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看见御书房中有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那,宁沨转头指给自家女儿看,并压低声音介绍道。
“瑧瑧,他就是当今太傅赵之恺,是长乐公主的外祖父,也就是你现在名义上的外祖父。”
幸好在父女俩进御书房之前把其他人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这才没有人听见弘昌帝向长乐公主介绍她的亲生外祖父,否则一定会让人觉得奇怪。
“原来他就是长乐公主的外祖父啊。”
宁瑧眼神复杂地看着赵之恺,这位太傅的形象和她想象中学富五车的模样不太一样啊,精神矍铄的像是那种经常上战场的武将,仿佛随时都能拔剑和人干架一样。
虽然赵之恺身上也透露出读书人特有的气息,但同时还给人以一种健壮的感觉,想来以他现在的体质再活上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没想到陛下离开没多大一会儿,现下就带回来了一名小女孩,听见之前御书房外面的动静大赵之恺手中动作停了一下。
随后赵之恺立刻上前向宁瑧行礼,“臣赵之恺见过长乐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眼神复杂归眼神复杂,但宁瑧的动作可是丝毫不慢,在赵之恺刚刚弯下腰的时候就已经向旁边迈了一步避开他的礼,“太傅快快请起。”
宁沨见状连忙上前亲手扶起赵之恺,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让赵之恺大受感动,“太傅太客气了,瑧瑧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晚辈。”
赵之恺乐呵呵地站起身,眼带慈爱地看着宁瑧,“礼不可废,长乐公主是君老臣是臣,老臣理应向公主行礼才是。”
不想在礼节这种事上纠结,宁沨连忙转移话题,“太傅好久没见过瑧瑧了吧。正好今天瑧瑧来找朕,不如太傅和瑧瑧说会儿话吧。”
闻言赵之恺顿时期盼地看向宁瑧,同时眼中闪着激动之情。只不过他嘴上却没有主动答应,只想等着宁瑧表态。
被一位老人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宁瑧顿感压力袭来,只好讪笑着答应下来,“好,好啊,多谢父皇。”
我只是看在赵之恺是长乐公主外祖父的份上才会答应这件事罢了。宁瑧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后才觉得自己冷静下来。
趁着自己女儿和她名义上的外祖父交谈的功夫,宁沨继续翻看自己之前就在看的奏折,一边看一边愁眉皱着眉头无声叹气。
这奏折上写的东西实在不是宁沨擅长的内容,要不是怕被赵之恺发现弘昌帝的反常,他早就不想看了。
和暂时只需要在后宫中生活的宁瑧不同,宁沨不但需要面对后宫中服侍的宫女太监,还需要面对朝廷上的诸多臣子。
因此宁沨时刻记得自家女儿的话,在和他人相处的时候尽可能地模仿原身的生活习惯。
好在此前他已经将宸极宫服侍的人手全都换了一遍,不用每时每刻都按照原身弘昌帝的习惯行事,可以潜移默化地改变。但饶是如此,还是将宁沨累的不轻。
但为了不被朝中大臣发现端倪,宁沨这几天还不得不上朝,就是怕自己生病不朝会有朝臣主动请缨进宫侍疾。
在一群人精面前,宁沨战战兢兢地做好一个皇帝的本分,还时刻担心自己会露馅。
好在没有人敢直视天颜,这才侥幸让宁沨得以蒙混过关。
只是今天下朝之后,太傅赵之恺却主动找到他表示有大事上奏。
不得已之下,宁沨只能将赵之恺带回御书房商讨。又为了让尽可能少的人和自己独相处,他命令吴陌不能让任何闲杂人等在自己和赵之恺议事的时候进御书房。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吴陌竟然把自己女儿拦在了外面。
为了不让自己女儿受委屈,宁沨一听到御书房外传来的动静就立刻前去查看。把人带进来的同时顺便也让自己透了口气,免得被淹没在之乎者也的汪洋大海中。
就在宁沨痛苦于奏折上的文言文句式时,却听见自家女儿犹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外祖父,你说的可是真的吗,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如此通晓治水之道?那他现在在哪里,你把他送到京城让父皇给他封官吧,以后专门让他管治水。”
赵之恺脸上的表情依旧慈爱,但说起此事的时候却带了隐隐的自豪之意,“当然是真的,外祖父什么时候骗过瑧瑧?再说了,欺君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老臣又岂敢拿这种事来欺瞒陛下。”
“瑧瑧说的不错,太傅,若是真有此人你还是尽快把他找来为好。如果他真的如太傅所说的那般有才能,待朕考校过后便拜他为官。”
宁沨眼睛虽然在奏折上,但耳朵却一直在听着自家女儿和赵之恺说话。此刻一听自家女儿提到自己,立刻加入了讨论当中。
而赵之恺今天之所以会主动向弘昌帝提出来御书房详谈,为的就是向弘昌帝举荐此人入朝为官,其中或许有他的私心,但本质也能给大景朝带来好处。
故而不用宁沨再说,赵之恺就已经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了,“陛下所言甚是,老臣这就着人去安排,绝对不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自己此行的目的达到后,赵之恺就借着要即刻亲自去执行宁沨命令的借口匆匆离开了。
等赵之恺离开之后,宁瑧仰头施施然喊了老爸一声,示意他往旁边坐一点给自己让个地方,“老爸,我也要坐龙椅。”
然而龙椅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来说还是有点太高了,短胳膊短腿的宁瑧只凭自己的力量根本爬不上去,只好向在场的第二人寻求帮助,“老爸,你抱我上去呗。”
无良老爸看着宁瑧努力爬龙椅的样子笑了好一会儿,直到自家女儿明显快要生气了才忍住笑意,弯腰把她抱到自己身边坐下,还不忘趁机笑话她几句。
“瑧瑧,你现在的个子不行啊。一定要好好吃饭努力长高才行,可不能比上辈子还要矮。”
闻言宁瑧顿时有些垂头丧气,恶狠狠地瞪了自己老爸一眼后指着被他在抱自己之前扔在边上的奏折,不怀好意地问反问。
“老爸,你是看不懂这些奏折吗?不应该啊,奏折应该很简单才对。”
宁沨暗暗撇嘴,但看清自己女儿一脸得意的神色之后却忽然卡了壳,只能泄气地把奏折拂到一边,揉了揉她头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瑧瑧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学文的,你老爸我就是偏理科怎么了。要是早知道我能穿越,我上学的时候就算是背也得把文言文全都背下来啊。”
说罢,宁沨眼前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好主意似的,一股脑把奏折全都塞到自己女儿手里,也不管她现在的小手完全拿不住这么多东西,连续不断的有奏折往下掉。
“老爸知道我们瑧瑧最厉害了,既然如此,这些奏折就拜托瑧瑧帮老爸看了。既然瑧瑧想青史留名,奏折早晚都是要接触的,现在就当提前历练起来,也让老爸提前享受退休生活吧。”
简直没眼看见自家老爸那得意洋洋的神色,宁瑧无语地将自己手中被无良老爸塞过来的奏折放回桌子上,认命地开始翻看起其中的内容来。
宁沨自觉已经把身上的重担甩出去了,美滋滋地开始捡掉在地上的奏折,甚至还不忘抽空鼓励自家女儿几句,“瑧瑧加油,老爸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然而就在宁瑧看完第一封奏折打算写下批注的时候,她却忽然笑了起来,像只贪嘴的小狐狸吃饱了那般可爱。
“老爸,俗话说的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让你女儿我干活可以,但你也别想跑。”
说着,宁瑧将自己手中的奏折递给宁沨,“喏,奏折批阅总该老爸你自己来吧,不然那些大臣拿回批阅好的奏折之后会如何想?”
“不是,还要我来写啊,不写行不行?行行行,我写,我写还不成嘛。”
宁沨和自家女儿对视良久,最终却不得不败下阵来,只能不情不愿地拿起毛笔蘸好墨水,转头看向宁瑧,“瑧瑧,要不你来说我来写吧。”
闻言宁瑧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自家老爸的摆烂行为恨铁不成钢。
“老爸,现在你才是皇帝哎,批奏折这种事是你的职责,为什么要让我来啊。难得一次是可以,但总不能每次都让我帮忙吧,这像什么样子。”
把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宁沨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家女儿,但他说出来的话可就没那么严肃了,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渴望之情。
“你老爸我就想着早点退休,这都是古代了人均寿命没那么我们那个时代那么长,总不能再让我干到六十岁吧。我看四十岁退休就不错,再早点三十岁也是可以的。”
“这倒也是,谁不想退休呢。”宁瑧顺着自己老爸的想法一想竟然觉得颇有道理。
要是穿来后成了皇帝还要加班干活,这种穿越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现代呢,起码衣食住行都要方便得多。
然而很快宁瑧就回过神了,顿时以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自家老爸,浑身上下充满怨念。
“不是老爸,我都被你带沟里去了,我来御书房找你不是来帮你干活的,是来找你商量让后宫妃嫔的家人进宫看望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