅姐,没想到简知青喜欢的人是你。”
简知青是杨树湾所有未婚姑娘的梦中人,叶巧云也不例外。看到细云求而不得,她别提多解气。再后来细云落水被聂勋救起,迫于压力嫁给狗崽子,叶巧云那几天晚上都能笑醒。
细云出局,谁能摘下简知青更加扑朔迷离。今天真相公之于众,原来是叶素梅,叶巧云当然妒火中烧。
不过只要不是细云,她都好接受。
“素梅姐,明天你能陪我去趟公社吗?”叶巧云绕着衣角,一副少女怀春的羞态。
叶素梅笑容更深,搭上对方的肩膀,声音似乎有魔力,“当然可以啦,我们是好姐妹呢。”
叶巧云这是把刀子递到她手里,不利用起来对不起细云,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V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