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猫粮建交

虽说挟物骗肉这一行径并不值得提倡。

但小猫崽子明显是有情绪了。

就算言音端着诓来的小肉条趴在床边,好声好气地哄它都不搭理。

“哎呀,好小喵,好猫猫,不要生气嘛,中午那是事出有因,不是我故意欺负你的,你快出来看看,这里好多好多肉哦。”

小猫缩在墙角,抱着长尾巴,拿毛茸茸的屁股对着她。

哼。

白天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现在又想用肉条,把猫哄回来。

猫猫不是你想爱,想爱就……哎,不是,怎么唱起来了。

小猫咪憋了一肚子火,眯着竖瞳,气鼓鼓地啃着自己圆厚的爪子,对她中午把自己随意拿进拿出还放置了整整一天的行为耿耿于怀。

吃爪爪都不理你!

言音没法子,又心虚,只能低三下四哄着:“小喵,我错啦,不要气了嘛,我只是害怕自己养不好你,所以才……不过饭还是得吃的啊,这样伤口才好得快。”

可小猫咪依旧高冷。

毛乎乎的背影不为所动。

见实在劝不动,言音也不再勉强,将装肉的碟子往床底推了推,叹道:“好吧,那你饿了要自己出来吃哦。”

“?”

喵?喵喵?

小猫咪回过头,发现她真的从床边站起来要走,立马噌的一下竖起小耳朵,瞪大猫眼,简直不敢置信。

不是。

这你就不哄了?

就这?才三句话?

你搁着意思意思呢?

人类,你肚子里的诚意只有三句吗?!

小猫咪心底的火烧得更旺了,连背上的绒毛都炸了一圈,它翻身从青石地上站起,气势汹汹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人类,让本座来教教你养猫的道理!

它迈着小短腿龙行虎步,经过肉碟子时,爪子一顿,看见了里面堆成小山的肉片,那数量和午时那几条肉沫子简直没法比较,也不知短短一个下午她是从哪里弄到的。

是去打猎了吗?

小猫咪走到床边,睁着一双金灿灿的眼睛,望向正在桌子边上洗脸的言音。

今天一个下午她都在药园子里除草,衣摆灰扑扑的,有些狼狈,有些地方还被枝叶划了几道,刚从外边打来一盆水,正试图把自己手上的泥搓干净。

屋子里水声哗啦,看到她脏兮兮的样子,小猫的尾巴慢慢垂了下来,可当它目光不经意的落到言音的脖子上,发现那道隐隐约约的掐痕时,藏在肉垫里的趾爪又突然冒了出来。

出口的痛骂变成了质问:“喵嗷!”

——你去哪了?

——谁欺负的你?

言音听到喵喵叫,低下头,瞧见披着一身乱毛仰视自己的潦草小猫。

只一眼,就忍俊不禁地挪开了视线。

“噗嗤!”

只一笑,小猫就品出了她的意思。

“……”

“喵嗷嗷嗷嗷嗷嗷!”

小猫咪破口喵喵大骂。

——你给老子剪的!你丫居然敢嫌丑?!

——都是你的错!

——还好意思笑话我?!

——可恶的人类!!

潦草小猫咪瞬间破防,不乐意再搭理这人的死活,转头叼着肉碟子往角落里拖,一边啃肉还一边哔哔赖赖。

言音洗完手蹲在床边听了会,感觉估计骂得挺脏,忍不住低头问它:“小喵,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小猫咪朝她哈气。

日落西海,夜色渐来。

洗完澡的言音趴在被褥里打了个滚,翻身看见头顶那古旧的房梁,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魔窟毕竟不是什么养老圣地。

小说开头便道,女主在魔窟里度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可以说是自小就在魔窟长大,所以对魔窟是描写可谓详尽——虽然这个庄子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岁月静好,每天除了修行就是吃吃喝喝,但背后却隐瞒着一个毫无人性的计划:

六十年前,一个叫做“狱门”的门派在古墓中找到了一个邪方,可以将人的怨气与灵力凝聚成一颗增长修为的异丹。他们笃信纯净无知的少女可以增强异丹的效用,并且为了防止外界玄门起疑和阻挠,他们开始在人间搜罗具有修炼天赋的少女,将其关在这座山庄内独自培养。

这些姑娘们大多是孤儿或者被父母抛弃,就算失踪也无人知晓。

萧至奉命在此看管她们,并指导她们修炼法诀,还留下几位“管教妈妈”负责照顾她们的生活起居。她们在这吃好喝好,以为自己被寄予厚望,视萧至等人为再生父母,满心想着出人头地报答恩情。

直至十年一度的试炼大会来临。

在萧至口中,试炼大会轻松得像是一场毕业典礼,不过就是成绩优异的姑娘会被送下山庄入俗世历练,没有通过的姑娘留下来继续修习,没有一点需要担心的风险和压力。

可事实上,所谓是试炼大会,是一次残酷的无人生还的选拔。

试炼来临的当天,他将山庄所有的姑娘们都关在一个地下室里,不给她们食物和水,只向她们传达命令、噪音和恐惧,逼迫她们拿起刀剑自相残杀,互相吞噬,直到剩下最后一个活人。死去的姑娘们的血液和怨气,会顺着试炼场的引流渠流入地下的法阵之中,炼成毒丹,上交给狱门首领。

而这个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姑娘,将会被他抹去神志,成为一个没有思想,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死士。

就像养蛊一样。

这里的姑娘被他吃尽了骨头,然后残忍地抛弃。

想到这,言音完全睡不着了,从房间里掏出一只毛笔,想了想,沾了些水在地上书写,方便整理思绪,还不会留下证据。

凭借自己的记忆,慢慢写下关于魔窟的剧情和设定,并在一边画下了自己目前看见的山庄布局。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死在试炼大会。

那场面太地狱了。

言音觉得自己该想办法逃跑了。

或许出于和谐的考虑,小说作者对试炼大会的描写并不详细,内容却引发了读者们的激烈讨论——在那炼狱一样的地方,少女们在人性与求生欲中相互挣扎,在绝望和痛苦中发出人生的最后一声哀鸣。有人忍受不了痛苦选择自绝,有人为求一线生机嘶吼挥刀,小小的试炼场里横尸遍地,比斗兽场还要残酷。

而那个带着姑娘们一路长大成人的导师萧至,却和狱门长老一同坐在试炼场外的竹林之中,对月饮酒,怡然自得。

一方世界,两方天地。

言音的笔尖点点地上的时间线,根据当前剧情的进展,试炼大会大约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在此之后狱门的长老会来到这座山庄回收死士和毒丹,若是无法在这段时间内逃离此地,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

但要想成功逃出庄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座山庄建在荒郊野岭,百里之内荒无人烟,连活物都很少见,庄中更有一个成丹期修者萧至严防死守,她一个菜鸡连灵基期的本事都使不出来,想要悄无声息的逃出庄子……

其困难程度,无异于被拐妇女逃出深山。

言音颓然地丢下笔,撑着下巴放空一会儿,记得这本书中的修者等级分别是:灵基——铸体——成丹——破混——无相——至圣,女主虽有天赋,但也同自己一般,差萧至两个阶层,更别说还有一个破混初期的狱门长老,想要在他们眼皮子下逃脱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长叹口气,乍然想起什么,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打开衣柜,从里头翻出一把老旧的锁头。

这把锁已经锈迹斑斑,就连锁眼都被铁锈封住,却还是紧紧扣在一起,想必就是有钥匙也难以打开。可言音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划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锁眼上。

“哒!”

锁应声而开。

果然。

设定诚不欺我。

这就是恶毒女配的金手指,也是导致她最终死亡的直接原因。

——她的血,可以打开这个世界的所有锁和封印。

这个设定,本该在剧情后期,女配黑化后无意中发现,是反派接近女配并收留她的最终目的。

只是现在言音作为穿书人士,提前知道了这个设定,如果加以利用,说不定有机会另辟蹊径逃出山庄。

但是在那之后,要怎么跨越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摆脱萧至的追捕,才是最大的问题。

实在不行,还是得找女主合作?

言音把锁丢回衣柜,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刚才的打算。

原文里,女主在试炼大会前得知了山庄里的秘密,于是便开始策划逃跑路线。而她的计划,就是引起山庄混乱,趁机通过一处隐蔽的密道逃出山庄。只可惜原来的女配太过胆小,在过程中一时不慎暴露了她们的行踪,这才导致女主被过来参加试炼大会的狱门长老捉回,留在魔窟中受了三年惨无人道的折磨。

想到之前自己避开女主后,女主又找上门来的情况,言音觉得现在和女主合作,导致剧情走回原来路线的可能性非常大。回想起安澜雨被狱门长老捉回魔窟后受到的非人待遇,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明知剧情还将女主推进火坑。

“哎……”言音又长叹口气。

她这一晚上又是翻箱倒柜又是唉声叹气,闹出了不少动静,小猫犹豫地冒头偷看,见言音转过身来,又甩出来一条充满嫌弃的尾巴尖尖。

行吧,算了。

言音钻回软绵绵的被褥里,伸手揪揪小猫尾巴,被挠了一爪还哈了口气。

烦人的事改明儿再想。

现在先想办法哄小猫咪和搞肉吃吧。

第二天走进武堂,言音决心好好学习,提升自己的饭盒等级,至少让猫崽子顿顿有肉可吃。

李雅雅见她来得早,又没忍住阴阳怪气:“哎呦,今天怎么就不睡觉啦?”

言音从她旁边绕过去。

觉得自己被漠视的李雅雅笑意微顿,有些阴沉的瞪了言音一眼。

晨起武堂会给每个姑娘发放灵石,据说很是珍贵,其中灵气充裕,可以供姑娘们调息吸收,每人每日只得一颗。

言音学着其他姑娘的方法盘腿而坐,端出架势。

等萧至站上讲台,对姑娘们传授修炼要诀,便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众姑娘们准备就绪,就听上头萧至念道:“接炼神之法,四门紧闭,万源不动,一意守中,久之万念归一念,一念归无念。”

言音:“?”

萧至再念:“持此无念,静待,忽觉万花放,周身快,万源净尽,心地空明,此时有一虚灵不昧之念乃真念,不须引动,自然下潜北方极幽之地……”

言音:“……”

萧至继续:“此地在阴脐一脉,穴上二指,乃一虚无也……”

言音:“z…zZ…ZZ…”

不知过来多久,随着萧至讲解结束,武堂内灵力如丝线萦绕,众姑娘睁开双眼,手上的灵石皆被吸收殆尽,化为飞烟。

言音也睁开惺忪的睡眼,晃晃脑袋,还记得把完好无损的灵石藏进袖子里。

把这段掐掉,别写。

求求了。

零基础修炼对一个外来人员来讲还是太困难了点。

上头的萧至朗声道:“孩子们修炼都辛苦了。领饭去吧,午时好生修养,午后莫要懈怠。”

姑娘们齐声应是。

早会散场,言音拿着那份只有肉沫的饭盒,走在回房间的路上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途中恰好碰见安澜雨,便忍不住拿余光瞟那份满满当当的饭盒。

真的都是肉。

都是肉!

嘤!

那似有似无的眼神实在太过热烈,安澜雨想忽视都难,走没几步,浑身上下非常的不自在。

等进了花园,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后,终是忍不住,默默地把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想要就拿去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人势如疾风,迅速夹走了她饭盒里一半的肉片,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往她怀里一拍,拍完一个转身旋风似地跑了。

谢谢好人!

好人一生平安!

安澜雨被这阵行云流水般的操作震在了原地,半饷没反应过来,低下头一看,一颗灵石静悄悄地躺在她的怀里,灵气充裕,完好无损。

安澜雨:“……”

从这之后,又经历几回,她们二人便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每日领完餐食就在药园子边上碰面,一手交肉,一手交灵石,无端默契,合作得非常愉快。

直到某天,安澜雨站在言音面前,一脸的欲言又止:“言音,那个……我有事要和你说。”

言音打开饭盒的手一顿,悲伤道:“你的肉不够吃了?”

“……”安澜雨无言以对,“不是,不关肉的事,你尽管夹,尽管夹,是别的事……”

“哦。”言音低下头安心地打开饭盒。

看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安澜雨脸色有些纠结,沉默了好一阵,刚要开口说话,另一个张扬的声音先穿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哎呦?两个人在这聊些什么呢?”

药园二人闻声回头,见到来人,安澜雨面色霎时发黑,言音一看,是李雅雅带着她的狗腿子们走了过来。

李雅雅抱手看着她俩,频频冷笑:“不错嘛,关系可真好啊。”

这炮灰头子找女主麻烦从小找到大,就连安澜雨自己都觉得习以为常,以为是自己把言音牵连了进来,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你有什么事吗?”

看了安澜雨的动作,李雅雅哼笑了一声,直接绕过她走到言音跟前。

“我道你怎么突然间硬气了不少,原来是找了个好靠山啊。”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推搡,力道之大,让言音一步一个趔趄,“是不是很得意啊。”

未等言音有所反应,安澜雨便上前拨开了她的手,冷声道:“有话直说,不要牵扯旁人。”

“旁人?”李雅雅歪着头,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挑,“她算什么旁人。”

说话间伸出两根手指,点向她们二人,“两次,她为了替你说话,忤逆了我整整两次。一次,是不让我去柴房找你,把我推进了竹筐里;一次,是不让我抢你的破链子,在所有人面前呛我的话。”她说着,问安澜雨,“你觉得,她算旁人?”

安澜雨绷着脸,瞳光微微颤动。

“你也是不容易啊,活了这么些年,可算有个人替你说话了。”李雅雅面色一冷,突然劈手将她推开,直直抓住言音衣领,“要不今天就让她替你挨打,也算成全了你俩的相亲相爱。”

“放开她!”安澜雨一急,周围人立马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纵使女主天资再高,山庄给予的资源也有限,修为无法超越其他姑娘太多,这些年她们光是凭借着人多势众,就三番五次将女主折腾得疲惫不堪,一时间难以脱身。

李雅雅悠悠看她一眼,又揪着言音领子拉过来,笑呵呵道:“怎么样?要不要留下来和她一起受这个苦啊?”

言音静默不语。

李雅雅只当她如以前一样呆傻,被吓得连话都不敢多说,便歪着头拍了拍她的脸:“或者我也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阴冷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游移,毫不掩饰地羞辱与破坏欲,“只要你给我找一根顺手的棍子来,让我用在她身上。”

她伸出手指,向被困住的安澜雨,气定神闲道:“只要打到她身上,我就既往不咎,放你一马。”

这教唆堪称恶毒。

四周的姑娘觉得有趣,纷纷嬉笑叫好。

李雅雅轻轻挑眉,将言音推了一个趔趄:“快点选哦,我可没什么耐心。”

顶着霸凌头子充满逼迫的注视,言音后退几步,最后看了一眼安澜雨,低头转身就跑。

看她忙不迭逃命似的的身影,李雅雅终于没忍住仰头笑出了声。

还以为这丫头的骨头变硬了,现在看来,不还是那副畏缩没用又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嘛。

她笑够了,转头嘲讽安澜雨的友情不堪一击:“看看,我又还没有做什么,怎么刚说完就跑了呀。亏你还拦在她前面,她好像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儿诶。”

“你到底还是个天煞孤星。”

安澜雨立在原地,不为所动。

在这种情况下,不论言音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能算是背叛。

李雅雅看着这十年来始终孤身一人的安澜雨,心头无与伦比的畅快,天赋高,容貌好又如何,她就是能让这个家伙孑然一身,就是能让她不被任何人在乎,就是想让山庄里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像阴沟里的臭虫一般。

她下巴稍抬,居高临下,正要如往常那般出言羞辱时,一瓢冷水突然出现在了头顶,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臊恶臭,兜头盖脑地倾倒而下。

顿时,奇怪的气味弥漫整个药园。

作者有话要说:言音:吔屎啦你。

【私家情报:安澜雨有时候担心言音营养不均衡,会偷偷夹一点菜给言音哦——但言音一直以为女主角挑食。】

【当前的补充情报:言音不会吸收灵气,并且因某种原因,体力灵力正在缓慢流逝,故当前不具备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