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体力不支,“碰”地一下跪到在宋玉清面前,他此刻脑袋昏昏沉沉,额头上伤口的血迹一路流至眼尾,让他眼中的景色皆是一片血红。
因此,他当然没有发现宋玉清的惊恐,还在自顾自地为她解长钉。
只是当季川碰我长钉的时候宋玉清发出痛苦的哀嚎,而四肢渗血的速度加快。季川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
他双膝跪到在地面上,像极了手足无措的幼童。
宋玉清忍无可忍,“你离我远点!”
季川被骂得一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刻在骨子里头对修士的畏惧让他踉踉跄跄地走开。
季川去到族人身边,一个个叫过去:“二叔,二婶子,大侄子,翠儿,柳儿……”
越叫,季川越绝望,无论是族人还是奴仆,没有一个人能够醒来回应他。
而此时季川心中绝望更甚。他只是又回到宋玉清身边,“仙长,对不住了。”
说罢,他两只手握住长钉,猛地使力。长钉深陷皮肉中,被强行拔出的时候在血肉之中宛如有生命般进行挣扎。
季川感觉到了这一点,忍下心里的震惊,咬着牙继续。而宋玉清的骂声就没有停过。
季川不是没想过这样做会不会害死宋玉清,但很显然,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宋玉清必定难逃一死,而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她。
洞窟中的血腥气更加浓烈了。
季川舔了舔唇,鼻尖是散不去的新鲜血肉味。而平常本应宁人作呕的味道,此时却……季川很不想用那个词来形容,但他此时,却是饿了。
他饿了。
宋玉清被剧痛刺激得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季川动作,因此她能清晰地看见季川背后的黑雾变化成一个人的形状,双臂死死地环绕住季川的颈脖,小腿架在他的腰上,而整个“人”已经陷入季川身体一半。
鬼上身。
这个念头在宋玉清脑中一闪而过。
难怪季川能够觉醒自我意识出镇子,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觉醒,而是鬼物的哄骗!
季川终于完成了手头上的大事,向宋玉清伸出手:“仙长,我们走吧。”
而此刻,季川的整张脸开始扭曲模糊,他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唯一觉得不妥的便是他现在又渴又饿,只能依靠舔舔嘴唇来缓解饥饿。
宋玉清此时已经无法分辨季川的五官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川胡乱地把出长钉,浑然不顾她的伤口被撕裂成肉糜。
“终于好了……”季川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仙长感觉身体如何。”
脱离长钉的束缚后,身体里面凝滞的灵力再次缓缓地运转起来,四肢残缺的血肉在灵力的滋养下缓慢生长,但宋玉清此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伤势上。
季川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两颗重瞳直勾勾地盯着。
如果她没有记错,当两颗眼睛完全重合之际,代表夺舍完成。
宋玉清召出自己的佩剑横在胸前,季川的动作似乎有些僵硬,他低头看了一眼,面上的肌肉扯动,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容来:“看来仙长似乎伤得不重,那我们赶紧回去,家妹下落不明,在下实在担心。”
“别动!”
“师妹!”
宋玉清和宋书亦的声音同时响起,但由于宋玉清太过虚弱,那细微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还未靠近,宋书亦远远就察觉到了季川身上的鬼气,一道术法想也不想地打过去,郁诗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亲眼目睹宋书亦痛击我方队友。
季川一下子被打飞,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才停下,头一歪咳出大量鲜血。宋书亦手中重新掐起法决,决定彻底解决他。
郁诗眼见季川头顶的血量条“唰”地一下掉成血皮,眼疾手快地制止宋书亦的动作,并给他喂了血瓶,把血条稳定在三分之一的位置。
“郁道友,你这是何意,他已经被夺舍,眼中出现双瞳证明已经回天乏术,而等那双瞳重合之时他就不是你之前所认识的那人了。”
“他还有救。”郁诗关注着季川的状况,血量是被她抬上去了,头顶血条旁边有个小标记,而系统给出的解释是一个debuff——夺舍。
季川的血量在夺舍状态以每五秒掉一的速度迅速下降,郁诗反手又给他灌了一瓶药,这回把血抬到了五分之四,“但也只能撑十分钟。”郁诗喃喃自语。
而宋书亦被郁诗接二连三灌药的动作迷惑了,“郁道友可是发现了什么,还请指教?”
若郁诗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无论如何,这祸害他今天是非除不可!
季川被完全夺舍之后会变成何种模样,没有人比宋书亦更清楚,当初他们就是不忍对被夺舍的师兄下手,想着等到回宗门就好,长老们一定有办法的。就是这么耽误了时机……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哥。”宋玉清从宋书亦怀中抬起头来,气若游丝,面色青白,“好痛啊。”
——黑色的触须从宋玉清被伤的四肢伸出,像深海的海草飘摇,郁诗看了一眼就觉得辣眼睛,这美工的克苏鲁剧情转行的吗。
而宋玉清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血条,一个显示“侵蚀”的负面状态无比显眼。
忽然,郁诗觉得眼前一片红,本来该躺倒地上做气氛组的npc不知从何时也都亮起了血条,密密麻麻的“侵蚀”标识几乎把唯二完好的两人淹没!
宋书亦虽然没有系统的提示,但金丹期的修为足以让他感知到在场众人的不对劲。
他果断向宋玉清输送灵力,想要拔除她身上的诡异黑雾。
郁诗眼见血条随着“侵蚀”状态不断下降,NPC头上本来代表中立立场的黄名开始像老旧电视机一样闪烁起来,季川尤为明显,郁诗甚至看见了黄名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
但幸好下一秒就恢复了原状,可这给了郁诗极大的压迫感,尤其是季川掉血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她有理由怀疑当血量掉光的时候季川就变成红名怪了。
宋书亦着急的声音传来:“郁道友,可否借丹药一用,我师妹快不行了!”
“快不行的是我们两个吧……”宋书亦浑然不知在郁诗所能看到的情况有多严重,郁诗的大脑飞快地思索着。
一条胖柴所给出游戏总是能把自己气得七窍生烟,但那是作为娱乐休闲游戏来说,实际上符合现实逻辑。
没错,现实逻辑,虽然郁诗觉得在修仙游戏中讲现实逻辑太荒唐,但确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没有一款游戏是抱着让玩家开场就全军覆灭的目的,所以她肯定有应对的方法。
而郁诗手上唯一能克制鬼物的就只有背包里面的驱鬼符!
郁诗当机立断,随手抓了一把出来,符咒在现世的刹那猛然膨胀,炽烈的金光把昏暗的洞窟照得宛如白昼,被撒出来的符咒汇聚于头顶宛若金乌,宋书亦被迫闭上眼睛。
直到感受到那刺眼的金光消失后,郁诗和宋书亦才敢睁开眼睛。
郁诗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头顶上面的名字重新隐去,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季川的时候,郁诗已经看不见他的血条了。
不再是关键人物了?
不对呀,那支线本怎么打?
“郁道友,多谢,我师妹气息已经平稳下来了。”宋书亦也检查完宋玉清的状况,却发现郁诗脸色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
宋书亦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询问。
郁诗:“你有察觉到哪里还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宋书亦卡了一下壳,摸不准郁诗到底是什么意思,面上露出忏愧的神色:“实不相瞒,道友道法高深,方才那一招在下甚至连窥探表皮的功夫也没有,实在不懂道友的意思。”
宋书亦说的是实话,郁诗的动作太快,符箓上面浩瀚的灵压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还好郁诗对他没有恶意,否则……他有预感,他绝不会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
郁诗把系统中的地图细化,一个个地形扫视过去,忽然,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郁诗调整地图,向宋书亦指明了一个方向:“你能知道那个洞口通向哪里吗?”
地图现实,洞口之后,是一片灰白地带。
宋书亦好奇为什么郁诗不自己用神识探一探,转念一想,莫非郁道友是在考研自己?
他放出一缕神识,很快便撞到一片屏障之上,这回,宋书亦的表情更加地愧疚了:“那处有层结界,神识无法通过。”
郁诗拍拍手:“那去看看?”
她向宋书亦发出邀请:“刚才我只是暂且压制住他们,但根源还没弄清楚,保不齐什么时候再来一遍。”郁诗伸出一根手指,“再来一次,我也没办法了。”
假的。
背包里头的驱鬼符只用了六十张,虽然用了不少,但如果只是这种级别的难度,保护她顺利离开这个支线任务是没问题的。
这话落到宋书亦耳中却是变了味道,也对,郁道友还那么年轻,用出那一招已经是他意料之外了,怎么还能够无礼地要求她独自一人去冒险呢?
“那就由在下先探探路,只是麻烦郁道友照顾好我师妹,若一炷香后在下还未回来,请道友将师妹交付镇上其它师弟。”说罢,宋书亦视死如归地进入洞中。
郁诗看了看远处躺倒的一片,挑了挑眉:“我可没说答应啊。”
虽然她是抱着把宋书亦骗来当自己打手的打算,但不代表她自己不去呀?
郁诗后脚跟着进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