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琳觉得他们疯了。
齐沐和姚成宣嘿嘿一笑,驾着她往家里走去。
齐沐还觍着个脸去对门找借衣服,结果当然是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小娘子赶了出来。
姚成宣反而拿出了一件早就准备好的襦裙。
魏琳:“……”我现在合理怀疑那根签文是你放进去的。
不能小看了姚十一郎的报复心。
大舅何大郎没料到他们会来,端着热水,请他们坐下,两人却并不领情,站在房门口,堵着魏琳不让她出来。
何大郎是个皮肤黝黑的老实汉子,虽然身量高大,但脑子愚钝,有些手足无措。
“魏郎许久没穿过裙子了……”何大郎憨厚地笑着。
齐沐两人支起耳朵。
“咳咳!”魏琳手忙脚乱地开始换衣服,冲外面吼道,“我马上就出来了!”
再让大舅说下去,今天自己就得穿帮!
何大郎这才反应过来,挠挠头,闭着嘴不说话了。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魏琳抓着两人的胳膊,往门外冲去。
“大舅,你的衣服找李小娘子补好了!记得去拿!”
“我晚上再回来!”
魏琳健步如飞,齐沐和姚成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拎着冲出了永安坊。
姚成宣新奇地看着坊内的土房子,又看了看魏琳,阴险笑道:“你以前还穿过裙子啊……”
魏琳翻了个白眼:“对啊,我和妹妹是双生子,穿过同一件衣服。”
没见过双胞胎吗?大惊小怪。
她坦荡的态度反而让两人不好意思,齐沐盯着她的头发,伸出手拽了拽:“感觉哪里不对……”
得亏她只有十四岁,尚未发育完全,穿着裙子也看不出异样,头上还扎着男童的小髻,看上去不伦不类。
姚成宣想了想,找小摊贩买了两根发带,动手给她解头发。
“你干嘛?”头发被别人攥在手里,魏琳不敢轻举妄动。
齐沐瞧着,也来了劲儿,今日是乞巧,大街上热闹非凡,有不少摊贩,他挑挑拣拣选了面扇子。
魏琳无语,你俩人玩儿奇迹琳琳呢?
“没看出你还有这般手艺!”齐沐呱唧呱唧拍掌。
姚成宣难得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家中总有几个姊妹……”
姚家是大族,人丁兴旺,当哥哥的,总是要承受很多。
魏琳被绑了个双髻垂髻,她举着扇子,将脸遮住,只看那身柳绿襦裙,倒真像个小娘子。
魏琳不习惯地扯了扯裙子,唧唧歪歪道:“好麻烦啊……”
齐沐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别说话!说话就不像了!”
她又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知道我为了不露馅儿,每天压嗓子有多辛苦吗?
姚成宣仔细地观赏自己的杰作,魏琳皮肤白皙,打眼一看,果然是细皮嫩肉,瞧着娘们唧唧的。
“三郎!你在干嘛!”
齐沐被一把按在了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哎哟喂!谁胆子……”他愤怒地转过头,立马蔫儿了下来,“……二哥。”
齐二郎压着他不让动弹,正义地说道:“光天化日,人来人往!在大街上,你怎可轻薄人家小娘子!”
齐二哥!正道的光!
“误会!都是误会!哎哟!”齐沐扭着身子,向旁边的人伸出援助的手。
魏琳掩着半张脸不语,和姚成宣一起看热闹。
齐二郎嘴里念叨,一口“不耻”,一口“败类”,丝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招呼。
齐沐受不了,大喊道:“我没有轻薄别人!”
“是魏郎!他是魏郎!”
齐二郎这才停下来,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魏琳看够了,点点头笑道:“是我。”
听这口公鸭嗓(伪音还没练好),还真是她。
这一闹,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齐沐从地上爬起来,和众人两眼相对。
魏琳顺着他的目光,和两个人尴尬相望。
太子:!!!
顾慈:……
“殿……”她话还没说完,乔装成富家少年的小太子就冲上来,用眼神示意她:“魏郎,好巧好巧。”
魏琳:“……好巧。”
好在另一人即时解了围:“咳,司六郎。”
太子转头,拉着人正要介绍,齐二郎却已经揽上了他的肩膀,魏琳看着他一双凤眼,尴尬地打招呼:“顾五郎。”
顾慈立在原地,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原来你们认识啊。”小太子牵着她的衣袖,又震惊地看着她,“你这是干嘛呢?”
怎么突然扮成女子了?
齐沐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魏琳捏紧了拳头,该感谢范休吗?齐沐退学了,起码国子监的人不会知道她穿女装的事了。
不,现场还有一个人。
她转头,正对上一脸阴险的姚成宣。
魏琳:“……”感觉明天国子监就会闹得沸沸扬扬了。
她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看众人的反应,还没有谁看出来。
顾慈轻轻瞥了她一眼。
魏琳的鸡皮疙瘩立马爬到了背上,马上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我悄悄溜出来的。”小太子眼中的震惊还没有消散。
齐沐自来熟地靠在太子身上,得意道:“好看吧,这把扇子可是我挑的。”
魏琳生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但脸骨自带几分英气,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就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了。
太子认真看了会儿她,点点头道:“好看好看。”
众人也点头,纷纷夸赞她。
妈的!魏琳的脚趾快抠出一幢东宫,给每个人递了个想杀人的眼神。
顾慈沉默了一会儿,又拍拍太子的肩:“不是想去玩吗?”
“对哦!”太子蹦了起来,拉着魏琳的手,“去玩去玩!”
魏琳递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但顾慈已经望向前方,不知道看到没有。
乞巧乞巧,小娘子们向织女乞巧,也上街游玩,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四处都是小摊贩的吆喝声。
一行人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地游走在街上。
……
魏琳拿着大包小包的“纪念品”走进校舍,脑海中姚成宣阴恻恻的笑容挥散不去。
她摇摇头,试图甩掉这些想法。
已经过了几次旬考,因为蔡祭酒还未回来,尚没有规定好考试时间。学生们力争多做几份卷子,每次监考博士们都很晚才能出来。
现在他们已经学会自带干粮来监考了。
监考博士啃着饼子,站在她身后,魏琳无语,把掉在卷子上的碎渣扫到一旁。
监考博士老脸一红,往后退了两步。
魏琳把最后一张卷子交了后,无所谓地对他笑笑。
学生们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尤其是姚成宣,看着身边空掉的座位,气得笔都快捏断了。
好几次了!怎么国子监就没有一个人能考过她!
自从乞巧后,魏琳再三威胁,姚成宣才没有把她女装的事说出来。
姚成宣:“你男扮女装……”
魏琳:“你没考过我。”
姚成宣:“你长得像个女……”
魏琳:“你没考过我。”
姚成宣:“你家里……”
魏琳:“你没考过我。”
姚成宣大怒,头悬梁锥刺股,势必要考过她一次。
姚博士很是欣慰。
魏琳撇撇嘴,没考过就是没考过,说好了愿赌服输。
姚成宣越想越不对劲。
不是说好了只有这一个月吗?怎么就变成没考过就一直要听她的了?!
但他此刻正捏着笔苦思,来不及去细想其中的变化。
齐沐被退学后,整日悠哉悠哉,乞巧节和太子相识后,这两人裹到一起,给她捣鼓出了第一版报纸——
《大夏旬报》。
在这个车马很慢的年代,实在是没什么新鲜事,魏琳本来觉得搞个月报就行了,但太子强烈要求,一定要搞个旬报。
魏琳觉得他是想看到更多的话本。
第一版报纸没刊登什么新东西,在魏琳的要求下,记录了本旬的天气,她又央求赵博士作了一首诗。
顾慈提笔,写了一篇乞巧见闻,姚成宣也投了一首诗,然后就是魏琳的《我在大夏当龙傲天》。
薄薄三张纸,大部分版面还是龙傲天。
看起来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魏琳叹了口气,东宫的效率很快,太子的身份比她想象中好用,很快就搞出了精美的胶泥活字。
现在东宫还在研发铜活字,希望能提高印刷的质量。
这份东宫和国子监联合出品,不伦不类的报纸,只印了几十份就被分发出去了。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报纸的威力。
“这就是六郎搞出来的?”穿着锦袍的中年人端坐在宝座上,对着这份报纸评头论足。
底下人喏喏不敢出声。
在他们看来,太子心性年轻,搞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什么。
中年人略过龙傲天,看着还有些大的文字笑了起来:“这是顾五郎的手笔啊。”是顾慈写的那篇乞巧见闻。
他又往后看下去:“第一首诗,看起来是少年人所作,笔墨稚嫩,尚可吧。”
现在的文人多喜好作诗,谁都能随便凑两句,由于是太子搞出的这份报纸,他勉勉强强评价了一下姚成宣的诗。
“第二首诗……”中年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忍不住朗声读出来。
“好!好!当是历经磨难,阅尽千帆,才作得出这样的诗!”他欣喜问道,“这是哪位大家作的诗?”
老内侍擦擦额头上的汗,提醒道:“圣上,报纸上有记载作者。”
中年人又看了一遍,纸上果然写着诗人的名号。
“赵正业……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我是谁.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