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书童来了

谢凌眨了眨星目,将爷爷和爷爷的故交想了个遍,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订了婚约,有了个媳妇,默默加了一句,还是个这么绝色倾城的媳妇。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媳妇天上来,美得很。

他挠了挠头,脸上悄悄地红了,狭长的秀目带着茫然,恍如烟波江上笼着朦胧薄雾,湿漉漉的十分好看,“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媳妇?”

周遂见少年人白如玉的脸上染了一抹红,嘿嘿一笑,这傻小子,文才好,武艺也不错,难得性格也很可爱,打趣道,“这女子如何?”

谢凌又悄悄望了一眼,秋千上的少女长长裙裾随风飞扬,如桃花飞舞,片片袅娜落入心底,身上挂着的环佩叮咚作响,少女容色比那羊脂玉环还要白皙几分。

她身后推秋千的丫鬟大声问道,“小姐,你上次读了一首苏先生的词给我们听,就提到秋千啊。”

少女俏丽的容颜浮现一抹清笑,秀丽绝伦,“可是这一首……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对,小姐,就是苏先生的这一首,太有意思了。”丫鬟拍手赞道。

少女狡黠一笑,“可不是嘛,小绿,我正为你恼呢,等你嫁了个如意郎君,就不要小姐我了。”

小绿羞得直跺脚,“小姐,你又取笑小绿,不理你了。”两人一阵嘻嘻哈哈。

谢凌看得痴了,耳边听到周遂意味深长的清咳声,隐约似乎带着笑意。

急收回目光,一颗心砰砰乱跳,眼前不断闪过少女清灵妩媚的笑容,忙收敛心猿意马,故作镇静低声回道,“娇俏动人。”

周遂也不在意,笑着瞥了谢凌一眼,故作高深道,“这位姑娘是越州第一富商沈员外的千金,容貌倾城,是沈员外的掌上明珠,也是太子殿下为你指婚的媳妇,婚书就是写给她的。”

谢凌性格淳良,太子殿下更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忠心念着的人,闻言并不怀疑,瞪大澄澈清澜的星眸,“当真?殿下这么多年没见我,还记挂儿时同伴的婚事,不过,殿下怎么知道我还未娶妻?”

难道是殿下一直关心自己,留意自己的消息,探听到自己并未娶妻,因此为自己指了一门亲事?想到刚才那位少女的嫣然模样,心头一热,殿下真是好人。

周遂见他将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不忍再逗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殿下就在那边。”

两人轻功了得,一路避开所有人,走到听竹阁的院外,翻墙而入,见谢长安并不在院中,看来应该是在屋里。

谢长安早就察觉有两人的脚步声靠近,手中拿着书卷故作聚精会神,神情波澜不惊,待到两人跪倒面前,低声请安,他方才抬起头。

“谢凌见过太子殿下。”眼前的少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之响,让谢长安与周遂不自禁觉得膝盖一痛。

见少年剑眉星目,一双灼灼眸子激动地望着自己,英姿飒爽秀逸非常,相貌十分熟悉,定睛细想,是画像上的那个少年,解元谢凌。

谢长安心中有些不乐,这个周遂居然敢自作主张将人带到自己面前,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纵然恼怒也只是微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语气温和,“你是那个谢凌,莫不是有事要孤为你做主?”

谢凌目光热切,是殿下,这么多年未见,相貌虽说大为不同,但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幽邃凤眸,与小时的初见时分,如出一辙。

声音哽咽起来,“小殿下,我是凤阳啊,这么多年未见,小殿下一切可好?”

谢长安心中一震,脸色微变,“你……你是谢凤阳?”

他忽而出手如闪电,绕是谢凌武艺高强,也毫无招架之力,被他抓住手腕,凝眸细看,谢凌的手腕上,一枚红色胎记,像极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

谢长安握住谢凌的手颤抖起来,良久,轻拍谢凌的肩膀,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带着一丝动容,“果然是你,小凤凰,这么久不见,你究竟去哪里了?我找了你许久,丝毫没有你的消息。”

周遂眸光闪烁,眼圈泛红,绕是铁骨铮铮的英雄汉子,也眼眶发酸,在一旁低声道,“殿下,微臣见到谢小将军,也是惊讶无比,这么多年的寻找,终于有了小将军的下落。”

这个谢凌,正是大盛最负盛名的辅国将军谢昭山的独生子谢凤阳,大盛一贯重文轻武,文官们对于武将向来看不起,谢将军也不例外。

但元帝却对谢将军十分信任,对谢家满府十分厚爱,还将谢将军的儿子谢凤阳接到宫里,与太子作伴。

两人年龄相仿,兴趣相投,一个称呼小凤凰,一个称呼小殿下,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孩童之间的友谊就是那么简单,两人很快成为好朋友。

谢将军对元帝的恩待感激零涕,他与夫人一起镇守边关多年,独抗西夏,不让西夏骚扰边关一分一毫,被百姓们称之大盛最骁勇善战的将军。

可惜谢凤阳六岁那年,西夏攻城,朝廷支援不及,边关城池失守,谢将军和夫人双双殉国,满朝文武震惊。

一些大臣纷纷上书,称谢将军守城不力,请求元帝惩处谢家,元帝还算是明君,将这些大臣斥责一顿,厚葬谢将军夫妇,抚恤谢府遗孤。

谢府向来满门忠烈,谢家祖先一直追随大盛历代皇帝,忠心耿耿,许多人为国捐躯,因而被赐国姓。

年迈的谢国公,眼见儿子媳妇战死,幼孙日日哭泣,而儿子用血保来的平安,却被一些狼心狗肺之人不但不感激,反而污蔑谢家有通敌卖国的嫌疑。

老国公伤心不已,上书向元帝请辞,不待皇帝下旨,便抛下谢府一切,只带着幼孙离开京城,不知去向。

当时的太子谢长安不过六七岁,某天不见了小伙伴,把宫里翻了个遍也未找到,待到他长大后,隐约知道谢将军事情并不简单。

派周遂率领暗卫四处找寻老国公和谢小将军,没想到机缘巧合下,居然在越州府见到,更阴差阳错,他用的却是谢凤阳的解元名头。

谢凌眼圈发红,撩起衣袖拭去眼角泪水,将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谢长安。

原来老国公伤心之余,带着孙儿回到谢家的原籍应天府,隐姓埋名,并把孙儿的姓名改成谢凌,不准他再习武,只准习文,并请了先生来教他读书。

谢凌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深得先生喜爱,后来老国公去世,谢凌四处游学,来了这越州府,一时手痒参加乡试,没想到中了榜首解元,更没想到还会遇到太子殿下。

两人坐下后,将这些年的事情言简意赅互相聊聊,谢凌知道太子为了查出科场舞弊的事情,微服出巡江南,又听说这幕后很可能和睿王有关系,担心的问道。

“殿下,睿王的封地在江南,在这里势力熏天,若是他知道殿下微服来此,我怕他对您不利。”

谢长安微微颔首,“我自然知道,只是睿王鱼肉百姓,又狼子野心对皇位虎视眈眈,威胁朝廷,必须要查出他的罪证,一举铲除。”

谢凌咬紧牙关,猛然跪倒在地,“殿下,谢凌虽然不才,但有一颗忠于殿下的心,愿意为了殿下赴汤蹈火,还请殿下给谢凌机会,保护在您的左右。”

谢长安摇摇头,“我不忍心你冒险,何况如今我的身份只是一个区区的解元,睿王不会怀疑我,我正好趁此机会接近他。”

周遂身为暗卫统领,一直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自己是暗卫,只能隐在暗处,而谢凌武功不弱,是忠臣之后,又和殿下自小就有情谊,是贴身保护太子的最好人选。

“殿下,您的书童小亮子身份特殊,我怕被人察觉,打发他回京,明日开始,您要去越州书院,过几日又要赴那鹿鸣宴,臣担心您的安危,寝食难安,不如就让谢凌扮做您的书童,贴身保护。”

谢凌连连点头,“殿下,谢凌愿意做您的书童,保护殿下。”

谢长安见他执着,无奈只能答应,“委屈你了。”

谢凌见太子答应,兴奋地一个鱼跃跳起,英姿勃勃笑容明朗,“怎么会,谢凌感激殿下,这么多年,殿下不但一直寻找我,还关心谢凌的终身大事,给谢凌指婚,谢凌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谢长安一怔,什么指婚?

一旁的周遂见少年人心直口快,将自己的玩笑话当真,忙解释道,“殿下,刚经过花园的时候,正好见到沈小姐在荡秋千,臣就和谢小将军开了个玩笑,说让他写的婚书就是与沈小姐的婚书,殿下您以后会请皇上为两人指婚。”

谢长安皱起眉头,凤眸沉了沉,“乱开什么玩笑,此事孤还要奏明父皇,请父皇定夺。”

周遂也觉得自己玩笑过火了,忙低头认错,“是臣莽撞了,请殿下和小将军原谅。”

谢凌见太子殿下神情有些晦暗不明,想到或许是殿下担心自己不愿意指婚,想到花园里见到的女子,明丽娇媚,心一横,略带羞涩正色道,“谢凌愿听从殿下的安排。”

谢长安突然觉得,他答应谢凌扮做自己的书童,是不是有些草率?现在拒绝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