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倒霉

镇国公府最近很热闹,因为府中嫡小姐患了天花。

丫鬟小厮东奔西走,忙得气喘吁吁。只有一个丫鬟不忙,她现在正躺在重重帘布后的拔步床上,百无聊赖地等待自己能下床的日子。

这个丫鬟正是春桃,女郎不见了,夫人命她假扮女郎装病。

天花这种病传染性极大,至少田嬷嬷是绝对心有顾忌,不敢来看的。

春桃几乎躺了三天三夜,她再也躺不下去了。

平日里睡得比老鼠晚,起得比鸡早,她总嫌自己睡不够,现在能有大把大把时间好好睡觉,却睡不着。

春桃坐起身,忍不住用手揉一揉自己躺得发软的腰。谁知,这时,拔步床的帘布忽然被一层层撩开,帘布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来者是二女郎,宁婉。

于是,春桃看着宁婉,宁婉看着春桃,二人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冷夫人消息封锁得很迅速,她先是打发刘妈妈回老家,再让慕念安跟着那山匪去接宁熙。是以,宁熙已不在府中这件事只有四个人知道——她、慕念安、刘妈妈、春桃。

当然,春桃听到的版本只是大女郎私自出逃,需要她来顶替,并不知女郎被山匪绑架的消息。

此事绝对不能声张,更不能让宁敬修知道。

冷如梅本以为这件事能在私底下解决干净,可是慕念安回来时却跟她说,“夫人,那山上的山匪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暴尸山野。”

“那蔻儿呢?”

“蔻儿……还没找到。”

冷如梅深吸口气,来回踱步着。她走得很快,脚步细碎而凌乱。

慕念安蹙着眉,似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她终于站不住脚了,“夫人,我看过那些山匪身上的刀伤。”

“刀伤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寻常的刀伤都呈柳叶状,中间宽,两头窄,但山匪身上的刀伤却呈长三角状,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但说无妨。”

慕念安踌躇半晌,终于咬咬牙道:“我说长三角状的刀伤,夫人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早春已过,府内的春梅日渐凋零。

冷如梅也好似那枯枝上的残梅般被连夜的雨淋掉了精神气,她扶桌缓缓坐到椅子上,眉宇间似有一团化不开的冬雪,不知此时在思索着些什么。

“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冷如梅抬手扶额,示意自己在思考,慕念安见状便不说话了。

现在有两种情况,一是宁熙被另一波人拐跑了,二是宁熙自己趁乱逃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宁婉被一个小个子丫鬟领着进来,小个子丫鬟把人带到后便转身离去。

“春桃都已告诉我了,婉儿,”冷如梅扶额的手缓缓放下,她望向宁婉,“说吧,蔻儿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见母亲严肃的神色,宁婉小心翼翼行礼后才缓缓道:“阿姊之前跟我说过,她要到江南去。”

阿娘很冷静,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震怒,只是挥挥手让她回房。

宁婉有些琢磨不透母亲的想法了,她抿唇道:“阿娘放心,我会保守秘密,还请莫要责罚春桃,是我担心阿姊才去看的。也莫要责怪阿姊,阿姊只是……”

“好了婉儿,回房罢。”

闻言,宁婉只好闭嘴。

从母亲屋里出来时,已近黄昏。

渐暖的春风吹到身上让宁婉觉得有些恍惚,她望着如血的晚霞喃喃道:“阿姊,你摸到春江花月夜的江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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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如梅换上一身纯黑的柔软丝袍进了睚眦阁。与此同时,慕念安正手持长剑,骑在马背上朝江南奔去。

有诗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睚眦阁在上京北门十里外的城郊,周围种植着成片梅花,春梅,绿萼梅,各种种类都有,只是现在时令过去,枝头只有几朵残花了。

眼前这座恢弘的阁楼,算得上是睚眦阁的大本营。

似乎是因为仇漫天提前打过招呼,冷如梅上楼的时候,连一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滚烫的茶水从壶嘴里倾斜而出,刚好七分满。

仇漫天将青花瓷茶杯推到冷如梅桌前,悠悠道:“洞庭碧螺春,宁夫人尝尝吧,宁敬修那沽名钓誉的老东西崇尚节俭,这种名贵茶肯定都是自己偷着喝,也不会拿出来待客。”

冷如梅没喝茶,只是冷冷道:“我姓冷。”

“十几年未见,都忘记你姓什么了。莫见怪啊,宁夫人。”

冷如梅也懒得绕弯子,她喜欢直入主题,“我女儿是不是在你手里?交出来。”

这话倒让仇漫天看上去有些震惊,“令爱不在府里待着好好绣花,怎会到我这刀光剑影的睚眦阁来?”

“燕山山匪一夜之间暴尸荒野的事阁主应该有所耳闻。”

“嗯,略有耳闻。”

“山匪身上的刀伤呈长三角状,是邱家刀刀法所致,我不来找你,还能去找谁?”

“啊——”仇漫天轻轻出声,将尾音脱得很长,“可是我从未去过燕山,这就很有意思了。”

“邱枫,邱家刀是你邱家独门的刀法,别跟我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宁夫人,”仇漫天的声音瞬间冰冷,“别再喊我那个名字,我已不是邱家的人,也不再用邱家的刀。如果你是来叙旧,我可以请你喝茶,如果你是来问罪,那便请回罢。”

冷如梅神色未变,“我只是来讨个结果。”

“结果?你在我这儿恐怕讨不到。”仇漫天轻笑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去找一个叫云不归的人,他在我手下帮工,很多事经他的手都处理得令我很满意。”

“云不归?”

“对,他原本叫沈钰,就是那个十八岁考上探花却辞官不做的沈钰。”

仇漫天脸上的笑变得很扭曲,冷如梅的表情也变得僵硬。

“宁夫人还有事么?窗外的天黑成那样,你要是执意留在这里,我难免会想得很下流。”

长睫轻颤,冷如梅只能冷笑,“告辞。”

桌上的茶她一口没喝,利落地转身离去。

等纤细的背影终于消失在黑暗中,仇漫天透过窗外的月光都再也看不到时,他朝门外大吼一声,“来人啊!去看看你们的七护法到底在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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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野在忙着找地方喝酒,这附近没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现在坐的地方已经是今夜换的第九个酒肆。

酒肆有些简陋,露天,稀稀落落的八仙桌上没坐几个人。

没有人的地方安静,仇野喜欢安静。他一只手按着刀柄,另一只手端着酒杯。

这家店的老板很厚道,酒里居然没有掺水,味道很香醇。以前仇野总是一个人喝酒,现在,他问老板要了两个酒杯,两个酒杯里都倒满酒。

他倒酒的技术很好,只需将酒壶高高提起,微微倾斜,清澈的花雕酒化作一条透明的细线,随着壶嘴落入杯中。刚好满出酒杯一点,不会溢出。

那时他用这种方式给宁熙倒酒的时候,少女黑溜溜的杏眼睁得很圆。

他端起酒杯跟桌上的另一只酒杯碰了碰,杯中的酒就洒出小半。

身后那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再去帮工了!‘希’望下份工作钱能多些。来,干!”

仇野:“……”好吵。

有那么多字不说,偏偏要说这两个。

那只被嘴唇碰过的手又开始发热了,他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再打开酒壶,毫不可惜地将酒全倒在手背上。

酒很快开始挥发,带走手背上的热气。

夜雾凄迷,月如钩。

那个喝酒的地方不好,仇野只得再寻。

路上卖货郎拉着被塞得快要溢出来的车吆喝,“新进的金丝蝴蝶发簪,蜀中巧匠打造,世间仅三对!”

远远看去,卖货郎手上的那对金蝴蝶发簪跟宁熙头上的那对几乎一模一样。

仇野剑眉微蹙,凑近去一看。

卖货郎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潜在客人,“公子买一对拿去送姑娘吧!”

仇野往卖货郎手里的金蝴蝶微微一瞥,便神清气爽道:“是赝品,我不买。”

卖货郎不服气,“赝品?!我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赝品?!你怎么证明是赝品?!”

仇野才懒得去证明,经常看的东西,自然能一眼辨真伪。

等确定跟宁熙没关系后,仇野用脚尖点了点地,双手张开,整个人便轻松地飞檐走壁,最后稳稳地落在屋顶上。

还是这里安静。

他今夜实在倒霉,越想要去回避的事就越要往他眼睛和耳朵里钻。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你走的时候很潇洒,但你现在喝酒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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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还须折》

(伪兄妹)

大周太子谢檀弈为人清风朗月,素有“玉菩萨”的美称。可惜身体病弱,太子之位受众皇子觊觎。

十一皇女谢静姝因备受父皇与皇兄宠爱,因此性格骄纵。

重臣之子陆昭自小入宫做太子伴读,与太子和十一皇女十分交好。

谢静姝自小与皇兄无话不说,直到喜欢上陆昭,少女的小心思便深深地藏着,不告诉陆昭,也不告诉皇兄。

陆昭心悦公主久矣,一张嘴打死不承认却总爱去逗那小公主。两人打打闹闹,好一对欢喜冤家。

宫人们看在眼里,都捂着嘴笑。

宽大的白袖下,谢檀弈静静地拨动檀木佛珠,看着他们,笑得令人如沐春风。

后来,陆昭入狱。

谢静姝心急如焚,只好跑去东宫找皇兄,葱白十指揪着皇兄衣袖央求,娇柔的声音欲哭欲泣。

骄纵的小公主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她以为向来宠爱她的皇兄一定会答应。

可是,皇兄却握住她的十指柔夷细细搓捻,笑问:“那姝儿准备拿什么交换呢?”

交换?

谢静姝心中震撼,因为心思都在陆昭那里,她已经太久没注意过皇兄。

而皇兄如今看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奇怪……

*皇兄他棒打鸳鸯散

*江山和妹妹都是我的

*太子白切疯

*妹妹不是皇帝亲生,另有身份

*年龄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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