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晋禾不明白他家主子今天是遭遇了什么,自从素园出来后便情绪高涨,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落下来过。

特别是时玖强势拒绝帮助太子剿匪后,一向少食喜清淡的徐听肆,面前的荤食更是一筷接一筷,尽管觉得他家主子突如其来的好心情有些诡异,但是能多吃多乐终究不是坏事。

然而吃着吃着晋禾便笑不出来了,徐听肆不仅仅是吃食不忌,饮酒也不忌了。难得徐听肆会出席酒宴,这些大臣自然是不会冷落这位深得陛下疼爱的惠王,自徐听肆破例接了第一杯酒开始,剩下的大臣便一个接一个地扑了过来。

一轮酒结束,徐听肆虽还能端坐在座位上,但向来瓷白的面容已晕满绯红,清浅的眸子也蕴着水光,眼尾红得妖艳,称上他深紫色的王爷礼服,俊得赛神仙。

时玖端着酒杯过来看到此景时,想得便是神仙不过如此,紧跟着又为这位人间小神君感到叹惋,有着俊得羡死人的颜,却身体差得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呛咳,加上母族式微无外戚依靠,纵然有陛下宠爱,也是早过弱冠却无人问津。

毕竟不是世家嫡女配不上他的身份,而正经世家又有几人愿意把自家嫡女,嫁给这么一个没有前途随时会撒手人寰的病秧子呢?

时玖一边感慨一边端着酒杯靠近,距离还有几步之遥时,便听到徐听肆身边的小厮在劝诫他:“您现在是喝爽了,回头陈姑娘骂人时,您有本事别修闭口禅!不许再喝了!”

晋禾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径自夺走了徐听肆握在手中的酒杯,徐听肆迟缓地随着晋禾的手移动视线,在扫过前方的时玖时,转动的脑袋戛然而止。

晋禾顺着他的停顿看向前方,就见时玖端着酒杯站在桌前,再看看他家主子的眼神,晋禾心中便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徐听肆便猛然站起身,从他手中夺回酒杯踉跄着朝时玖走去。

时玖还沉浸在刚才晋禾吐露的信息中,原来惠王是有喜欢的姑娘的,看来京中的八卦也不全面,就在她思考这陈姑娘是哪家姑娘,缘何两人至今没有修成正果时,徐听肆已经捧着酒杯来到了她的面前。

面前突然贴近了一个人,沉思中的时玖不禁惊得后退了一小步,看到时玖下意识地后退,高高兴兴迎上来的徐听肆,明亮泛着水光的眸子瞬时暗了不少,高挺的身姿也显得莫名有些寞落。

垂头良久也没等到时玖有反应,徐听肆耷拉下的唇角默默抿紧,紧跟着又委屈地眨了眨眼提起唇角主动举起酒杯道:“时将军,我敬你。”

“不不不,王爷,末将敬您!”

别人都是主动找徐听肆喝酒还要斟酌许久,突然被徐听肆敬酒慌得时玖差点打翻了酒杯,更何况她是来感谢徐听肆帮她解围的,理应她先敬酒。

慌张的时玖突然瞥到了一旁晋禾幽怨的眼神,她看了看自己和徐听肆盛满酒水碰在一起的酒杯,心想这酒杯还不如方才打翻算了......

思及徐听肆的身体情况以及那位陈姑娘的心情,时玖快速仰头喝完了自己手中这杯,又夺过思绪迟缓的徐听肆手中的酒杯,将他的酒悉数倒入自己杯中道:“王爷今夜已经喝了不少了,这杯酒末将替您喝了!”

说完又仰头一口闷完了徐听肆那杯。

见时玖替徐听肆喝了那杯酒,晋禾不禁松了一口气,他伸手准备接过时玖手中属于徐听肆的酒杯,然而手刚刚碰上杯壁,就被徐听肆狠狠拍了一巴掌!

晋禾咧着嘴看向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的徐听肆,对上他阴沉不满地眼神顿时又闭上了嘴。

时玖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抽人的徐听肆,方才他的神情让时玖心中也不禁一凛,这两日的相处,她以为徐听肆就是一只温润小白兔,没想到白兔也会龇牙哈人,还挺凶。

徐听肆的视线重新转向时玖时,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温雅,他伸手自己接过酒杯,指尖在窄小的杯壁上与时玖圆润的指尖交叠,短暂摩挲触碰后又快速退去。

晋禾看着徐听肆纳入手心中的酒杯,不禁捂住自己的手背,心中委屈不已,他怎么知道主子连这种小触碰都要斤斤计较啊!

见徐听肆已然喝多,时玖和晋禾言明自己的来意,请他代为转达谢意后便转身离开。

徐听肆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手心的酒杯并囊入袖中,脑海因酒意而翻腾,他难受地闭了闭眼,想唤晋禾扶他回府。

然而话未出口就是一阵呛咳,骤然回神的晋禾赶紧上前,便被突然狼狈转身的徐听肆一把推开,然后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家主子掩着唇匆匆寻起可以清秽之地。

方才看到时玖与徐听肆站在一起,徐容璋心里就莫名涌上一股不畅之意,好不容易摆脱群臣敬酒,徐容璋便冷着脸往两人方才所在之处寻来。

然而刚刚靠近就见徐听肆踉跄着撞了过来,徐容璋条件反射地伸手架住他歪斜的身子,问候的话语还未出口,便被徐听肆吐了满身。

徐容璋:“......”

晋禾:“......”

晋禾忍不住倒吸了一小口凉气,赶紧迎上去架走了自家主子,并向徐容璋道歉,徐容璋蹙着眉头将徐听肆交于晋禾,从袖中抽出帕子嫌弃地擦拭着衣襟上的秽物,晋禾也手忙脚乱的从徐听肆的袖中抽出手帕,为他擦拭着唇周。

徐容璋烦躁地擦完自己的衣服,碍于情面正准备慰问一下徐听肆的情况,抬眸看到晋禾手中的帕子时,脑海一瞬空白。

反应过来后,他猛然抓住晋禾的手问道:“你这帕子是怎么回事!”

徐容璋突然的急吼,顿时吸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他侧头轻咳,松开晋禾的手道:“先扶你家主子下去休息。”

晋禾呆愣地点点头,刚准备扶着徐听肆离开,徐容璋又在身后道:“等等,把方才那块帕子交给本宫。”

晋禾低头看了看手中沾了秽物的帕子,素白的面料,奇奇怪怪的绣花,这块帕子他从未在徐听肆的物品中见过。

但这块帕子是在徐听肆的袖中,晋禾也不敢随意交给别人,他低首歉意道:“回殿下的话,这块帕子是我家王爷私物,奴才不敢做主,殿下若有需要,不如等我家王爷清醒后,再与他言说。”

徐容璋看向晋禾手中握着的绣帕,不可思议道:“这是你家王爷的帕子?”

晋禾犹豫不知该如何作答,但若要保住帕子,他便只能应下。

徐容璋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示意晋禾扶着徐听肆回去,独自一人思考良久,沉着眸子重新回到了宴席中。

从宴席离开,时玖便规规矩矩地来到东宫门口当起了值。

靠在东宫门口的石狮上,时玖仰头看着头顶上明灭闪烁的红灯笼。

这样的灯笼她只在小时候见过,每逢寨中人成亲或者喜庆年节时,寨子里家家户户都会挂上这样的灯笼,瞧着十分喜庆。后来进入战乱,她便再未见过这种代表热闹喜悦的红灯笼了。

夜色渐沉,宫中的喧哗声渐渐衰弱,热闹了一天的宫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太子妃身边的小宫女已经出来看了好些次,大抵是见徐容璋一直没有回来,太子妃等急了。

时玖见她时不时的便出来张望,侧头询问道:“你叫绿碧吧?是太子妃有什么事情么?”

听到时玖出声,绿碧矮身行礼道:“回将军的话,奴婢是唤绿碧,太子妃无甚事情,只是遣奴婢看看殿下是否回来。”

“太子还在宣元殿前陪那些大臣喝酒,估计还得一些时辰,若是太子妃有急事,我便去宣元殿请殿下回来。”

见时玖握刀起身,绿碧赶紧劝阻道:“不,不用!”

时玖狐疑地看向绿碧道:“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绿碧看了看时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娘娘戴着发冠顶着盖头一天了,到现在还未进食,奴婢见娘娘身形有些摇晃,便有些担心。”

时玖诧异地看向绿碧道:“一天没吃饭?怎么东宫还不给太子妃吃饭么?”

“将军,您小点声!”绿碧看了看四周和时玖小声解释道,“这是规矩,娘娘的盖头必须殿下回来掀,喝完合卺酒仪式才算完成。”

时玖皱眉问道:“规矩说了在这之前不能吃饭?”

绿碧摇头道:“那倒没有,但是盖头不能掀。”

时玖不能理解这些规矩,在她看来很多规矩都是不中看也不中用,比牢狱里那些刑罚还折磨人。

她从怀中掏出油纸包的烧鸡递于绿碧道:“这是我留着准备换值时吃的,你拿去给太子妃吧,让她先垫吧垫吧肚子。”

绿碧惊讶地接过油纸包犹豫道:“这......”

时玖忍不住咂了下唇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也没说躲在盖头下不能吃东西,你拿去给太子妃,让她自己选,究竟是饿晕在新婚之夜吉利,还是坐着好好的等着太子回来掀盖头吉利!”

绿碧迟疑良久后,向时玖道谢,将烧鸡藏于怀中偷偷摸摸跑了回去。

时玖又在门口守了一个多时辰,周围路过的宫人,低首从她身前经过,等走到远方时又偷偷转头偷看她,指指点点,嘴中碎碎言语。

不用听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时玖无聊地立在门口,心里盘算着等今日过去,她便继续找陛下磨一磨,这禁军统领谁爱当谁当。

远处宫人提着灯笼扶着徐容璋踉跄着走了回来,看到时玖立在门口,已经迈上台阶满身酒气的徐容璋又退步回来指着时玖质问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恬不知耻!”

作者有话要说:瓜皮:tui!骂他都嫌脏嘴![猫猫叉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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