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徐听肆已经被交至梁从那里,严青终究是不大放心,只想抓紧时间把时玖引过去,帮她将这次剿匪任务圆满完成。
“怎么回事?”
严青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沉下脸故作不明地走过去,围住时玖的守卫立即回答道:“回当家的,这小娘们冒充东头儿的人,混进寨子意图不轨!”
严青上下打量了几眼,对着一旁招手道:“如今惠王已经放入大当家的寨子,咱们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既然她说她是东头的人,就交给二当家处理吧!”
“昨儿不是还有东头来投靠的人么?把他们带过来,让他们将她送去交给二当家处理。”
“是!”
东头儿的三人很快便被带来,三人贪生怕死,背弃原主,如今让他们送时玖去二当家那,心中自是惴惴不安,加之投奔不易,如今皆是颓疲满面,很显然不会是时玖的对手。
严青扫了一眼时玖,估摸了一下时玖在他们手上逃脱的几率,确定无甚大碍后,旋即又不在意地挪开视线看向与东头相隔的一座山头吩咐道:“你们待会将她送给二当家后,就直接去大当家那,一切听从大当家吩咐。”
守卫拿过麻绳,将时玖的双手捆缚于身后。时玖毫无反抗的任由他们动作,低着头趁机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大致估摸出这座寨子里的防守情况,时玖将余光扫向方才发号施令的严青。
这位三当家年纪轻轻,样貌周正,若非身上那件裘皮带来的匪气,单看气质容貌,倒是更像上京城内那些公子哥。
绳索捆好后,东头寨中的三人不满地推了时玖一把,若不是她,他们哪用现在去触二当家的霉头!
时玖眉心微拧,凌厉眼神顿时向后一扫,在触及那三人的衣物后又迅速散化,恢复成先前胆小不安之态。
在三人的催促下,她慢慢往寨门口走去。
不对劲,总觉得哪里不合常理。
她歪头打量周遭来往的山匪,身姿笔挺,步履轻稳,巡逻队伍安静有序。
对比昨夜在东头看到的那些脚步沉重,懒散无状的山匪,这西头寨无论是纪律还是功夫都远胜不少。
还有这位三当家。
时玖重新打量起正背手指挥手下巡查的严青。
安排缜密,观察细致。明明是非常谨慎的一个人,但是对于突然闯进来的她,却是意外的宽待。
她故意用漏洞百出的话语应付,好让他们将她关押,然后借机去接近同被关押的徐听肆。
但是这位三当家却直接将如此可疑的她推了出去,对于她的来历、目的,丝毫也不在意。
另外,这个寨子......
时玖的目光从檐廊与庭院中的竹架上扫过,明明是炎热夏季,一个上百人的寨子,竟是一件晾晒的换洗衣服都没有。
还有堆积在一旁的空荡破旧竹扁,整个寨子看起来生活气息很弱,以及屋后盖着破布的几个箱子,上落灰尘不多,下方尘土地面上还有从各屋门口剐蹭延伸出来的痕迹......
严青回身看向还未走出寨门的几人,触及时玖探究的眼神后,他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几步,遮挡住时玖的视线方向后,不耐催促道:“还不抓紧点!耽误了大当家的事,仔细你们的小命!”
身后的人应声又推了前方一把,时玖顺着力度往前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她赖在地上不起,眼睛却在布匹遮掩下的箱子上打量,在看到箱子合缝上油亮的一层涂物后,凤眸微微眯起。
“搞什么呢!赶紧起来!”
三人中看起来最横头横脑的那人推搡了一下身旁瘦小的那个同伴。
对方趔趄的往前蹿了两步,对着那两个同伴神情畏惧,但在看向时玖时又神情骤换,将不快嫁接到她的身上道:“装什么死!赶紧起来!”
时玖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缩缩切切却又狐假虎威的少年,心中嗤笑一声,起身顺从地往外走去。
她低垂着眸子思量起箱子上涂抹的漆蜡,想走水路么?
须臾后眼珠一转,心道,罢了,救徐听肆要紧,而且......这些人也逃不了多远。
出这西头寨子只有穿过哨林这一条路,本以为能看到百鸟齐飞的壮观之景,然而哨塔上一声短哨变幻,树上本有躁动的鸟儿便悉数安静下来。
纵使那两个匪贼骂骂咧咧了一路,林中愣是没飞起一只鸟儿。
时玖抬头望向树上密密麻麻的鸟窝,心中不禁称奇。
行至东西两寨间的断崖,连接两山的木板桥简易破陋,瑟瑟谷风吹来,绳索摇晃,木板咯吱作响。
后方的两个匪贼看着这座破桥,不禁啐骂道:“妈的,又要走这破桥!卢有那小杂种要是能活着回来,老子定要送他去见他那死了的老娘!把弟兄们坑成了现在这鬼样,瘪孙儿!”
另一个瘦瘪的同伴也跟着附和道:“还有这臭娘们!冒充哪边人不好,非得冒充二当家的人,咱们现在去二当家跟前,那不是找死么!”
“还有这三当家!咱们看得起他才冒着风险来投奔,转头就把咱们推到二当家面前!我呸!什么玩意!”
两人在一起骂了良久,但是谁也不想迈上这座通往前东家寨子的桥。
突然两人停下怒骂,互相对视了一眼,满脸横肉的那位眸子中厉色一闪,两人一同看向了一旁缚着手蹲在阴凉处看戏的时玖。
看出对方眼中的杀意,时玖了然地抽了一下细长的眉眼。
“刘三儿,把她推下去。”
被点名的瘦小少年惊惶地望向他们,抖着声问道:“袁哥,三当家让我们送她去二当家那......”
熊壮的男子伸手拍了拍刘三儿的脸蛋推搡道:“推下去说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谁会过问?当然,不推也行,你去送,哥俩儿在这等你,然后一同去大当家那。”
刘三儿明白现在去二当家那不死也得脱层皮,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咬了咬向一旁的时玖走去。
“你别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找死!”
刘三儿颤颤巍巍地往前逼近,时玖慢慢站起身看向对面另一座木桥勾连的山头问道:“你们大当家梁从在那个山头上?”
刘三儿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旋即又狠起嗓音道:“你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时玖翘起两边唇角好说话道:“行,那就不废话了,刚好我也赶时间。”
“什么意思?你做什么......啊——唔!”
刘三儿丝毫来不及躲闪,一记肘击后惨叫声刚刚溢出口便被时玖卡住了下颌,三指用力卸了下来!
叫喊声还未扬起便戛然而止,时玖松开手将刘三儿甩在一旁。
从变故中反应过来的两人迅速抽刀劈来,时玖仰身躲过一刀,侧身抬腿对着瘦瘪的那人的后背狠狠一踢。
借着这一踢的力度,踩背跃起,她主动将捆缚的双手迎上另一人劈砍而来的刀,将绳结缝隙精准套上对方竖起的刀尖顺势而拉!
划至刀刃中部,绳结却只磨损半截,交手紧贴的两人皆是一愣。
袁日反应过来,当即放平刀刃改劈为刺,时玖愣了一晌,旋即将手臂顺势前推,皱眉闪身至平肩处,抬腿后踢将人击打向前,同时手腕反绞,将对方的刀夺取过来。
她看向趴在地上的三人,将刀柄一甩夹至腋下,对着刀刃快速摩擦,几次来回后终于将绳索磨断,上前两记手刀将地上挣扎的人彻底敲晕过去。
桥头恢复宁静,响动也未惊动对面的寨子,时玖掐着腰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将三人拖入一旁的草木堆中,看见地上的刀,嫌弃地将它踢入草丛道:“破铜烂铁,连绳子都要割几回,差点误事!”
提气快速掠过木桥,时玖远远地望了眼二当家的寨子,然后一路谨慎躲闪,向梁从所在的寨子奔去。
天色明亮,梁从在室内已踱了十几个来回,双臂捆于身后的徐听肆闭着眼静坐于地,身处囹圄于他而言似乎无甚影响。
梁从看向从容坐在地牢中的徐听肆,皱了皱眉头微恼道:“惠王殿下真是好定力!”
听到梁从不快之语,徐听肆掀起眼帘,仰头看向站在栏杆外的梁从道:“本王自是不急,毕竟对于大当家而言,本王很重要。”
被戳及烦心事,梁从愤怒地将刀搁置于地,锵得一声利响,徐听肆看了眼被故意放置身前威吓的宽刃巨刀,浅浅笑了一下又慢慢闭上了双眼。
见徐听肆一脸无畏,梁从也知如今拿他无辙,只得泄愤地劈向一旁的桌椅,就此陷入僵局。
地牢中一片寂静,良久后闭着眸子的徐听肆才轻笑道:“大当家和本王撒气又有何用?人是你们寨中的小兄弟惹得,这与本王可没有干系。”
听徐听肆提到卢有,梁从又是一阵恼火!
若不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肃阳寨如何会招来这般围剿!
“大当家!不好了!有人闯进寨子!”
地牢外乱糟糟的响动让梁从浓眉拧得连成一片,他甩刀扛至肩头咆哮道:“慌什么!闯进来杀了便是!”
他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对着手下交代道:“看好他,出了问题老子砍了你们!”
待梁从离开,地牢里一片寂静。须臾后几声身体摔地的闷响,有人走至牢笼前打开门锁进入。
徐听肆慢慢睁开眼,低眸看向了直指自己喉头的刀尖。
光亮的刀刃上映着持刀人简陋的半边面具,看了片刻后,徐听肆抬眸出声问道:“阁下现在毁了本王这道‘保命符’,不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严青:赶紧把她送去救主子!
时玖:赶紧去救那个病秧子!
徐听肆:人在当饵,勿扰勿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