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池溪瞧见面前的小姑娘打了一个寒颤,心想她未免也太瘦弱了些。
穆迁抬手将小姑娘的眼罩拆了下来,她眨了眨乌亮的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后与穆迁对视着,倒也不躲闪。
片刻后穆迁觉得无趣,转首看着池溪问道,“溪儿,可认得她?”
池溪打量了她一眼,灰扑扑的小脸上有着一双水灵的杏眼,炯炯有神很是可爱,除了眉眼只见有那么一丁点儿熟悉,她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她移开了视线,也不回穆迁,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别处。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给自己下圈套。
“也是。”穆迁见她不答,倒也不恼,自顾自的说道,“我们相识那会,她还未出生,溪儿不认识她也是对的。”
小姑娘兴致盎然的听着穆迁说话,听见他唤池溪“溪儿”之时,眼神更亮一分,但她也不说话。
穆迁看了她一眼,又对着池溪说道,“她名唤江淮,三天前偷了我楼里的秘闻逃了去,又被我们抓了回来,巧的是,她道自己是望江峰阁主江流的妹妹,于是昨日我拿她换了我阿姐的解药。”
池溪听了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便是想告诉自己,没人会再来救她。
她漠然的问道,“然后呢?”
穆迁见她接话,眼里带了笑意,“只是可惜这她脑子着实不太灵光,我们放了她,但她称自己迷了路,又找上门来,迷路的小姑娘,我自然是要收留她一番。”
池溪闻言,觉得确有些神奇,但说江淮脑子不灵光她可不觉得。
穆迁还在一旁说着,“我收留了她,她也要懂得回报才是。我楼里除了我阿姐皆是粗枝大叶的男子,我想着你身边缺人照顾,不如就让她在你身边伺候可好?”
池溪听完他说话,松了一口气,所幸并不像她先前想的那种恶趣味,但她从未听江流说过他有妹妹,而江川等人也并未提及过,这江淮来历不明,她不敢信,穆迁这番说辞怕不是用来哄骗她的?目的只是想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探子,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穆迁以往的行为使得池溪不由得不这样想,她看着不发一言的江淮,莫非她小小年纪竟是个哑巴?
纵使心中起了怜悯之心,她依旧拒绝道:“我一个人生活惯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无需他人伺候。”
“既然如此,那她留着也无用了,不如就杀了吧。”穆迁闻言回道,神色冷了几分,他觉得瘦弱又矮小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攻击力,这才放心地安排在池溪身边,但既然她不愿,便也无用。
“别杀我!”江淮听着听着,听到他说要杀自己之时,急忙开口道,“我有用着呢!”
穆迁瞧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来了兴致,问道,“那你说说看能做什么?”
江淮闻言,黑亮的双眸一转,开口说道“我可是居家小能手,会洗衣做饭,劈柴烧水,样样都会!还要还觉得不行,我还会表扬杂技,什么胸口碎大石,单手劈砖头,油锅里洗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的!”
池溪看着她张口就来的模样,倒是与江洋有几分相似,她忍了笑,心中猜测或许真是他们的妹妹也说不定,这般想着又不忍心看穆迁真把她杀了。
“听着倒是不错,那边留吧。”池溪回道,若江淮真是他的人,自己身上也没秘密可探。
“谢谢仙女姐姐!”江淮立即谢道。
穆迁见她答应,吩咐手下给江淮解了绑,又带着池溪将江淮领回了房间。
穆迁并没有进院子,只是怕池溪不识路,送到院门口便离去。
待瞧不见穆迁影子后,江淮像是松了口气,小声的嘀咕了句,“可算走了,真吓人。”
她又迟疑的与池溪对视一眼,而后自顾自地将房门关紧,又自发地将窗户也关着,抬手掐诀设下了一道结界,丝毫不把池溪当外人。
池溪并未打扰她,只是好奇地盯着她一气呵成将这屋子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牢笼。
江淮完事后,与池溪正色说道,“这位姐姐,我猜他把你关着这儿,与你不是有仇便是有情,但我看姐姐爱答不理的样子,想必也是跟他不对付的。”
“或者我们各有目的,那便互不打扰,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可好?”
池溪听着她这大胆的话语,这才觉得这小姑娘是真的与穆迁毫无干系,只是没想到毫不起眼的小姑娘,竟有如此胆识,她忍不住好奇问道,“江洋是你的哥哥?”
江淮睁大着杏眼,她没想到池溪会这样问,吃惊的回道,“你怎么知道江洋是我哥哥?我明明与他说的是江流!难道你认识我哥哥?”
“但你与江流并不像,倒是性子与江洋有几分相似。”池溪如实答道,看来自己猜对了,她简单的答道,“我在沙漠之中迷路与正好遇见了江洋,便相识了。”
“哦~我哥哥确实与我说过,他与我说他在沙漠之中遇到一位小树姑娘,还救了他的性命。”江淮这才想起,喜形于色的说道,“原来是你啊,小树姐姐!”
“不过我自出了门派便被他们逮了去,只见了我哥哥一面,所以也不敢确定是谁。”江淮说着又皱了皱眉像是愁眉苦脸,而后又豁然开朗道,“现在看来定是姐姐你啦!既然你是我哥哥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那我们应当互帮互助对不对。”
“小树姐姐怎么称呼呢?若是那个臭男人听到我叫你小树姐姐可就大事不妙啦!”江淮问道。
“池溪。”
“那我便叫你溪姐姐吧。”江淮喃喃了一声,着实觉得小树姐姐的名字很是熟悉,而后她又问道,“溪姐姐,你来这里几日了?可熟悉这里的路线,他们各住在哪里?防守情况如何?”
池溪听言,心想这小姑娘是想干大事?可惜她并不清楚这些,她想了想摇头道“我我来这里不足一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晓。”
江淮闻言眼里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被她抹了去,她又问道“那溪姐姐修为可是很高?”
“我现在一点修为都没有。”池溪摇头回道。
“你修为不高,又是一个凡人,穆茜怎会抓你?”江淮疑惑的问道,随后又恍然大悟,“哦,不是她抓的你,是穆迁!我都急忘了!”
池溪看着她自问自答的模样,心里觉得她确实可爱了些,不过她发现江淮像是很熟悉这里?甚至很了解穆茜,她思索着一下,提裙露出了脚腕上的红绳,“我的修为都被这绳子锁住了。”
江淮低头看着,神情越发凝重,“溪姐姐,你可不要去自己去摘这个红绳!”
“为何?”池溪疑惑的看着她,又发觉自己思维闭塞,竟连想都没想过可以把它摘下来。她这样想着,伸手想要一探究竟。
“莫动他!。”江淮瞧着池溪的动作,如临大敌,“这绳子是妖族特有的法宝,若没有特定的法子解下,怕是要去了大半条命。”
池溪愈发疑惑,“你怎知晓?”
江淮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心想着溪姐姐既然是哥哥的朋友,那说了也没关系?师傅大人应该不会怪罪自己?可是他也曾说过不要轻信漂亮姐姐啊!于是她只是支支吾吾的道,“我曾经见过有人也有这个红绳,他摘了之后,面上血色瞬间消散,瘦骨如柴,瞧着老可怕了,所以我便记下了。”
她说完,也没来及注意池溪信了没信,只是突然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立即挥手施法撤了结界,跑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冷风吹进,她道了一声,“溪姐姐,今日这风甚是喧嚣啊。”
穆迁推门而入,便听道了江淮这声叫唤,他神情一柔,手里拿着几个小玩意,朝着池溪问道,“溪儿,你瞧这是什么?”
池溪抬眼一看,一个木制的东西动物模型,像是她亲手做的,只是他为何还留着这些东西?现在拿过来又想作什么妖?
穆迁愉悦的凑到池溪面前说道,“溪儿你瞧,这些你以前送我的,这个还是我生辰那日你亲手做的,还有其他的我也留着的,你可要看?”
池溪对此并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看见这些东西就想起他惺惺作态的模样,不免犯起了恶心。
穆迁无非是想要池溪触景生情,回忆起以前的美好时光,但没想到池溪如今对他厌恶至极。
他心中一痛,收起了这几个小玩意,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木制的小兔,柔声道,“我阿姐是兔妖,那时我想念我阿姐,你便亲手为我做了这个小兔子,你瞧,多可爱。”
他说着,见池溪仍然没反应,又从袖中拿出另外一个,递了过来。
池溪轻轻一瞥,便被吸引住了目光,这小猫活灵活现的像是沈澈做的小猫,她想起那时,她正院内做着木雕,路过的沈澈在旁瞧了一眼,问道,“池溪你做这个有何用?”
池溪回道,“给穆迁的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沈澈自问了一句,说道,“瞧着挺好玩的,我也要做。”
于是池溪便教会了他,后来他做了一只小猫,也不知晓他送给了谁,现在才知道他和自己一样瞎了眼,送给了穆迁。
她接过这个小猫,笑道,“这小猫可不是我送的,不过你怕是忘了是谁送你的吧?
“这是你讨厌的那个下落不明的师弟亲手做的。”
穆迁闻言一滞,像是回想了什么,突的面色一黑,夺了过去,用力一捏将它化为了粉末,“不准再提他!”
池溪见状冷眼看他,为何他不会念着沈澈对他的好?
江淮停在窗边一边吹着冷风,一边看着穆迁来回变脸,不由得感叹,溪姐姐定力真好,若是她估计连夜扛着屋子跑了。
穆迁并不在意屋内多了个江淮,他看着池溪神情冷然,睫毛颤了颤,正想博得怜惜,但想起池溪昨日所说的话,僵着脸自觉无趣地走了。
江淮瞧穆迁走了,又来到池溪身边,正准备夸奖几句,发现她面色有些苍白,便担忧的问道,“溪姐姐可是累了?”
池溪点头,躺在靠椅上打算休息一会。
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和一支笔。
池溪睁眼看去,是穆茜,心中暗道这姐弟俩真不让人省心。
穆茜提笔在册子上写着了什么,随后抬眼打量了池溪和江淮一番,再朝着池溪问道,“你现在是否觉得力不从心,身体虚弱?”
池溪却是有点力不从心,像是体内力量都被那红绳吸走了,但她知晓穆茜此时是在打探消息,于是她否认道,“你没来之前我觉得神清气爽,但你来了之后就觉得心梗,空气都变得有些恶臭。”
江淮闻言立即捂住了鼻子,“我说怎么就这么臭呢!”
穆茜面色一变,捏紧了笔,,恶狠狠的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几日。”说完之后愤然的离去。
江淮立即把门带上,“溪姐姐,你快休息一会,我替你把风!”
池溪点头便睡了过去。
到了傍晚,穆迁又来了,像是穆茜与他告了状,他进门看了一眼池溪,轻声问道,“溪儿,你面色怎如此苍白,可是如你上次所言,需要浇水?”
“我阿姐说你是浇着灵泉水长大的,你若是喜欢,待我去上清宗渡一些过来。”
他这是要去上清宗?池溪假意答应道,“我想自己去取。”
穆迁有些犹豫,池溪又道,“否则你就是将整个泉水挖来了,我也不会用它分毫。”
穆迁只好答应,池溪又道要带着江淮一起去。
但这次他拒绝了,心中觉得池溪是想逃,于是开口说道,“你给我阿姐的毒药是假,但我给的却是真的。”
他给谁的?池溪有些疑惑,也有些后悔,若是能重来,她定会给穆茜喂真的毒药。
“你若是想逃,尽可逃了便是,但可要想清楚后果,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便毒发身亡丧了命,不觉得有些可惜?”
池溪闻言,转眼看着江淮问道,“他给你喂了毒药?”
江淮点了点头。
池溪冷然,心中不免有丝怒气,她就知道穆迁没安好心,竟以此来威胁她,她冷笑道,“我若是想逃,你也拦不住我,但你想以她来威胁我,我劝你尽早杀了她便是。”
穆迁看着池溪冷峻的神情,一时也摸不透她所言是真是假,于是改口道,“她去也行,只是这小姑娘身怀奇毒,若是跟着去了,在路上毒发丢了性命那便不好了。”
池溪冷眼看着穆迁,他表面上担忧,其实还是在威胁她罢了,若是自己修为恢复了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她看了一眼江淮。
“那我不要去了,多谢溪姐姐的好意。”江淮见状摇头道。
穆迁松了口气,但看着池溪眼里的恨意很是痛心,他便给自己下了逐客令,走了出去,“你体弱,早些歇息,待明日我再带你去。”
穆迁走后,江淮又关紧门窗,低声说道,“溪姐姐你大可不必管我的,你若是想趁机出逃那边逃!”
“不过多谢过溪姐姐救我哥哥一命。”江淮道了谢,又说道,“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池溪问道:“你身上的毒可要紧?”
江淮笑了笑回道,“无碍,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不用顾及我,我自有办法。”
池溪不知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当她在宽慰自己,也不想别人因她丢了性命,更何况这是对自己有恩之人的妹妹。
池溪摇了摇头,“我暂时不逃。”
江淮担心的说道,“这红绳戴久了确实会吸取精气,他们怎不给你取了?”
“可能是怕我逃了去。”池溪回道,她又说道,“我与你一样,留在这里的是有原因的,所以你无需担心我。”
江淮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年头谁还没点小秘密啦!
入夜,一名侍卫匆匆进来点了香炉又匆匆离去。
池溪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思索着穆迁怎不来点了。
“他这是在干啥?”江淮疑惑的问道。
香气萦绕,池溪立即闭气,但是忘了提醒江淮,江淮说完便睡了过去,池溪急忙接住了她,将她放到床上,一同睡了去。
一夜无梦,池溪醒了个大早,穆迁早早的了推开了门。
身上的红绳一直在无止境的吸取了他的灵气,甚至开始吸收她体内的灵气,绳子变得越发鲜红。
池溪抬脚把绳子露出来给他看,“你再不解开,你觉得我还有命到上清宗?”
穆迁走上前,弯身将绳子解开,但是怕她轻举妄动或者变树,解开瞬间又起身绑到了她的手上,还解释道,“系在手上,功效便没那么强劲。”
池溪仔细看着穆迁解绳子的动作,默默记了下来。
出门之时,穆茜走了过来,问道,“迁儿,你要带她去哪里?”
“去上清宗。”穆迁倒也诚实。
“我也要去。”穆茜说道。
于是两妖一人坐上了木鸢,天策楼与上清宗相隔不远,木鸢飞了一个时辰便到了。
一路上池溪靠边坐着,看着四周的风景,而穆茜则在一本册子上写写停停,倒是少有的安静。
下了木鸢,穆迁倒是比池溪还熟悉上清宗,一路轻车熟路的躲过了结界,像是没少来。
到了宗内,池溪有些惊讶,名声远扬的上清宗竟变得如此破败,宗门内弟子稀疏不说,连个守门人都没有。
穆迁避开宗内弟子,带池溪来到了灵泉边,穆茜绕有兴致的观察着池溪的一举一动。
“你不把绳子解开,我如何变树?”池溪说着,对着穆迁伸出来手腕。
穆迁回头看了一眼穆茜,见穆茜点头,他才解开的绳子。
池溪缓缓的走进池水中,心中默念,变成了小树。
她感受着泉水的力量,可是却没有像以往一样,这池水像是在普通水,丝毫没有灵气浮现。
可是她分明看到了灵气,她转念又变回了人。
“溪儿,怎么了?”穆迁问道。
池溪摇摇头,可能灵泉只对低阶修士有用,她看着一左一右的两妖,抬脚一挥,扬起了水痕,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随后他向穆茜那边跑去。
穆茜像是早有防备,长鞭击开了水痕。但池溪的目的并不在此,等他俩回神,她已经落在了她们身后。
她动手并不是想跑了去,只是在试探自己与他们的修为究竟差多少。
这一来二去,池溪大概一知半解,又惊奇的掌握到了妖族的手法、招式。
她停了手,挥开穆茜的长鞭,道了声“没劲,不打了。”
穆茜气急想动手,但是被穆迁阻拦。
两股灵气在池中一番滚动,使得泉水涌动了起来,起了一个浪花,将水中的池溪卷了去,又落下,随后又卷起更高的水浪,池溪站不稳,被它淹了过去。
穆迁来不及拉她,池溪便被泉水卷得无影无踪。
池溪随着泉水一阵翻滚,被冲到了一个洞口前。
她起身,将灵泉水咳了出来,看着面前的洞口,疑惑之际,边上小道走来两人。她立即躲了在石头后面。
“你说咱们宗门还有希望重振么?”
“难说哦,你瞧我们宗主,自从听闻魔种是魔族的阴谋后竟一蹶不起,一夜白头!”
“那我们不如找找下家?”
“嘘,别出声,宗主还在里头炼丹呢。”
随后他俩噤声转入了另一个小道。
池溪不免有些唏嘘,当初许多人挤破头也要进上清宗,如今却是人走茶凉,不过也是宋铭活该罢了。
但魔种又在她得到的消息内并不关魔族的事,莫非是妖族撇的一干二净,顺带倒打一耙诬陷魔族?难怪他们能在人界自由横行。
本以为宋铭是因父亲去世伤心过度,一夜白头,没想到竟是因为听信了传言,急白了头。
着实有些可笑,池溪看着洞口,推门走了进去,里头带着浓浓的烧焦气味,她戴上面纱,挥手挥开了烟雾,一抬眼看见地上倒着一名面色枯黄,满头白发的老人,她走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无事。”那老人声音极低,像是虚弱至极。
池溪又环视了一下四周,丹炉破裂开来,洞内一片污糟,除了这名老人,也没看见宋铭在此地。
倒是地上那名虚弱的老人缓缓睁眼,一看来人,眼神瞬间一亮,颤微微的开口道,“溪儿,我就知道你心中有我。”
“老伯你谁?”池溪疑惑的问道。
“宋铭,溪儿你不认识我了?”宋铭回道,挣扎的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焦黑的道袍,枯黄的双手,楞了一瞬。
池溪再次打量了一下他,实在是无法与前几日见的宋铭联系在一起,她暗道,就他如今这副模样,怕是亲爹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也不认不出来。
本想趁他病,要他命,但瞧着他这副半截入土的模样但让他自生自灭或许更好点。
“这儿怎么出去?”她问道,想尽快离开,怕穆迁误以为她跑了去,对江淮下手。
宋铭像是没有听见,只是从怀中拿到了一个瓷瓶递到池溪面前,“溪儿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炼制的焕颜丹,无论你面上伤疤多丑陋不堪,都能焕然一新,恢复如初。”
池溪没有去接,只是掀开面纱,说道,“那倒不必,不如你自己吃,说不定能治好你这满头白发。”
宋铭,看着池溪完好无损又与以前不太像的面容,他拿着瓷瓶呆滞在地,心中像是被人拽紧,一时不知是何心情。
正当池溪打算自己寻找出路之时,宋铭开口道,“遇见岔路口一直右转便能出去。”
说完他转过身,像是没脸在看池溪。
池溪刚踏出院门,外头传来几声极速的脚步声,她抬头一看,正是穆迁与穆茜。
宋铭也听到了动静,转身看着穆迁,知晓自己与穆迁有仇,断然不会放过自己,于是心一狠,快步走到池溪后头,摸出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身后,高声喊道,“溪儿莫动!”
池溪止了脚步,确实没料到宋铭会这般对她,是轻看他了,但她心中无惧,她快速向前一步,紧接着转身抬脚踢开了宋铭手上的匕首,动作一气呵成。
宋铭吃痛的收回了手,退后几步,不敢抬头看池溪的眼神,只是抬头看着穆迁,在掂量着往后头一看,便看见了紧跟其后的穆茜,他惊讶的问出声,“你不是跟在陆霖身边那妖!”
“他去了何处!”宋铭质问道,一时之间又从袖中掏出了一把长剑,朝着穆茜挥了去。
“你想知道陆霖去了哪我告诉你便是,何必动手呢?”穆茜反应迅速地躲开了他的攻击回道,又反手向后搭在长鞭上,警惕地看着他。
池溪见状躲在了一旁,以免战火殃及她。
“那魔头去了何处?”宋铭闻着,抬剑立在她身前。
“说是要找他的好妹妹,然后去了魔界。”穆茜回道,她打量着宋铭,眼里兴致勃勃,拉住了准备动手的穆迁。
“魔界。”他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可他的妹妹不就是溪儿?”
“这谁知晓呢?他听到消息像是丢了魂一般就去了魔界。”穆茜说着,娇声媚眼,像是在蛊惑着宋铭。
池溪也不愿提醒他,只想隔岸观火。
“可溪儿不就在此处,他为何……”宋铭看了一眼池溪又迅速转头,心中仍是有些不信,他问道,“你最好不要骗我。”
“你不信我,那你可信池溪,你不信我便可问她。”穆茜说道。
“溪儿,她说的可是真的?”宋铭问道。
“是去了魔界。”池溪回道,不过有些好奇宋铭为何要找陆霖,于是问道,“你为何找他?”
宋铭张了张口没能说出口。
“你竟不知道?”一旁的穆茜说着,勾了勾红唇,眼里带着崇拜继续道:“你瞧上清宗这破败的模样,可全凭陆霖一人之力,而且他还杀了宋磊哦,传言说是为你报仇呢。”
池溪有些诧异,成魔后的陆霖修为大增,确有可能做到,但她不信陆霖这般行事是为她报仇,她问道,“可是有误会?”
“我亲眼所见,他成魔之后在我宗门内大开杀戒,我爹为了阻他,死在他手上。”宋铭恨恨的说着,顿了顿承诺道,“溪儿,我也不信那些谣言。待我报仇雪恨,夺回逐风令,送还与你。”
池溪冷眼看他,并未接话,心中猜测,莫非逐风令在陆霖身上?
倒是一旁的穆茜笑道,“就凭你,也想打过陆霖?怕不是急着去送死。”
宋铭不言,眼神坚定,像是下了决心,“与其苟且活着,不如一试。”
“不过我倒是可以授予你一法,只是听闻你耗费精力至此炼制了一枚丹药,不如我们做个交易?”穆茜靠近宋铭,伸手移开了他的剑锋,红唇微动,“意下如何?”
“好。”宋铭丝毫没有犹豫一口答应,收回了剑,从怀中掏出了瓷瓶。
“阿姐,你要帮他?”在一旁不发一言的穆迁突的问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穆茜瞪了他一眼。
穆迁哑了口,像是有些恼怒,对着池溪道,“溪儿,我们走。”
池溪突的觉得宋铭无可救药,眼见他落入穆茜的圈套,她也不想劝,跟着穆迁一路无言,来到了外头。
穆迁像是在生他姐的闷气,也没有心思与池溪闲聊,池溪乐得自在,只是好奇穆茜会怎么诓骗宋铭。
他俩木鸢尾前待了几刻钟后,穆茜满面春风的的走了过来。
“宋铭呢?”穆迁冷着脸问道。
“迁儿你别气了,他自是去找陆霖复仇了,到时说不定会两败俱伤,岂不是顺了你的意?”穆茜哄着穆迁,又自言自语的道,“就是不知道陆霖能不能抵住呢。”
“你为何……”池溪轻蹙眉头,她不是爱慕陆霖?怎突的变了态度,连称谓都变了。
“我是喜欢他,可他像是捂不热的石子,心里只有他的好妹妹,我黏着又有可用?”穆茜笑道,又凑近池溪,低声道,“跟你说个秘密,我只是喜欢他身上的魔种哦,那可是从我心尖剥了去的呢。”
穆茜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肆无忌惮的笑着,只是眼里带着泪光。
池溪闻言,心中暗想陆霖成魔果然是因为魔种,但穆茜将他变成了他最厌恶的魔,为何还要留着她?池溪不解,她漠然看着穆茜道,“你真令我恶心。”
“你这样说可真令我伤心。”穆茜止了笑,假惺惺的道。“我现在啊,只喜欢你了。”
“阿姐,你闹够了没有?”穆迁伸手将穆茜拉远了些,又对着池溪说道,“溪儿,你莫要听我阿姐胡说。”
池溪一愣,穆茜是在馋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