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三四分钟的时间,季景临回到粟格。
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余织织小心翼翼问:“阿景,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景临剑眉深深皱起,沉声道:“有个熟人被送去急救,医院把电话打到我这里。”
顿了顿,他抱歉道:“不好意思,织织,我不能留下来帮忙了。”
“我这里没关系的,你快去医院吧。”
“好。”
季景临越过余织织,一伸手,拿过外套便往身上披。
“阿景,你…”余织织欲言又止。
季景临脚步微顿,说:“没事,我打车去。”
你还没有喝到我的咖啡…
余织织耷拉着脑袋,视线久久停留在冒着袅袅白烟的咖啡,再抬眼时,店内已经没了季景临的踪影。
没办法,情况紧急嘛!
余织织扁扁嘴,收回留恋的视线。
一个转身的时间,不舍的情愫在余织织眼眶陡然消失,整双眸子满载怒火,她气冲冲地走到吧台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然后发了一条消息给向项。
余织织:向项你个大傻X
消息刚发出去,向项便打来了电话,但她没有太多惊讶,因为她的整颗心都被怒火占据了。
按照季景临的说法,他和向项甚至和许盼三人的聚会,在这七年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即便是三人分隔三地,却从来没有断了联系。
唯独她,被排斥在外。
电话一接通,向项洪亮的谩骂声便传了过来:“余织织你发什么神经!”
余织织捏紧手机,力道大得仿佛有血海深仇,没好气道:“你们聚餐为什么不带我?”
“什么聚餐?”向项疑惑,隔了半晌,似是想起来了,嗤笑道:“余织织你搞什么?我哪趟回去没带礼物给你,还是没带你出去吃喝。”
余织织恨恨道:“圣诞节那回。”
向项冷哼:“你别恶人先告状,我可是给你打了电话的,你自己没空,还有之前,你一会说要研究新品,一会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一年也就聚那么两三次,每次喊你你都不来,一点小事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可你没说过季景临也会在啊!
余织织恨得牙痒痒。
向项啊向项,你可真是我好兄弟,我单身到现在少不了你的功劳。
余织织不饶人:“你又没说你们三个人都到齐了,你说了我肯定会去,我很少见到许盼,而且很多年没见过季景临了啊!”
向项怼了回来:“你们自己不会联系吗?”
余织织语塞,但她很快找到了新方向。
余织织哼哼唧唧:“那你也没告诉我季景临上班的律所和我开的店在同一个地方!”
向项无语:“我s靠,天地良心,我哪知道他在哪里上班,我又不去找他打官司。”
余织织小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终是许盼开口调和:“行了行了,下回队里休息我带你九里街一条龙,不就少吃几顿饭,至于这么大火气吗?”
九里街,栖市最著名的美食一条街。
但重点根本不是这个,余织织想说又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半晌,向项那边传来敲门的声音和模糊不清的声音。
余织织听见向项拔高音调喊了一句“来了”,又听见他压低嗓音:“我要去训练了,没事别给我打电话,队里人都以为我谈恋爱了,如果传到教练耳朵里我就死定了。”
“明明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嘟、嘟、嘟……”
余织织还想再说些什么,刹那间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机械音。
一旁的卢璐抖了抖身子,想到余织织前后态度反差,忍不住捧腹大笑。
余织织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软糯糯喊了声:“璐璐姐。”
“那就句怎么说的来着,哈哈…”卢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哦,我想起来了,小丫头年纪轻轻的,还有两幅面孔呐,对季景临温温柔柔,对向项重拳出击。”
余织织撒娇:“璐璐姐,你又取笑我。”
说完,她鼓了鼓腮帮子,小声嘟哝:“向项他活该。”
当年是向项把季景临带到她身边的,他不该负责吗?
余织织气愤地想。
完全忽略了她从没有告诉过向项她暗恋季景临的事实。
距离粟格正式开业的时间越来越近。
余织织整个身心都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她将粟格里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甚至连挂好的灯笼都踩着梯子上去检查了一番有没有松动的情况。
第一次创业,她总想准备得越完美越好。
这两日,季景临也没再出现,大概是在忙着最后开庭前的准备脱不开身,又或者是照顾住院的朋友。
幸得余织织满脑子都被粟格的事情占据,没时间对他的暂时失联患得患失。
时间很快到了开业当天。
余织织和卢璐六点便到了粟格,余织织在前厅检查面点包装,卢璐则在后厨做现烤面包。
七点刚过,花店送来了开业花篮,是季景临、向项和许盼三人订的,像是商议好的,每人送了两座,每座花篮上都摆着一张贺卡,落款虽然不同,苍劲工整的字体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许是花店老板代写的。
不多时,又有跑腿敲门,搬了一个大箱子进粟格,包装口斜插着一张贺卡,上书四个大字——开业大吉。季景临贺。
看这字体,倒与花篮贺卡上的,有几分相似。
余织织来不及细看,卢璐那厢面点已经接连出炉,她连忙同姗姗来迟的何晶一起端出来摆上货架。
八点,粟格正式开业。
因为前期的宣传和绝对优势的开业特惠价,门前已经聚了一些人,余织织站在门后,做了一次深呼吸,才将“休息中”的挂牌翻转为“营业中”朝外。
随着阵阵清脆的风铃声,人群蜂蛹进店内,很快,七十平的店面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
余织织游走在前厅充当导购,何晶在吧台收银,卢璐则在后厨负责持续供应现烤面包。
人来人往,面点添了好几拨,终于得空歇口气时,已经是十点过了。
余织织猛然想起跑腿送来的箱子,她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划开封口,打开。
眼前的礼物叫她猛咽了一口口水。
卢璐好奇地探了探脑袋,“是什么?”
看到箱内的礼物时,她同样咽了咽口水。
一整箱咖啡豆。
足足三十斤。
浓郁的咖啡香气透过包装纸钻入鼻息,沁人心脾。
余织织嘴角一抽,捉摸老半天才想出了个词,笑:“真是别出心裁的礼物…”
加上之前预定的二十斤咖啡豆,她也许很长时间都不用买咖啡豆了。
约莫过去半小时。
店里到了一位客人,一进门便径直走向吧台。看模样二十刚出头,理着齐肩短发,额前刘海齐至眉毛,五官玲珑,一身成熟雾霾蓝正装包裹着青春的身材。
像极了偷穿大人的小孩。
当时,余织织正准备收拾卫生,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钻进了后厨,卢璐接待了客人,等到余织织出来时,客人已经离开。
似乎没见着对方临走时手上提着东西,余织织好奇问了一嘴:“怎么了?”
卢璐低头看了一眼预订单,说:“订了蛋糕。”
“咦?”余织织一手提着垃圾袋,疑惑说:“不是说好开业这几天不接蛋糕吗?”
怕忙不过来。
卢璐挑了挑眉毛:“18寸的。”
开业第一天就接到大订单,余织织兴奋地两眼放光,惊呼起来:“18寸!?”
说完,她担心自己的吓到其他客人,作势捂嘴,余光瞥见手中的垃圾袋,连忙尴尬地放下来,踏着小碎步去看预订单。
再三确认过规格一栏写着“18寸”之后,余织织谨慎地问:“收定金了吗?”
卢璐用笔敲了敲余织织的脑袋,宠溺笑着:“全款都收好了。”
余织织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睛又一瞥桌面的预订单,扫到客人的名字:“成雪,姓成?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姓,真特别。”
“哦,对了,”卢璐没接她的话,从把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余织织:“订蛋糕那个客人捡到的,给你。”
余织织接过卡片,低头看了一眼,中间写着“开业大吉,万事顺遂——季景临贺”几个字,右上角皱皱巴巴的,好似被揉搓过。
“可能是花篮上掉下来的,”她喃喃着,没大在意卡片上的褶皱,又一扭头看向卢璐:“璐璐姐,这蛋糕就…”
说实话,除了在培训学校那段时间制作过大尺寸蛋糕,她私底下没有尝试过,有些自信不足。
但卢璐的一番话,很快让她改变了主意。
卢璐告诉她,成雪是附近律所的实习生,订蛋糕是为了庆祝男朋友兼同事今年的首战告捷,又有意无意提及附近只听说过浩扬律所一家律所。
“说不定你家大律师的同事。”
卢璐一句话让余织织眉飞色舞,嘴角比刚才听说接到大订单弯起得更张扬了。
这个尺寸,说不定季景临可以被分享到。
“璐璐姐,蛋糕交给我,垃圾袋交给你,嘿嘿。”
余织织一溜烟蹿进了后厨。
与此同时,浩扬律所。
“阿嚏!”
季景临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此刻,他正坐在浩扬律所创立合伙人之一——郑扬的办公室里。
郑扬从电脑后露出脑袋,一双眼睛闪着赞许的光芒。
他算得上是四十岁男人里最杰出的那一批,事业、家庭、名气已经上升到比较完美的状态。
郑扬:“真是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你小子一闭庭溜得比贼还快,星耀的赵总没逮着你,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来了,说是为了感谢你替他们挽回五千万损失,一定要请你去星耀坐坐。”
季景临唇角不咸不淡地勾起,星眉微挑。
他静静地坐在真皮办公椅里,身子稍稍后仰,右脚随意搭在左脚上,浑然如画。
“哦?您是嫌我把你们逼得太紧,所以想替赵总当说客,做个顺水人情?”季景临呵笑。
郑扬不气反笑,看着季景临的眼里全是满意:“你啊,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我怎么可能给他挖角的机会,我说你最近手头案子太多没空就给拒了,”郑扬说着,边躬下身,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份资料,扔到季景临身前,说:“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昨天我跟老成老张他们几个开会,把决议签好了,但是具体转让份额就看他们的意思了。”
季景临绷直身体,双眸紧缩在桌面的文件,眼底漾起阵阵涟漪。
郑扬坐直了身子,严肃道:“季景临,恭喜你,正式成为浩扬律所第四位合伙人。”
季景临神色放松许多,眼底也有了笑意,指尖抵上文件,往自己的方向一滑。
他拿起文件翻阅着,坦率发问:“郑主任,您打算转给我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向项:我怎么觉得那么冤
满益:赶巧了不是,我经常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