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这所警视厅警校开学的第一天,你刚上完自己那节警校生叠叠乐(啊不,警用擒拿术课,在兜兜转转从训练场来到教学楼后,终于跟着指示牌摸到了自己负责的这届警校办公室。
你觉得这里肯定能找到些你这个身份的信息,比如名字,职称又或是别的什么。
你打开门,走进去。尽管你是第一次来这,可座位上的教官看到你却并不意外,他们大多数人正秉持着这个亚洲国家的礼仪习惯冲你点头致意。
你环视一周——
这间警校的教官办公室是集中式,外围空间跟普通上班族的布局很像,三到五人一排;除了负责各教场的辅导员在里间配有单独的办公室外,其他人都在开敞的大房间里,由办公桌和玻璃围挡划分成一格格的小隔间。
你注意到几乎每排座位旁都有几个上锁的文件柜,估计是警校的纸质资料有保密级别要求的原因。
正在这时,一个方脸圆眼、举止板正的中年人向你走过来,
“青山老师,这是这周校园巡逻的值班安排表,您看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话还可以调整。”
你的记性很好,哪怕只见了一面,但你记得这个帮你代了半节课的人叫浅井翔实。他是负责隔壁教场的辅导员,你刚刚上的课上就有他的学生。
你看着这人,下意识开始观察分析——烟味、西装褶皱、黑眼圈、拇指腹咖啡渍、婚戒缺失……于是你得出结论——近几日睡办公室、睡眠很差、精神状态不佳、疑似有婚姻问题。
啊哈,可真像台披了人皮的计算机。
你想着,从这位浅井教官手里接过他递来的表格,听人给你稍微解释了下警校教官需要轮流参与校内晚间巡逻的职责:
“因为统计过后,常住警校教职员工宿舍的教官实在不多,所以您这边排到的晚班会多一些,还请多多担待。另外,警备用具和手电筒之类的工具统一放在巡逻室,值班之前到那里签字领取就可以了。”他说。
你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表格,果然发现一周内大概有四天你都需要值晚班,而晚班的巡逻时段集中在凌晨1:00 - 3:00之间。
“所以您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请一定要和我说,这只是第一周排班表,之后还可以再调整。”
似乎是感觉这样的时间安排不甚合理,面前的男人又问了一遍。
“不用。”
你摇了摇头,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说明会,看着名为浅井教官右手臂夹着教材转身匆匆离开。
办公室的门在你眼前轻轻合拢,正转身往里走的时候,你听见离门口远些的地方,有人小声讨论了几句。
“浅井他还好吧?最近也是,刚开学一堆事。”
“是啊是啊,不然像他家这种情况,怎么也得批几天假才对。”
“唉,之前不是还见人家两口子好好的不是,怎么这就……”
看来这位浅井教官家里最近果然不怎么太平。
你漫不经心地想,拿着刚接过的表格往里走,根据墙上的名牌,你找到了一间靠里侧的独立办公室。
你看到写着【辅导员-鬼冢八藏】的名牌就贴在你的左侧,再往左数依次是包括浅井翔实在内的各个教场负责的辅导员。而你的办公室是这一排的倒数第二间,紧挨着倒数第一间的警务档案室。
见状,你皱了皱眉。
所以,你明明不是负责这届某个教场的辅导员,为什么仍配有独立办公室?
你将这个疑问放在心底,打开门走进办公室——这是个西侧开窗大小适中的普通办公单间,实木办公桌正对门口放置,上面有台型号有些年头了的台式电脑;办公室和外面开敞的公共办公区仅有面玻璃幕墙阻隔,上面的百叶帘日常关闭着。
你注意到玻璃幕用的是双层玻璃,虽然对你来说聊胜于无,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应该算隔音性不差。
你顺手带上门,伴随着身后门舌合拢的咔哒一声脆响,你抬脚朝着面前的办公桌走去。
等等。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刚刚你自己的名牌上写的是什么来着?那个名字是什么?你全名到底叫什么?
你怎么就忽略过去了?
你钉在了原地,背后兀地沁出细密的冷汗。
明明你一开始找来办公室的原因就是想要了解更多自己的身份信息,但你从走进门到现在,甚至在找到名牌后都没有立马意识到上面的名字。
为什么?
是什么东西遮蔽了你的眼睛,扭曲了你的认知?
不可饶恕!
你最讨厌有什么东西对你的大脑搞东搞西。
正在这时,似乎是因为你察觉到了认知的违和,之前那道令人不适目光又一次投了下来——血液一股脑地冲上了天灵盖,头皮发麻,活像是有什么冰冷且滑腻的东西往你的天灵盖上钻了个小洞,正试图蜒行着钻进来。
你冷哼一声,猛地抬起头向上方的虚空瞪视——
霎那间,穿透天花板、建筑、穹窿乃至时间与空间的阻隔,穷尽一切无可穷尽的极限,你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端坐于某处的某个模糊的存在。
“哎呀,别误会别误会,我可没有其它意思。”
你看见一个圆脸中年男人慌忙向你摆手解释了两句,语气中除了心虚和焦急外并没什么别的恶意。
紧接着,眼前一黑,意识回笼。
你感觉浑身上下骤然一轻,原本有些微昏沉感的大脑也清明起来,似乎有些什么无形的禁锢绷断了。你连忙再次开始试图回忆,可无论再怎么用力回想,脑子里那些有关于过去的记忆仍然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你扶着额头努力了半天,什么没想起来不说,背后反倒急出了一身热汗。
啧,这可麻烦了。
你想着,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状况,尤其确认过自己的意识和精神再没被什么外来的东西干扰后,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这份记忆是你自己亲手抹消或是屏蔽的。你,或者说曾经的你,亲手删掉了它们。
因为,在没有外来意识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自己,也只能是你。
你叹了口气,眉头却略微舒展了些。
行吧,这有什么办法,自己的锅总得自己背不是?
比起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跑来对你的脑子搞东搞西,你觉得曾经的自己选择来个一忘皆空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大概也能猜到些东西,毕竟哪怕想不起来了,过去的你也是你。
你有两个比较靠谱的猜测:
一个是结合醒来后一直有某个未知存在视图混淆你的认知来看,你猜你和祂过去也许达成了某项交易,而删掉记忆便是这项交易的前置条件。你会从这个地方、这份经历中得到些你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你也要替对方完成些什么。
又或者,另一个,你正在完成某个庞大的计划。而计划里,你过去的记忆反而会成为妨碍,就像俄狄浦斯式的宿命悲剧——知道的越多,越是逃避,就越会来到宿命的终局。
啊,麻烦。
嘛嘛,反正是过去的自己,总归不会把你坑得一脸血的(吧?
你一无所知地给自己立了个flag。
于是,从醒来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渐渐舒缓下来,你揉了揉发疼的眼睛,垮下肩膀,这才有空回过头打开门重新瞅一眼门口的名牌。此时,再也没了什么莫名的干扰或是意识屏蔽,那块金属铭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特别指导员-青山口口】
你:????
喂喂,青山口口是什么鬼?!
你有些不信邪地连忙低头扫了一眼手头的值班表,结果看到了那横平竖直的黑白格子里一连串的“青山口口”正迈着欢快的步子向你狂奔而来,活像什么不知名R级小电影的演职人员表。
你眼前一黑。
额头上的青筋,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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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不容易克制住把一切写有这个鬼名字的东西毁尸灭迹的冲动后,你决定认真工作。
从给每个你刚在训练场上揍趴下的小混蛋取外号开始(不是。
咳咳,其实你是在给自己负责的两个班的警校生们写单独的训练计划书。但是因为警校各个班的具体人员信息属于保密信息之一,如果要调取还要找负责的教场辅导员,所以你干脆用了一套自己临时乱编的特征体系命名。
嗯,绝对不是你个人的恶趣味。
绝对不是。
你这么想着,伸手在老旧的台式电脑上果断为某个综合反应格外不错的小家伙敲下了“金发A”的字样,并按着队列顺序把他旁边那个有一定拳击基础少年标了“卷毛B”。
嗯,简单明了。
你沾沾自喜了一秒,觉得自己的取名欲得到了满足,于是开始认真在每个昵称的后面填写详细的训练内容来。
金发A、卷毛B:谢谢,我们并不觉得。
顺便一提,你的记忆力很好,是那种略作回忆就能立马反应出当时训练场上某个人在哪一刻是什么表情又在干什么活像是录像机成精的那种好。
哈,或许是自己嫌这些零七八碎的东西记得太多了才来了大扫除也说不准。
你孜孜不倦地猜测着,不忘在某个被你标了粗眉C的学生训练计划后面,敲下了【有一定日式剑道基础,惯用右手,下盘肢体协调度亟待增强】等字样,并大笔一挥在后头打了一连串加训的款项。
伊达航:谢邀,人在操场,塑胶场很凉
等两个班级的进六十人的训练计划工作堪堪结束,你抬头一看,竟已到了日影西斜的时候。
隔着双层玻璃墙,你听见外间传来清洁人员走动与收拾东西的悉悉索索声。
啊,该吃饭了。
你无所谓地想着,将刚刚编辑好的文档打包丢进回收站,再习惯性地运行代码把痕迹彻底删除。
你关掉电脑站起身朝外走。
反正也只是为了理下思路而已。
外面,有家有室的中年教官们大多这个时候正在三五闲谈着准备回家或者转投居酒屋等待夜生活的开始。
你穿过一片此起彼伏“青山老师,这么早”之类的道别用语和客套话的海洋,径直走出办公室准备去食堂吃饭。
拉开门的时候,有个抱着一堆纸质资料的小家伙正打算敲门进来。
“青山教官好。”他打了个招呼,在你动作之前礼貌地率先朝门边侧身让开。
你看着那双浅蓝色虹膜、眼尾略微上挑、呈标致的椭圆形的眼睛,觉得自己起的猫眼D可真是太贴切了。
你走出办公室,顺着走廊往楼梯的方向行进。
路过教室的时候,有个半长发的青年和你打了招呼,
“青山教官好,您是要去食堂?今天的厚蛋烧挺不错的,您可以尝尝看。”
你听见他这么说着,面上依旧带笑。
啊,不愧是甜心E。
于是你也朝他点点头,友善地提醒了一句,“脚踝恢复得不错。”并在面前青年赤橙红绿青蓝紫变了一遍的脸色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顺带一提,晚饭食堂供应的厚蛋烧味道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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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你简单洗漱过后就出了教职员工宿舍,在去巡逻室签名领了警棍、发光马甲和手电筒三件套后不紧不慢地在校园里溜达(啊不,巡逻起来。
你先是从大门口出发,穿过操场和训练场,在警校生宿舍周围着重转了几圈,最后回到了警校教职员工宿舍的位置。
很好,无事发生。
今天是四月十二,这所东京警视厅下属警校开学的第一天。而经过了一天严苛的训练,哪怕精力再旺盛的刺头都不会在这时候闹腾的。
你信心满满地又放缓了些脚步,彻底开始闲逛。
今天的月色很好,你没有打开配发的手电,也看得很清楚。
你好像很适应这样的夜间行动,哪怕是在这个正常人早该安寝的时间,你依旧神采奕奕,甚至神经末梢都透出股兴奋劲儿。
难不成你之前从事的是什么夜间工作?比如……保安?护士?代驾司机?
眼前仿若划过些似是而非的幻影,有时是浓云遮蔽的暴雨之夜,有时又是月色漫天的摩天都市。
幻影是无法被捕捉的,所以你把今日份儿的你猜我猜不猜的份额用掉,抬脚继续往前走。
耳畔,初绽的樱花随着晚风飒飒作响,像在叹气。
你抬头确认了下月亮的方位,现在是晚上一点半多一点儿。你刚转过教职员工的宿舍楼,正顺着遍植樱树的警校围墙往前,打算接下来向着警校生宿舍的方向原路返回。
这所警察学校里种的是晚樱,每年基本恰好赶在开学的点开花,你听办公室里的教官们闲谈的时候提了一嘴。
樱花七日啊。
你欣赏了会儿眼前将绽未绽的花骨朵,然后耳朵一动。
你听见大概百来米远的林子里传来了些人声。
“混蛋金毛!”
“砰!”
啊,真有活力。
你百无聊赖地这么想着,然后脚下发力——
倏忽而至。
“鬼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你左右看了看两只被你拎在手里还恨不得互相巴拉对方脸的小家伙,心里寻思着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金发A卷毛B:我们也不想的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马自达:谢邀,人在飞魂儿在追,鬼一样的教官谁怕谁
零:……(掏出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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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关于主角身份的问题在后续会慢慢揭晓。
感谢小天使们支持(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