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第一次见到多弗朗明哥是在一周目的剧情开始前,那时她刚被投放在娜美十五岁。
十五岁,是娜美加入阿龙海贼团的第五年,也是作为可可亚西的恶女最臭名昭彰的时期。
系统告诉她,距离任务剧情开启还有三年,这期间系统不会出现,也对她没有要求,只需要继续娜美的生活就可以了。
于是她在系统的催促中吃下滑嫩果实,踩上漫天红光的大地,从此成为了米娜。
在真正进入世界的那一刻,似乎有某个影子被收进了她身后的系统空间,米娜觉得耳边一凉,像是被飘来的泪水划过脸颊,转过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只有血红的夕阳笔直地投向晦森的旷野,给奇形怪状的树干打下一面的鲜艳欲滴。
就在此时,这个世界忽然出现的第一只手,从背后狠狠扣住了她的肩膀。
“臭娘们!你居然敢偷我们的……”
暴怒的声音随着面前的少女吃痛惊慌看向他的眼神戛然而止。
满脸横肉的海贼像是被什么过于不合常理的美景震慑了心神,呆滞地看着她,身后而来的喽啰们相继而至,可也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僵呆的眼神落在米娜身上。
她想要抽回身子,就在稍有动作的瞬间,抓着她的男人受了惊吓一般收回抓她的手。
人群中不知是谁最先发出抽气声,随后他们像大梦初醒般剧烈呼吸起来,那个最先抓她的海贼完全不见最初厉声暴喝的模样,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开口:
“请问,你,呃…您从我们的船上偷…”
话没说完他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可搜索大脑中的画面,昨晚与他们谈笑风生,然后今天趁他们打劫这座村庄,盗走船长室价值七百多万紫矿石的人,确实是眼前这个橙头发的少女的脸......可是…可是!这种几乎突破想象力的美色,他们怎么可能一直没有反应,直到此刻才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感呢?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晃了晃脑袋,像是难以置信,身后的海贼们也不敢凑近她,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说:
“肯定哪里是搞错了,如果说矿石被偷了…不管是谁偷的,都绝对不会是她……”
这句话像是某种信号,海贼们立刻此起彼伏接连回应道:
“是啊!一定是搞错了!”
“这样柔弱的美人,怎么可能是盗贼呢!”
“说起来,在进村庄之前我好像见过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伙,说不定……”
“一定是他!”
海贼们都像找到了什么确切的证据,甚至开始说服起最初抓住米娜的看似是首领的男人:
“船长,我们搞错了,这位小姐昨晚还和我们一起喝酒,绝对不是背叛者!”
那个男人皱着眉毛,像顺势接受了这个说法,又像割舍不下某种就在眼前的诱惑,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
米娜吓坏了。
因为她清楚地在腰间的口袋摸到了石头的棱角,指尖摩挲的时候还有滑腻的碎屑。她在心底拼命呼叫系统,可它无动于衷,像是真的要在三年后的剧情开启前都不管她了!
她只能将身体面对着海贼,慢慢向后挪动步子。
“那么…既然找错了人…我先走…”
“等等!”
那个海贼首领突然叫住她,米娜紧张地顿住脚步,海贼们也看向了船长。
那个男人侧过头,和他们低声交流了什么,米娜依稀听见“价值连城”“天龙人”“先享用”的话语断断续续传来。
忽然,刚才还对这份超然的美色显示出敬畏之心的男人们像是从某种美好意境中回到了他们熟悉的现实,在对话结束之前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种不可捉摸的龌龊和垂涎看向了她。
直觉在心脏炸响警钟,米娜立刻扭头仓皇奔逃,海贼们大喊着紧追其后。她的心跳在胸膛里撞得又重又疼,明明身后吵闹不堪,耳朵却只听到了自己急促又短促的呼吸声。
这个村庄被海贼劫掠得到处只剩黑烟,她趔趄着冲向村口森林前伫立的低矮岩山内,在这群耸立着的陡峭岩山下的沟沟壑壑中,有几处和地面相连的地下陷口,她以为自己这样滚进来一定会折断骨头,没想到“噗”地一声,她滑嫩的身体像海水涌入石洞般,柔软无比地填了进来。
岩壁外海贼们暴跳如雷地用火把照亮每个角落试图寻找她的身影。
米娜恐惧极了,这岩洞太小,太浅了,随时都有被发现的风险,她的后脑勺撞到了凸起的矮石,上面有不少石屑粉落了下来。
海贼们仍没有放弃找她,可米娜挂在岩壁的僵硬手指再不能支撑体重地颤抖起来,看了一眼地面,她在原来的世界参加过大学的登山活动,这个高度虽然有些危险,但没到会重伤的地步,于是她冒险松手跳了下去。
结果当她摔落地面之后,这具身体却像承受了某种不该承受的对待,超过容忍线的刺骨钻心的疼痛让米娜几乎要昏厥过去。
如果世上有任何一个穷极无聊的艺术家有幸目睹这一画面,想必都会癫狂地双膝跪地感恩造物主。
无聊是对欲望的欲望,是最难以救赎的欲望。
而这个不能被语言描述的绝色美人正浑身脏汗淋漓,满脸痛楚狼狈倒地,犹如最昂贵的花瓶被怠慢地扔掷在废墟之上,这是奢侈的挥霍,是恐怖的救赎欲被重新燃起的毁灭欲颠覆的反差,是所有极端之物终结欲念汇流的归宿。
不该此刻出现的,也不曾被此刻的她知晓为何物的金球突兀出现在空中,俯视这个女主角的痛苦,像是想从她身上榨取出所有的能量,一厘一毫都不放过。
【剧情回溯节点回收成功】
米娜听见系统第一次发出的滴滴提醒声,可她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力气,双眼迷蒙,在喘息的同时发出难以抑制的哭音。
一个绑着红头巾的海贼用手掌支起耳朵,他听到了蹊跷的声音,警惕地绕过岩壁之后的斜坡。
过了十几分钟,一无所获空的海贼们沮丧的表情,在看到抱着摔落的天使走来的同伴时,瞬间像是静止的油画突然打开了播放键一样,变成了绝顶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老大!抓到了!”
“喂!我们可以先享受,对吧?对吧!”
海贼船抛下这个血流成渠的村庄启航了,米娜被关在了最下层的船舱里。
不是没有试过自救,在她的示弱和请求下,接连有两名海贼试图帮助她逃离,他们的下场是一人被顶着脑袋枪杀,另一人的尸体用厨房的套绳捆着浸在海水里游了两个岛的航程。
而锁着她的牢笼从此多了两把巨型铁锁链,那个海贼首领开始肆意的污辱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需要遭遇这样恐怖的事情,凭什么!
被吊在船下的尸体不到三天就被海王类啃食得不剩多少,无论是那若隐若现的尸臭味,还是船舱里海贼们下流的笑容和猥劣的碰触,都让她觉得自己身处地狱。
无论她多少次乞求和呼唤,系统都再没出现过,仿佛经历这一切是她应得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这到底算什么女主角?——娜美,你都做了什么!
汗水与泪水遍布米娜的脸,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足足三年,她在这一刻内心充满无限懊悔和对娜美的怨怼。
说到底都是你的错,娜美。
要不是你不受欢迎,要不是你不被观众喜欢,我也不会这么不幸地来代替你,遭受本应该由你经历的一切。
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地和海贼打交道?你不知道他们是男人吗?
「女人怎么可能赢得了男人!」
米娜呜咽地在牢笼中哭泣,眼看两个帮她的家伙结局凄惨,再没有一个海贼对她伸出援手,她在第一晚听见头顶的甲板上传来海贼用电话虫大声交涉的声音,也听见他们愤愤不平的辱骂声。
也许他们是被告知了商品纯洁与否会在价钱上带来悬殊的差异,因此这群海贼并没有像之前想的那样敢对她做什么。
无数个船上摇晃的昏昏沉沉的日夜,无数次被泪水洗濯得一尘不染的睫毛下的眼睛。
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听见了笼锁被打开的声音。
他们抵达了她的贩卖地。
系统曾给她鼓吹一百遍将大有作为的美貌,唯一的作用只是让她没有在脖子上挂其他奴隶都有的屈辱的锁链。
米娜被轮流抱在不同的海贼汗味熏天的胳膊里,他们觉得以后的人生再也接触不到如此美人,像是要过足瘾似的在轮到自己抱时用尽力气,让她的后背青紫一片。
这座岛屿吵闹无比,仿佛不受法律限制而肆意伫立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巨型建筑,连拍卖奴隶都需要排队,米娜竭力从某个男人的臂膀中疲惫地抬起头,天空忽然下起了雨,仿佛要清洗一遍这无边无际蔓延的垃圾堆般的极恶城市。
这时,队列最前方的海贼群里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血水混在一起流在肮脏的地上,几个男人的身体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角度扭曲变形。
“この俺様を誰だと思ってやがる(你以为我是谁)?”
缔造了死亡杰作的主人两腿大开地坐在真皮沙发里。
“普卡洛斯的所有拍卖所都是我的私产。”
“——你这种渣滓也敢对着我随便提价吗?”
排队的人群以他为中心四散逃开,传来心惊胆裂的嘶喊。
米娜在空间里大致浏览原著剧情的时候,模糊记得这个世界不仅有很多堪称反常的物理现象,还有体型相差巨大的不同种族。
这个男人的体型就极为庞大,一头金发,穿着装裁考究的深红西装,身高至少超过三米,但看起来完全没有除人类之外的种族特征。
似乎因为这些鱼龙混杂的惨叫而更添兴致,他的手指拉起像是不存在于空气中的银线,那些在米娜眼里像噩梦一样的海贼,居然就如此轻易地失去了性命。
男人像察觉到了这道不同寻常的视线,几乎同时侧头看向了人群中的她。
米娜发誓,她在雨中的脸一定是给那个男人留下了永恒的审美尺度。她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瞬间,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表情仿佛遇见了棘手的敌人似的变得严厉起来。
仿佛是某种宿命般的相遇。
下一刹那,他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抱着她的海贼在反应过来之前身体被银线束缚在一起爆膨成血花,米娜的发丝被风流吹散,尖叫没有来得及出声,她就已经像雨滴融化大地般被带入一个崭新的怀抱。
辛辣木香和烟叶肉桂混杂的强烈男士香水冲进她的鼻尖,甚至比他本人更早地占有了她的嗅觉。
阴天。城市的污水。海贼们嘈杂的哭痛和咒骂声。
她抬起头,与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对视。
如果说多弗朗明哥是一片混沌的汪洋。
那么匍匐在他怀中的米娜就是墨黑的万顷波浪。
作者有话要说:米娜并不是一开始就理解娜美的,就像每个女孩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生活在不公平的世界一样。希望不会太严苛地对待她一些偏激的想法,我代入到她的处境自然而然不知为何写出了一种愤慨,但这种情绪的源头是凝视者本身。一周目和二周目的线索会同时推进,米娜一周目被修罗场害惨了,所以这周目会成为成熟的养鱼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