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很快,时毓用托盘端出一份食物,微笑着说:“我喂你吃吧。”

塞维尔低头一看,碗中的东西黑的跟煤炭一样。

“哦,我设置错时间了,而且家里没有营养液,只有这种料理包。”

时毓笑得十分纯良,她用勺子挖了一勺黑色的不明物,喂到他嘴边:“所以你只能将就了。”

塞维尔不好意思说“这真的能吃吗?”这样的话,所以他只好微笑着说:“谢谢,其实我不是很饿。”

时毓盯着他说话的空隙,直接一勺子戳了进去,“可是你受伤了,要补充营养。”

“怎么样?好吃吗?”

塞维尔品尝着嘴里奇怪的味道,怪,非常怪,这应该是份肉制品,虽然外面焦了,但里面的火候还不够,吃着没熟,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着时毓期待的眼神,只好礼貌地笑着说:“还可以。”

时毓跟没听出这种客套似的:“啊,你喜欢是吗?那喜欢就多吃点吧。”

塞维尔:“……”

时毓一手撑着脸,一手又挖了一勺。

“你不吃吗?”塞维尔被她直白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忍不住轻咳了一下后出声问。

“我不饿。”时毓摇摇头,“还有一点,你要把它吃完的。”

塞维尔无奈地把剩下的不明物吃完,吃完后他也终于找着机会询问,“劳驾,可以给我一件衣服吗?”

他身上只裹了一件薄薄的毯子,局促地露出了大半冷白色的胸膛。因为肤色太白,色差过分的明显,连皮下青色的血管都隐隐可见,身后的一头银色长发再覆盖下来,整个人冰雕雪塑一般。

时毓这才像刚想起来似的,“啊,对,你还没有衣服穿呢。”

然后她去衣柜里翻了翻,只翻出了一条稍微大点的宽松裤子。

“衣服就别穿了,你腹部的伤口我才包扎好,明天还要换药,你就先用这个将就吧。”

——

是夜,卧室的床上,塞维尔突然睁开眼,在他的身旁,是已经睡熟了的时毓。

她家除了卧室里有一张床,连张沙发都没有。

几个小时前,塞维尔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

出于从小被教育alpha要照顾omega的绅士品格,当时他说:“我可以睡椅子上。”

卧室里还有一把带扶手的椅子,不大,刚好能窝进一个人,连腿都放不下。

“不用了,这不算个问题。”那时候她是这么说的,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们一起睡好了。”

塞维尔有些惊讶,“一起?”

“是的,怎么了?”时毓奇怪地看着他。

因为现如今的检测手段十分高明,当人还在婴幼儿时期时,便能够通过精神体的检测来判断ABO性别,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性别是ABO三性,第二性别才是男女两性。

他们都是Alpha,站在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其实是同性。

“我分化失败腺体受损,想必不会散发出你不喜欢的味道。”

她把如瀑的长发拨到一边,露出后颈的腺体,扭过头凑近去给他看那块微微鼓起的硬块,成熟的腺体会凸起更明显,她这个俨然就是发育不良的样子。

塞维尔不小心看了一眼就礼貌地把头扭了开去。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个人的腺体都算是内生/殖器官之一,具有一定的私密性和隐私性。

时毓没有在意他的回避,直接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也想要好好休息。”

塞维尔从小到大还没跟人一起睡过,虽然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他的表情还是有些担忧:“你真的没关系吗?”就算她现在只相当于是个beta,但是论起第二性别来说,仍然是男女有别。

时毓偏过头:“能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就是一个重伤的病患,跟你睡个觉而已,还能出什么问题吗?”

塞维尔英挺的鼻梁有些窘迫地耸了耸,他耳垂充血,抿了抿唇,严肃又无奈地说:“也许你的用词可以再准确一些,你跟我这不是睡觉…好吧…也是睡觉…算了,就这样吧。”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

记忆回笼,又等待了一会儿,见时毓确实是没反应了,塞维尔动作极轻地坐起身,然后行动自如地下床。

此时,城市还没有沉睡,爆炸声和枪声不知疲倦地接连响起。不知道那些暴/乱分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精力,能无时无刻地释放恶意。

但那些暴力的背景音此时离他们很远。

塞维尔观察了一下时毓的睡眠状况。

很沉。

在她睡前他给她下了一个精神暗示,他的精神力等级可以轻易影响人的心智,特别是像她这种分化失败的普通人,就算现在发生地震火灾,她不到时间也不会醒过来。

观察完之后,他来到书桌边,一个一个地拉开抽屉。

第一个抽屉里是一些杂物,第二个抽屉里是一些资料还有一本植物培护观察日记。

塞维尔翻开日记,在某一页写着“今天艾莉娜已经开始逐渐适应新的土壤环境了。虽然移植之初它几度濒临枯萎,但现在的成长速度都快到让我感到有些吃惊了。作为一个开创性的新品种,它的未来我十分看好,我衷心的祝愿它能茁壮成长。”这些内容的夹缝中,一张小小的照片掉了出来。

塞维尔捡起照片,那是一个典型的alpha女性,眉眼英气,神情冷酷严肃,背景是灯红酒绿的街头,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他仔细看了会儿,然后又把照片夹回去,把日记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抽屉。

接着他打开衣柜,查看柜子里的衣物。

几乎全是黑色和灰色,还多半是夹克和风衣,看着不像是omega的风格。

而且这些衣服的尺寸,对她来说是不是都太不合适了?倒是挺适合照片里的那个女alpha,所以——这些应该不是她的衣服,甚至可能连这个家都不是她的。

那家里原来的主人呢?

塞维尔回头去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某人。

他不想以恶意揣测他人,那样对她很不公平。但他前不久才被背叛、暗算过,那算是一个相当惨痛的教训。

而且,她的出现有些奇怪。

很难让人不去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

虽然她分化失败这件事确实没有撒谎,从他感知到的情况来看——她的精神领域,就是一片死地。

不过这里是151区,他现在仍然处在危险之中,而且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特制的加强型抑制剂让他的精神力被大幅度的压制,就连天赋能力也没办法使用了,这糟糕的境况容不得他不多想。

为了不节外生枝,现在他也不能暴露身份和能力,他必须得先伪装自己。

只期望路西斯能够顺利接收到他提前设置好定时发送的邮件。

他又看向熟睡的那人,也期望她确实只是一个碰巧救了他的好心人吧。

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塞维尔又去另外的房间调查了一下,然后就回到房间里,躺上床准备睡觉。他本来是习惯平躺着睡的,但现在因为不习惯和人同睡,所以他选择了侧睡这样的姿势。

一沾上枕头,估计是连日来的精神折磨的原因,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意识昏沉,本来决定留一两分清醒用来警戒的到后来却直接睡死了过去。

他闭上眼后没多久,他以为正在熟睡的人却睁开了眼。

时毓伸手摸了摸他铺开的银色长发,手指缠上一缕,然后又松开。就这样玩了一会儿,她蓦地把头凑了上去,凑到了他的后颈腺体部位。

她反复伸出舌尖捕捉空气,捕捉从那里逸散出的一点点清新的味道。

她的舌头向来比鼻子更好用,捕捉的气味也更细微,所以这次她仔细辨别了一下——像是早春雾凇消融时,从雪松的枝叶上滴落的雪水汇入了解冻的溪流,沿着山道流经山脚的低矮茶树。苔藓,树根与泥土的青涩,再加上一点点橙花的清新,还有雪水的寒冷潮湿。

她大概知道在那时候为什么会把人带回来了。

太好闻了。

——他的气味,他的血液。

今天她也是因为觉得好闻所以才凑得有些近,结果人正好就醒了,还把她当成了个变态。

时毓的脸又凑近了一些,贴上了塞维尔的颈窝,她的手从腋下绕到他的胸前握住了他的咽喉,像是一个优秀的猎食者摁住了它的猎物。

她埋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残留下来的浅淡信息素,食指在那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

她才不是变态好吗?

怎么能这样冤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