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们一直住在那里，” 鲁埃塔小心的回答，“就算帝国和联邦打得不可开交，也没有精灵们什么事情。至于天使……小道消息中都很久没出现过了，估计没可能守在那里。”
毕竟精灵从古老的第一星历开始就独立的生活在精灵之地中，即使与其他种族通婚也不耽误精灵们保留自己对精灵之地的治理权力，不受任何行政机构的干涉。
鲁埃塔口中的帝国狄斯并不陌生，但联邦显然是第四星历新出现的一个概念。
他放下心，点了点头，“书给我，我看一下具体内容。”
既然鲁埃塔说没出现过，那丽莎经常去精灵之地的可能就不大。
“那我去给您拿一下我藏有的那件魔法材料，”鲁埃塔松了口气，将书本双手递给对方，才转身往屋后走去，“稍等。”
这就是恶魔对他提供的信息感到满意了。
狄斯随意的应了一声，翻动着这本记录册，时不时停顿几页。
看来在这个星历中，人间还确实挺混乱的……很难说丽莎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开的天堂，也许是为了老套的“维护和平”吧。
想到这里，他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烦意乱，不过很快心绪又平复了下来。
管她是为了什么，他虽然是大恶魔，但也没理由跟丽莎对立——他都被赶出地狱了，而且恶魔可不是以忠诚闻名的。
想到这里，狄斯就带着笑意的合上了书。
搅乱人间、兴风作浪就留给地狱王座的那位吧，跟他一个被打的昏头脑涨的普通混血蛇兽人有什么关系呢？
恰巧，鲁埃塔将他保存的那件魔法物品拿了过来。
细长的项链摆在黑丝绒的垫布上，上面坠着一颗泛着红光的宝石。
“就是这条吗？”狄斯伸手拿过了项链，对着窗外的光仔细判断了一下，“还不错。”
宝石内的红光泛着混沌的气息，不像普通的宝石那样清澈透亮，但又自带着点一些魅魔的气息。
“能帮上您的忙就好，” 鲁埃塔有点不舍得，但是还是忍痛说道，“这件宝物也一定会更欣赏实力强大的主人。”
“不错，”狄斯微笑着说道，“鲁埃塔，感谢你提供的情报。”
他将项链揣进口袋里，习以为常的抬起手，按在了对方的头顶，“那么作为报酬，我就……”
抽掉恶魔后裔的一部分灵魂，作为他的补给，全天下还有比这更便捷、有效的事情吗？
他曾经在人间留下的遗产从不只包括死物，也包括那些源自其他恶魔血脉、却受到他庇护，达成契约会为他献上一切的那些混血种后裔。
涌动的力量逐渐向着恶魔的掌心聚集，被当作猎物的鲁埃塔像是察觉到什么般努力向后闪躲，身体却僵在原地，不听从他的指挥。
他的瞳孔随着对方的手靠近而收缩，心脏剧烈的搏动着，喉咙里的那声尖叫被牢牢地锁在咽喉里，
“狄斯？”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蓝发的少女探出头，“你怎么在这里？”
她扎了两个一翘一翘的小辫子，手指按在门框上，似乎感到好奇，“我还以为你在菜市场那边。”
原本桎梏住他的力量瞬间散去了。
鲁埃塔身上一轻，但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想不起来刚刚恶魔说了什么，只剩下了对他的本能恐惧。
“刚刚想来问一点事情，”这位让他感到悚然的大恶魔狄斯面不改色的，“你忙好了吗，丽莎？”
他悄悄地晃了一下身体，催动力量让口袋里的项链粉末顺着气流向外流去。
“忙好了，”被称为丽莎的少女点了点头，从门后走了过来，“我们先回去吧？”
她的眼睛很亮，眼尾上挑，带着一丝势不可挡的锋锐，眉毛和嘴唇却相当柔和，中和了一些独有的凌厉感，让人想到岛屿角落铺满紫罗兰的小径，或是海港上船只鼓起的白帆。
“别看了，”有个声音嘶嘶的在他耳边响起，相当阴沉，“蠢货，这可是高阶的天使，别对上她的眼睛，不然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高阶天使！！难怪让他有种无法抵挡的亲近感。
原本对来者有些好感的鲁埃塔愣了一下，紧张的低下头，避开了少女的双眼，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用密语警告他的恶魔却弯了一下唇角，不着痕迹的让自己显得更加挺拔。
“稍等一下，我在付给他应有的报酬，”狄斯叹气，表现的和每一个因为店老板的奇思妙想而苦恼的客人毫无差别，“没办法，谁让他想要试试看用金子洗一下头的感觉。”
说着，他抖了抖衣袖，原本在菜市场的唇舌之战中省下来的金币哗啦啦的从他的掌心掉了下来，砸的鲁埃塔晕头转向。
“好了，”结束一场金币洗礼后，狄斯心情愉快的拎起了刚刚放在角落的袋子，抬起膝盖把漏出来一角的书籍扔回去，“我们回去吧？”
他跟在天使的身边，并肩向外走去，亲昵的就像是一家人。
过了片刻，鲁埃塔才敢抬起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店铺。
他背后满是冷汗，却为这位大恶魔前辈的智谋与力量感到由衷的震撼，以及艳羡。
是怎么样的心智和力量，才能俘获一只高位阶的天使？
一定是用了很多的谎言、骗局来编织出的精细陷阱，才能让天使在不留意的情况下踩进去。
要是他也有个机会凝实一下血脉，或者找到一件稀世珍宝，把自己的力量提纯到极点就好了……
不过他也没吃亏，献上的东西家族会内部给他补回来的，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就额外收获了这么多金币，只能说给恶魔干活还是待遇挺好的。
他这样想着，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掉满金币的地毯，一抬头，却欲哭无泪的发现刚刚架子上堆好的那些书居然一本不剩了。
“这可是我的老客户订的书啊，” 鲁埃塔愁眉苦脸的想，“又要重新找过了。”
他挠了挠头，伸手要捡起放在垃圾桶里的书单时，却发现书单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刚刚的两位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更别说对这种感情的事情有兴趣了。
难道是同行搞的鬼？
他把垃圾桶又放回原处，站直身体的时候又愣了一下。
……等下，刚刚来了什么人？哪来的两个人？他怎么都不记得了？
另一边。
狄斯跟着丽莎从小巷中钻出，偏头看向身边的丽莎。
“我以为你会在广场那边等我，”他不动声色地问道，紧了紧手里的袋子，“是我迟到了吗？”
在分开之前，丽莎和他有约定好采购之后碰头的地点与时间。
但现在碰头的时间早了不少不说，丽莎还莫名其妙的摸到了那家咨询室。
他等待着丽莎的回答，并不忘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有些忐忑。
收手的时候为了防止两人身份暴露，他下了个延时魔法抹除那个咨询师的记忆，刚好耗空了他的魔力，现在如果丽莎要对他动手，他估计跑不掉。
“我拿好东西了，就随便四处转了转，”丽莎轻松的说道，“不是你迟到了，是我早了。”
她的手揣在口袋里，好奇的问道，“狄斯心情很好，是和咨询师聊的很开心吗？可以问问关于什么的吗？”
“问了一下如果想买一些日用品要去哪里，”狄斯面不改色地解释，把袋子打开给丽莎看，“他太客气了，非说自己的消息不值这么多钱，给了我好多书。”
既付了买书钱，又把书过了明路，只能说吸收了那条项链里面的力量之后，他的脑子终于比之前好用多了。
“这样，”丽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还挺好的。”
她跳到了路旁的台阶上，慢吞吞的带着狄斯往小镇的门口走， “如果想买东西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地方，我还是知道挺多老店的。”
除了可以问问恶棍工会的那帮人之外，她还可以找自己的朋友问两句。
她歪头看向显出一丝紧张的狄斯，“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吗？”
“那就太兴师动众了，”狄斯咳了一声，随便抓了一些理由糊弄过去，“怎么说呢……这是部分人之间的秘密。”
他比划，“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已经找到渠道了。丽莎不用帮我操心这个。可能过段时间我要请一下假去买东西……”
“部分人之间的秘密，”丽莎皱着眉努力思考，“我还不能知道。”
她恍然大悟，“你要去寻宝吗？不过那还是得带上我，东西我不要，毕竟你知道你身上的伤都来自——”
在说到恶魔这个词之前，她紧急的刹住了车。
“总之，最近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丽莎找了个替换词，“那些讨人厌的邪恶渣滓说不定还在盯着你，我怕到时候我来不及赶过来。还是跟我一起吧。”
她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毕竟是群恶心的不行的烂泥。”
恶棍公会里某人如果不高兴，他的朋友就会用垃圾话大骂那些让某人不爽的人，然后某人就会高兴一点。
不知道这样做狄斯会不会感觉好点，但是她已经竭尽全力在说垃圾话了。
讨人厌、邪恶的渣滓恶魔。恶心的不行的烂泥。
明知道丽莎骂的是全部的恶魔，以及天使骂恶魔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狄斯还挺高兴的。
至少在这一刻，她是为了他才这么说的，那只能说骂的好，骂的妙，再骂几句就更好了。
不过如果他不是恶魔就更好了，可恶。
她真的很讨厌恶魔……他的身份绝不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