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爱江山不爱美人14

自打来到灾区,孟泽每日做的都是什么?

不是在挑三拣四就是在去挑三拣四的路上,州府的官员们上上下下都被他折腾了个遍。至于外面的形势如何,赈灾进行到哪一步了,他一无所知。

所以当孟泽刚睡醒就被这个消息杂了脑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穿着轻薄的寝衣,一手拎着被角,迷茫发问:“什么乱了?”

“自然是形势乱了,有暴民闯入了城里,想来再过不了多久,就能到咱们这来了吧!”乐师一脸悠闲地说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话,他身后还背着琴匣,看那样子,像是要随地弹上一曲。

孟泽闻言差点一脑袋从床上扎下来。

“怎么会有暴民呢,赈灾款和粮食不是都已经到了吗,他们为何要暴动?”他光着脚下床,在地板上焦虑地走来走去,“咱们好歹是朝廷派来的,他们也敢动手吗?”

乐师轻笑一声,走到一边慢悠悠地解下琴匣,回答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敢不敢动手尚未可知,不过在下昨日偶然听了些许流言蜚语,说是百姓都要饿死了,朝廷来的官员每顿却要吃一百零八道菜,吃饭时还要有舞姬助兴。”

孟泽:……

太子你误我。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他是百姓,也想弄死这个狗官好吗?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本世子还没活够,不想被这群人活撕。”

“世子莫慌。”乐师打开了琴匣。

然后,孟泽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位无论何时都风流雅致的乐师,从琴匣里逐一拿出一件一件本不该出现在其中的事物——那是一整套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散发着柔柔的,若隐若现的暖香。

乐师将这些东西逐一摆好,随后用在了自己的脸上。

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孟泽便见证了从男到女的神奇过程。

虽然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此时乐师那张清俊的脸已然没有了男子的轮廓,眉目含情,眸若秋水。当他的目光柔柔看过来的时候,任谁也不可能觉得这是个男的。

孟泽看到这样的场景,嘴巴张合数次,发出了灵魂的质问:“你……你是个女的?”

“世子说笑了。”乐师用清朗的男音道,“咱们这个样子恐怕是出不去的,得换个形象才行。”

换成你这个样?

孟泽下意识地抗拒,“不……”

他也不是没见过男扮女装的戏子或是伶人,以前倒是觉得颇为新鲜。可若是要自己扮女装,他觉得不太行。

“世子莫非是想跟暴民们聊聊?”乐师问。

求生欲最终还是战胜了羞耻感,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孟泽收获了乐师同款女性妆容。

而乐师似乎还嫌不够,仔细瞧了好一会儿,又往两人脸上涂了一层什么。

自己什么样孟泽不知道,但随着这一层东西,乐师的美貌猛然下降了几个档次,从一个貌美肤白的“富家小姐”变成了个黑皮的妇人。

很好,他知道那层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了。

两人上好了妆,孟泽刚想问下衣服怎么解决,就看到乐师不知从哪儿掏出两套女子衣物,并将其中一套放在了他面前。

有些底线,跨过之后便是全新的世界。

反正妆都上好了,孟泽发觉这套女子衣裙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他换好衣服,随着乐师出了房门。

走到外面,他这才意识到“暴动”的确切含义。沉闷的声响自前门的方向传来,呼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而高墙之内,下人们如惊弓之鸟般来去匆匆。他们两人走在庭院之内,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前门自然是不能去的,就算没有被认出来他们也别想出门。两人一路走到后门,值得庆幸的是,这边没什么人。

后门处是一条偏僻的小巷,两人躲躲藏藏地走到街道上,直到听不见正门那边撞门的声音,孟泽这才道:“咱们要去哪儿?去府衙吗?”

“不,府衙不安全,我们得出城。”

孟泽脑海里一团浆糊,不明白府衙为何不安全,更不明白出了城之后要去何处,他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太子要你做什么?”

乐师顿了一下,将他带到隐蔽处,随后行了一个下官对上官的礼,“属下于修齐,奉太子命,护世子安全。”

原来是专门保护自己的。

孟泽松了口气,没问另外两人的去处,只对于修齐道:“走吧!”

城中比想象的还要混乱,一路走来,他便看到好几群聚在一起闹事的百姓,远远的,还能听见他们痛骂自己的声音。

“什么赈灾的官员,我看他们就是来搜刮民脂民膏的。”

“我们连一口饭都吃不上,他们天天山珍海味,呸!”

“天杀的狗官,不管我们死活。”

闹事的人实在太多了,城卫军根本压不住。

哪怕知道自己不会被认出来,孟泽还是一阵心惊胆战,直到出了城,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这么多人骂过,不会被他们咒死吧?”

于修齐想了想这位在京城的名声,十分不诚恳地安慰道:“没事,平日里骂您的人也不少,这不也还挺好的么!”

孟泽:……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怨念地瞪了这家伙一眼,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往北走。”于修齐道,“有人来接应咱们。”

介于这位鬼斧神工的易容技巧和出神入化的逃生手段,孟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今天雨难得地停了,本以为走到接应地点不会太难,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世子爷自小在锦绣堆中长大,出行的时候坐车是日常。而此时雨虽然停了,但积水却不少,且北面并不是平原地势,反而矗立着一座座山。是以路面却并不平整,甚至堪称崎岖。

更让人无奈的是,他们居然遇到了……山匪?

那是一群由青壮年组成的十几人队伍,他们手中拿着可以算得上武器的刀或斧头,正赶着一辆装得满满的牛车往山里走。

其中一个人发现了孟泽二人的身影,向领头的人说了句什么,没过一会儿,几个面色蜡黄的汉子朝两人围了过来。

孟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