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静,长路漫漫。
甚尔从烧烤店出来后,沿着马路边的路灯,向新租赁的房子走去。
这里处于东京的近郊,一到晚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甚尔边走边从香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而后打火机发出“啪嗒”的一声,香烟点燃,吸一口后烟的底端出现一抹猩红。
他向前走了几步,旁侧墙面上有一只黑猫忽地跳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挡在他的正前方。
甚尔向左挪步,绕开它继续往前走,小猫快跑了几步,再次挡在他面前。
小猫昂着脑袋,下巴处有一块白,圆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甚尔,似乎有种不让他走的意思。
甚尔手指夹着香烟,火光向旁侧划过一个弧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声音带有抽烟后的嘶哑,“干嘛?”
“我没东西喂你,更不会养你。”
小猫与甚尔僵持了几秒,朝甚尔身后走去,走到他后方的时候还冲他“喵”的叫了一声。
甚尔侧身向后看,小猫所站位置的后方,地面上有几张五千面值的钞票。
这些钱应该是他掏打火机的时候,一不小心从裤兜里顺带掉出来的。
小猫是在提醒他掉东西了。
甚尔捡起钞票时,顺势用手拍了两下小猫的脑袋,“真乖。”
而后,甚尔站起身,将旅行包甩到身后,继续往前走。
小猫没再追他,乖乖地坐在原地,看着甚尔渐渐走远的背影。
这间公寓是东京出了名的凶宅,甚尔以极低的租赁价格从中介那边拿到了房门钥匙。
甚尔刚走到那幢楼房前的围栏处,阴森森可怖的煞气便扑面而来,整栋楼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他脸上浮起一个讥诮的笑容,自语道,“碎尸凶宅果然名不虚传。”
他推开围栏,拎着包毫不迟疑地向里走去。
那间公寓在最里面,经过朝外的公寓还亮着灯。
房屋中介向甚尔介绍过,这幢楼只能住两户,外侧的公寓不久前被一对夫妇买走了,中介还以此来佐证这间公寓没有传闻中那么凶,可以住人,很安全的。
甚尔听完笑而不语。他足够强,完全不担心安全,只在乎月租,公寓有鬼的话,祓除掉就好了。
站在门前,插|入钥匙,扭动打开门锁。
甚尔推开公寓的大门,里面一片漆黑,伸手按了墙上的灯控开关,电灯许久没用有些接触不良,灯泡闪动了几下才恢复了照明。
公寓内的场景变得清晰,客厅的地板上还残有案发的血迹,那血迹被屋主请过好几家清洁员都没有擦净,整间公寓透着一股诡异感。
甚尔被天与咒缚强化了五感,能清晰地感觉到屋子里有一只特级咒灵,以及两只一级咒灵。
这三只咒灵似乎就是碎尸案遇害的那一家三口,由于事件被新闻报道渲染,他们死后充分吸收人类恐惧的负面情绪,已经滋养成了庞然大物。
因为咒灵无法离开诞生地,所以才没有叨扰到附近的邻居。
天花板的缝隙开始不断地渗出鲜血,顺着墙壁向下流淌,地板和墙壁也产生了变型和奇怪的凸|起。
甚尔将旅行袋随意地扔到一旁,眼神睥睨着异变的墙壁,声音散漫中透着一股轻狂,“一起上吧,别耽误我的睡觉时间。”
椿与无惨生活久了,不经意间被调整了作息。
无惨已经回到养父家,她难得趁着这段自由的时间补充一下最新的医疗知识。
她趴在床上,借着身旁的阅读灯的光,认真阅读着从市图书馆里借来的医学著作。
倏然间,与墙壁相连的阅读灯剧烈晃了几下,椿将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随后把手中的书本淡定地翻到了下一页。
她和无惨在这里住的一个月时间里,隔壁经常有响动,走路声、捶墙声、说话声,椿早已见怪不怪。
看完最后一页,椿抬头瞟了眼桌上的时钟,3:00 am。
她将书阖上放到一旁的桌面上,钻进被窝,伸手关闭了阅读灯,闭上眼很快进入了睡眠。
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洗漱完,把昨天吃剩下的鱼放进纸袋子里,又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穿着一件简单的浅粉色衬衫裙便出门了。
椿走出公寓楼,绕到旁边废弃的花园里,在几个破旧的铁板下,椿蹲下身,将装鱼的纸袋子撕开,放在地面上,温柔地唤道,“小白,出来吃东西啦。”
没过多久,一只黑色的小猫从铁板下钻出,它全身黑,仅下巴处有一小块白色。
小猫抖了抖毛,而后亲昵地用头蹭了蹭椿的小腿,椿拧开矿泉水,倒了一瓶盖水,放在鱼的旁边。
小白走到鱼肉前,垂下头开始嗅气味,而后伸舌头尝试性地舔舐了起来。
椿用手抚摸着小白背脊处的毛,“慢点吃哦,我去超市买东西,一会儿回来。”
小白是公寓附近的流浪猫,椿刚搬来的时候,经常碰到这只猫,接触后发现,小白和其他的流浪猫不一样,没有什么野性,非常亲人,而且乖巧温顺。
虽然椿很想收养它,但无惨脾气喜怒不定,她不想小白卷入危险中,所以只能每天抽空来这里投喂它。
椿去超市买完东西,小白吃完的残渣需要收拾,她拎着超市买的东西,步伐轻快地朝那个废弃的花园走去。
刚走到花园不远处,椿就看到四个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流氓踢翻了她为小白准备的食物。
那些流氓从地上捡了石块后,使劲扔向小白,小白受到惊吓,钻进了缝隙里,见此,这些人发出刺耳的笑声。
他们还没玩够,一个流氓捡起细尖的铁丝,向缝隙里用力戳。
小白声嘶力竭地叫了声,“喵!”
四个成年人欺负一只无依无靠的小猫咪。
椿没多想,跑了过去,拉开那个拿着铁丝的人。
产生了空当,小白从缝隙中跑出来,一下子跳进了椿的怀里。
那几个流氓不约而同地看向椿,而后他们挑眉互看对方,交换了一个猥琐的眼神。
“小妞模样不错啊。”
“让哥哥们摸摸。”
“抱什么猫呀,抱抱我好不好呀。”
“哈哈哈哈哈。”
椿抱紧怀里的小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这里位置偏,附近居民少,过路的人更少。
甚尔睡醒后,准备到路边的餐厅吃东西。
他刚走出公寓楼没几步,听到旁侧有流里流气的说话声,瞭起眼皮向那边看去。
一个女生被四个流氓团团围住,女生长得又白又软,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裙子,是在烧烤店遇到过的那位,而她怀里抱的黑猫下巴处有一块白,好像也是他昨晚见过的那只。
她和怀里小猫似乎感受到了甚尔的目光,女生和小猫同时转过头看向他,表情出奇得一致,都是睁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弱小无助地望着不远处的甚尔。
甚尔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直视前方,仿佛没看到她和小猫,迈开长腿继续往前走。
虽然甚尔看起来就是痞帅又冷漠的类型,但没想到他真的视若无睹。
一个流氓开始掀椿的裙摆。
“不要。”
她阻开他的手。
抱紧小白,侧过身,紧闭上双眼,用背对那些流氓,以防止流氓对她的骚扰殃及到小白。
“我们去那边。”
其中一个流氓开始抓椿的肩膀,他们觉得这里临街,想拉她去更隐蔽的地方。
手刚落在椿的肩膀上不到一秒钟,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倏然出现,稳稳地握住流氓的手腕。
“诶唷诶唷!”流氓吃痛地叫了起来,“快松手!”
他稍一用力,只听“喀嚓”一声,那手腕仿佛脆弱不堪,一下就被甚尔握断了。
流氓扶着胳膊疼得直不起腰,其余三个人见甚尔高挑精壮的体型,暴戾的气场,知道他是个惹不起的人,心里发怵,站在原地不敢动。
甚尔漆黑的眼睛里含有几分阴翳,痞坏劲儿十足,右唇角自上而下的小疤痕,给这张完美的脸,平添一种残缺的禁欲感。
他沉声说:“还不滚?”
“滚滚滚滚,我们这就滚。”那三个流氓腿打着哆嗦,连拽带扯地把碎手腕的流氓一同拉走了。
椿见那些人走远了,舒出一口气,将怀里的小白再次放到地面上。
甚尔上前一步弯下腰,像昨晚那样,拍了两下小白的脑袋,而后顺势揉了揉毛发,“不欠你了。”
“喵唔。”小白望着甚尔,缓缓地眯眨了一下金色的眼眸。
椿也蹲下身看小白,感慨道,“流浪猫没有人照顾就会被欺负呐。”
甚尔收回抚摸小白的手,冷淡疏离地说了句:“不止是猫,人也一样。”
“那……”
椿环抱着双膝,顿了顿,说道:“不论是对猫还是对人,施暴者都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
听完,甚尔侧头看向她。
感觉到甚尔的目光,椿充满灵气的小鹿眼回望他,“不是么?”
甚尔抿起唇,低头的瞬间露出那个标志性痞坏的笑,他没回答椿,站起身,边掏香烟,边向花园外走。
椿见甚尔的背影愈行愈远,开始检查小白的伤势,它被铁丝刺破的伤口很深,现在还渗着血,也不知铁丝上是否有锈,如果再不处理,有可能感染破伤风。
她将手覆在小白身上,产生白光的刹那,甚尔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类似咒术的力量。
他停下脚步,侧身望去,只见女生的眼眸静若夜空,双手泛起白色的柔光,那白光映照着她纯然的脸庞,有种细雨的迷朦感。
少女治疗猫,看到这一幕,只觉得高洁神圣,善良而美好。
他们虽然间距不远,但甚尔觉得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甚尔收回视线,朝前走去。
他走到了街边的餐厅门口,霎时,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甚尔拿出手机,点开未读简讯。
中岛幸子:【亲爱的,在干嘛啦,都不主动给人家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