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鲜血的滋味可还好闻?”褚彦修勾唇,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向她越靠越近。
尉慈姝闻到那浓厚的腥气,看到混合着暴雨不断往下滴的鲜红血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她强忍着不适,颤颤巍巍地开口:“世..世子可无碍?”
褚彦修逐渐逼近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她明明因害怕而惨白的面色及发颤的双唇,但面上的神情却是一副焦急关怀之色。
死死地盯着看了许久,褚彦修宛若寒潭般幽寂的眸里划过一丝暗潮,他垂下眼帘,将所有情绪掩下
刚才那汹涌暴戾的情绪似褪去了不少。
“世子可要换衣?”
尉慈姝找到支撑点勉强稳住身形,抬眸看了眼室外倾盆的暴雨及褚彦修滴着水的发丝湿透的衣物,又轻声道:“先换衣擦一下头发吧,不然明日会生病的。”
见到褚彦修没有再要向她逼近的意思,尉慈姝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及时不时擦破天边的白色闪电,敞开的门前已经因被暴雨不断溅入而蓄了小滩水渍。
尉慈姝起身准备去将门先关上,别让雨水及冷风吹进来。
只刚起身跨开步子后,手腕便被一只带着冷意强劲有力的大掌给箍住。
“帮我”
只两个字,并未说清意思。
但,尉慈姝却听懂了他森冷语气里的含义。。
褚彦修的意思是说,让她帮他换衣物。
尉慈姝身形僵了僵,箍住她手腕的掌心明明湿冷寒凉,但她却觉得那块肌肤犹如被烙铁烫上。
她明明记得,褚彦修从来不允许别人近身,她住在清辉阁的这些日子里从未见过有婢女伺候他更衣洗漱。
丰庆也说过,他不喜旁人接近,又怎会突然让她近身帮忙换衣。
除非....
除非是有意刁难。
尉慈姝心中忐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哪里便触到了他的逆鳞,她僵硬地转过身去,犹疑着开口:“我,我不是太会。”
她是真的不会。
古代衣物发饰繁琐,住过来清辉阁这边之后,她每日都是挽个最简单的发髻,衣物也都叮嘱丰庆制了最简单易穿的样式。
就这对她来说都仍有难度,最开始摸索了几天才勉强让衣物穿着看起来像个样子。
更别说让她应付褚彦修所穿的更为繁琐复杂的款式了。
说完她目光澄净地看向褚彦修,却见他始终没有再开口,晦暗不明的神色始终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箍着她手腕的力道未有一丝松懈。
“那我试试”尉慈姝声音艰涩,铁锈腥气夹杂着湿冷水汽几乎将她包围,胃里的不适更加加剧,却只能强压下去。
“世子先进去里间等我吧,我去将门关上。”
说完,却见到那目光仍停留在她面上。
尉慈姝挣扎了一下,那箍着她手腕的力道这才松开。
但人并未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进去里间等她,而是仍留在原地,垂眸掩住了眸里的神色,尉慈姝更无法猜透他的意图。
她快步走到门边,将门关好。
然后又回到了褚彦修身边,伸手牵住了他湿冷宽厚的大掌。
“走吧”尉慈姝轻声开口。
腥臊黏腻难闻的味道,以及意识到那是刚死之人所沾染上去的鲜血时的生理不适,仍让她异常难受。
但交握的宽厚手掌却又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
矛盾的情绪在她心中反复拉扯。
进到里间后,尉慈姝颤着手开始帮褚彦修解腰带,腰带旁是一片暗色,让她根本分不清那究竟只是被雨水淋湿,抑或是别的什么。
褚彦修灼灼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发顶,让尉慈姝不敢暴露出有任何的反胃不适。
强忍着几欲作呕的感觉,终于将束在腰间的黑色腰带解了下来,又开始去松他外衣的绑带,好在不是让她系,所有绑带都是活结,一拽便就开了。
外衣也被脱了下来。
难闻的腥臊黏腻之气终于散去了大半,尉慈姝松开紧紧屏住的呼吸,急促地吸入了一些新鲜的空气。
到了中衣,她抬首望向褚彦修的神色,他却仍神色自若地看着她。
尉慈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最后只剩一层单薄的亵衣时才停了下来,夏季衣物布料普遍轻薄,尉慈姝甚至看得清布料下肌肤上那若隐若现的伤疤,以及纹路清晰的肌肉线条。
她窘迫地将脸别了过去。
“可以了,世子。”尉慈姝声音很轻,夹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之意。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褚彦修,听到身后衣物布料的摩挲声,耳尖隐隐地有些发热。
褚彦修换好衣物坐在了床边,潮湿沾满雨水的发丝仍在往下滴着水滴。
见他没有要自己擦发的意思,尉慈姝去盥盆处拿了细葛布半跪坐在床边将他的头发用细葛布包了起来。
轻轻地用指腹使头发与细葛布产生摩擦。
轻柔的触感自头皮传来,褚彦修心底莫名闪过一丝陌生异样之感。
但还来不及等他抓住,那一样质感便消散于了带着湿意的空气之中。
“今夜太晚了厨房已经歇下,世子明日早上记得喝一碗姜汤驱驱寒气,不然会生病的。”尉慈姝没有忍住,温声开口叮嘱。
褚彦修没有接话,漆黑幽冷的视线却始终停在她的身上。
又想到他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应当是比常人好上许多的,喝不喝应该都没有多大区别,便又道:“世子不喝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第二日一早,还不等尉慈姝知道褚彦修到底有没有喝姜汤时,她便发现自己病倒了。
浑身酸痛,意识如同浆糊一般黏在一起,神志不甚清醒。
昏昏沉沉,头痛欲裂,昨晚的反胃之感又再次涌了上来。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如同猜想的那般,果然是一片滚烫。
一整日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但褚彦修房内几乎没什么下人敢进来,往日里为她送饭的婢女将饭菜在外间布好便退了出去。
一整日都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褚彦修晚间回到房间时,却并未有雀跃的人影如往日那般黏了上来。
推开里间的门,见到的是一道瘦弱的纤影抱着锦被蜷缩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