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盛司南跑去城内最有名的早餐店打包了两份虾魂小馄饨，提溜去了江无岸的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见江无岸正拿着几张纸长吁短叹。
盛司南把馄饨放在桌上，主动拆包装。
“江叔，我多买了份早餐，一起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无岸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放，伸手接过盛司南递来的勺子。
“我这几次任务不是轻松嘛，多亏了江叔手下留情，那我不得来孝敬孝敬您老人家。”盛司南笑着说。
“还算你有点良心，这是饕餮阁的馄饨吧，有几年没吃了，让我尝尝手艺退步了没有。”
盛司南坐在桌子另一边，边吃边寻思着怎么开口才不显得那么生硬，搭眼正好瞧见桌边那几张纸。
“江叔，刚才进门的时候听你在叹气，是哪城又出问题了？”
“这次不是鬼城出事，是鬼差。”江无岸往嘴里送了颗馄饨，眉头还是一直皱着。
“鬼差能出什么事？”
“死了。”
地府出任务折损鬼差在所难免，从前也没见江无岸愁成这样。
盛司南：“这次死的级别高？”
江无岸抬起眼皮看向一脸懵懂的盛司南，觉得如今她怎么说也顶着殿司的名头，该知道这件事。
“死的是夜游神。”
盛司南刚送进嘴里的馄饨都没来的及嚼，惊的整个给吞了下去。
“地字……06？”
这么高级别的鬼差确实是件大事，这就相当于一城冥君涅槃，怪不得江无岸会发愁。
“对，和他一起殉职的还有一个玄字17和宇字359。”江无岸说着没了胃口，将手里的勺子放下：“关键还是同一地点死亡，他杀，真是一点都没把我们地府放在眼里啊。”
“他杀？”盛司南也吃不下了：“是不是哪个大妖融了他们的魂魄增加修为？”
江无岸眉头紧锁，毫无头绪：“法力高强的大妖袭击玄字和宇字还有些可能，但有能力袭击夜游神的，至少要是魔，还得是修炼上万年的大魔。按理说袭击他们应该是为了夺他们的修为，但我派人去收尸，夜游神魂魄被一掌碎成齑粉，却没有被夺走修为，看来是瞧不上这几千年的道行。这种境界，怕是谛听出马也不一定对付的了。”
“会不会是纯属泄愤？”
“我也没听说夜游神和谁结过这么大的仇啊，不是魔界的话，难不成是神界？”
盛司南瞬间化身名侦探柯南，积极猜测，勇于发言，完全忘了自己来的真正目的：“这事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死亡时间死亡地点，死亡前他们去做了什么任务，都不能落下。”
见小孩子这么认真，终于有点做殿司的派头和责任感，江无岸很是欣慰。
“具体时间无法精确，但据验魂官检测三个人的死亡时间相差不多，应该都是在晚上十点左右，地点是在人界的云中市，夜游神每晚照例巡视人界，剩下两个是被他调派出去的手下，并没有上报具体任务范围。”
“云中市？晚上十点左右？”盛司南愣了几秒，迟疑问道：“云中市哪里？”
“东城区一家医院附近。”江无岸说着翻了翻角落的纸张：“仁安医院。”
盛司南瞬间后背发凉，如鲠在喉。
云中市东城区仁安医院附近，昨晚十点左右。
她在那里，陆栩也在那里！
“江叔，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人界的……人干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江无岸被逗乐了：“夜游神是什么修为，人界的修道者如果能随随便便的杀了他，足够飞升成神十回了。”
盛司南在桌子底下绞着自己的手指头，语气却像是在随意聊天：“可我在人界出任务的时候见过拥有阴阳眼的修道者。”
“你说的是帮秦翊传达消息的通灵师吧，这很正常，有的人根骨好悟道的早，会得到些一般人没有的本事，就比如能看到鬼魂，能把心愿通达地府和天界，能永葆青春，甚至有的可以捉到些游荡在人界的小妖小鬼，最多也就几十年到几百年的修为，总归是肉体凡胎，不可能和夜游神相提并论。”
“那你说肉体凡胎有可能去到其他几界吗？”
“那他大概就是想找死。”见盛司南今天如此勤学好问，江无岸的话匣子也开了：“人界是四界最弱势的群体毋庸置疑，之所以有人穷其一生都在修仙修魔通灵问鬼，就是为了不被当做任其它三界践踏的蝼蚁。人只有飞升才可能到达天界，如果踏足魔界会立刻被里面的妖魔吞噬，至于来鬼界，你做鬼差快一年了吧，见过活人能过黄泉路的吗。”
盛司南摇摇头，脸色煞白。
她是没见过陆栩来鬼界，但神界魔界，可是实打实跟她去过的。
江无岸不知道盛司南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以为她是因为夜游神被害吓到了。
“别担心，最近我会让谛听回来一趟，尽快查清楚这桩命案，至于你的任务，我尽量安排安全系数高的，当然，修为涨的也要高。”江无岸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间的语重心长：“你要好好努力，尽快把修为涨上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盛司南怔了怔，看向江无岸：“什么叫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江无岸眼神晦暗的沉默了几秒，一拍桌子严厉道：“还不是因为你到处给别人说是我选你进的生杀殿，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是殿司的事，如今这事算是瞒不住了，我看你这么一丁点修为到时候怎么应付你那些手下。”
“那我辞职还不行吗？”盛司南也不想被百万鬼差和十大阴帅刁难：“或者说你给我降职，让我做个荒字鬼差。”
“这是你说降就降，想辞就辞的！我一个殿丞给殿司降职，你还真敢出主意。”江无岸看着是真的生气了，胸膛起伏的快要把西装扣子撑崩了。
“再者说你做殿司的事已经上报给冥王殿下了，没人能置喙也没人敢置喙，你只要以后好好做任务涨修为，别丢你鬼差老大的脸就行了。”
“什么？”盛司南懵了：“冥王殿下也太昏庸点了吧，我人都没见过就把职位给啦。”
“胡说八道什么哪！”江无岸抄起手边挂着的毛笔敲了盛司南脑袋一下：“你是温峣举荐的人，殿下是相信温峣的眼光。”
“我都不信自己，殿下还相信温峣。”盛司南摸着脑门偷偷嘟囔：“还说不是昏庸。”
“嘀咕什么哪？”
盛司南撇着嘴，一副被赶鸭子上架的表情：“那我当殿司有什么好处？”
“从下个月开始工钱每月十万。”
倒真是挺让盛司南心动的，但她更怕有命挣没命花。
“还有别的福利没？”
“有最顶级的法器，统管百万鬼差，做的任务是鬼差里修为涨的最快的，修为高涅槃的就晚，可以比别的鬼多活几万年，还有……不是，你这小鬼，别人抢破头都求不来的好职位，怎么到你这儿白给都不要哪，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盛司南看着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江无岸，一针见血的问道：“江叔，多活几万年真的那么好吗，你都当单身狗八千多年了，不孤独吗？”
桌对面的江无岸眼角抽搐了几下。
盛司南在蹭大红袍喝的时候没少听江无岸说起他当年上人界进修的事。
据江无岸所说，他和周文王结过仇，和武媚娘分过手，是和宋徽宗喝过酒，和徐志摩打过球。
尤其是和武媚娘那段，当时听的时候差点没把盛司南给呛死，如果他真的给武则天当过面首，那盛思南觉得，武女士口味还挺……挺特别的。
但看得出来，江无岸说起这些人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比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生杀殿里处理公务要开心多了。
“身在这个职位，就要有肩负的责任和完成的使命，我是鬼丞要维护地府内部秩序，让它稳定运转。你是鬼司，就要统管百万鬼差，让他们信服你，惧怕你，听你号令，不然四界生灵涂炭恶鬼遍地，就是你我最大的罪过。”
“可我就是个修为差道行低的新鬼，为什么非得是我，你们从地字鬼差里挑一个能力强的不就行了。”
盛司南觉得江无岸纯属道德绑架，她涨修为别人同样会涨，她猴年马月能弯道超车做名副其实的鬼司。
江无岸：“万物生灵都有命格定数，十大阴帅的修为也有各自的顶点，注定无法突破，但你不一样。”
盛司南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江无岸，脑子里刷刷刷的过着人形弹幕。
少侠，我看你骨骼清奇，是练武的经世之才，这本武功秘籍只要998，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998！
“江叔，你们地府的高层都这么会画大饼吗？”
“你这小鬼！”
见盛司南油盐不进，江无岸给她来了点实际的。
“等你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操控别人的神识，让他们无条件听命于你，也可以幻化出分身替你完成任务，还能在四界畅通无阻，不用朝任何人行礼朝拜，至于抹除别人的记忆，变幻外形，隔空取物，不用通过无极门瞬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都是些稀松平常信手拈来的小事……”
“等等！”盛司南兴味索然的眼睛瞬间睁大：“你刚才说可以抹除别人的记忆，人界的人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鬼司鬼丞是职位。
殿司殿丞是别人对所在职位人的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