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站在岸边抱臂看着水中挣扎的云荣郡主,眼睁睁地看着她呛咳挣扎,直到她连喝了好几口池水,面色逐渐青紫,才慢慢蹲到岸边扬声道:“郡主不妨试试不要挣扎,双脚落地?”
池中惶恐的云荣并没有听懂时玖的意思,眼见再挣扎下去,云荣便要晕死,时玖将手中的刀往前一递,云荣扑棱着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稳稳地站在了水中。
云荣郡主:“......”
时玖看着池中狼狈的云荣故意道:“郡主连凶恶的山匪都敢惹,怎的还怕这才及胸口的池塘?”
“嗯,味道有点大,这池子里的水好像不太干净。”时玖望着池中的云荣扇了扇风道,“郡主方才喝了不少,不过应当感觉不出它的臭味,毕竟你的嘴比这水干净不到哪去。”
时玖捏住刀鞘,轻轻一转借着巧劲将刀收了回来,池中的云荣被拽得一趔趄,栽进池中又是一阵呛咳。
“方才我与郡主说得话,郡主可记住了?”时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慢慢摸向塘边的云荣,锋利的眉眼似挂霜寒,冷眸警告道,“希望郡主可以长些记性,莫要再胡言乱语污人清白,否则我这山野贼婆,就真要做些作奸犯科的事情了。”
“哎呦,郡主您怎么掉水里了!快来人!”
时玖回头后看,凤仪宫中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宫人正匆匆往这边赶来,她后退至一旁,静静看着宫人们将云荣拉上岸,为狼狈不堪的她擦水披衣。
云荣在宫人的搀扶下,抖着身子经过时玖的身旁,走了两步还是心中不忿,红着眼凶狠道:“你给我等着,姨母和表哥不会轻饶你!”
时玖没有答话,只是拇指搭在刀柄上轻轻一推,刀锋自云荣耳侧闪过又快速回鞘,自云荣发鬓处挑落的水藻应声断碎落地,时玖扫了眼瞪大了眼的云荣和噤声不敢言语的宫人,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道:“尽管让他们找我便是。”
云荣委屈的瘪嘴想要哭闹,凤仪宫里的宫女不明缘由又怕事情闹大,赶紧哄劝道:“郡主莫要着急,咱们先回殿中找娘娘!”
见云荣哭哭啼啼的在宫女的哄劝下回了凤仪宫,站在远处的时玖慢慢握紧刀拉下了唇角。过了许久,她才闭了闭眼看向四周,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凤仪宫中的宫人都听到动静寻了过来,禁军的人为什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时玖心中暗骂着这群偷懒的王八羔子,转身继续巡视,心想等会见到他们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看到时玖逐渐走远,一直站在花园树丛后的梁康帝和徐听肆慢慢走了出来。梁康帝看了看身后垂首站得笔挺的禁军,指着他们对徐听肆笑道:“时将军倒是把他们带的不错,反应很快。”
站在队首的队长赶紧带着众人俯身跪地道:“奴才们该死!方才不知陛下与王爷在此,惊扰了主子!”
“这怪不得你们,你们也是职责所在,无妨,都起来吧。”梁康帝望了望已经不见踪影的时玖,对着禁军侍卫们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说,权当没看见!”
禁军侍卫们面面相觑,垂首应下告退。
池塘边的闹剧散去,梁康帝带着徐听肆重新坐回绿荫后的凉亭道:“这时将军一如既往的脾气烈,云荣去惹她,也是自讨没趣了。”
“不是自讨没趣,而是咎由自取。”徐听肆面色不愈的坐在梁康帝的对面,梁康帝掀眸盯向徐听肆,观察了片刻,见他眸中满是厌恶,无奈叹气道:“你说的没错,云荣确实是被沁阳侯他们惯坏了,往后便不让她进宫了,在家好好修修品性。”
见徐听肆的面色好看了些许,梁康帝关怀道:“最近气色似乎好了些,前些日子北边贡上了两株百年人参,回头让秦江送到你的府上。”
徐听肆淡淡道了声谢,父子俩又沉默了下来。梁康帝有些尴尬地四处看了看,见徐听肆眯眼闷哼了两声,知他定是嗓子不舒服,又急忙起身倒了杯热水递到他手边道:“来,喝口热水。”
徐听肆看了看梁康帝递来的茶盏,轻咳一声后伸手接过道:“谢过父皇。”
见徐听肆接过自己递的茶杯,梁康帝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试着和徐听肆交流起来:“肆儿有些时日不曾进宫了,今日你能进宫来看父皇,父皇很高兴。”
“是有些时日了,父皇进来可还安好?”听到徐听肆的主动关怀,梁康帝向来威严的面容多了几分和意,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几许:“父皇一切安好,来,吃些糕点。”
徐听肆慢慢推开手边的糕点道:“儿臣吃不得花生。”
梁康帝的手骤然一僵,无措地收回盘子道:“是......是,你吃不得,为父都没留意,这上面是花生。”
见梁康帝越来越局促,徐听肆岔开话题道:“父皇方才说,在儿臣来之前时将军才来找过您,时将军此时不应该在坤坛么,为何又会在宫中?”
见徐听肆主动闲话,梁康帝赶紧顺着聊道:“对,方才聊到时将军......她是来找朕辞官的。”
“辞官?”徐听肆眸光微闪,试探打听道,“可是因为二皇兄的事?”
“朕问了她缘由,只说是如今太平盛世,想出去遛遛。”梁康帝给自己和徐听肆添了些茶水继续道,“不过看今日之景,恐怕是她与太子之间生了不快。她与太子的事,朕也有所耳闻,但这太子妃,她着实也是不合适。”
徐听肆的眸子暗了暗浅笑道:“时将军性子直爽不羁,相府千金温雅淑仪,相较之下确实是相府千金更合适做太子妃,否则二皇兄那般稳重之人,也不会急着当众表情,求娶相府千金了。”
梁康帝的神思微沉,面上笑意收敛了几分道:“太子这两年确实活跃了不少。”
“那父皇准了时将军的请求?”徐听肆吹了吹杯中浮沫,低垂的眼眸瞥了瞥还在沉思的梁康帝,梁康帝回神道:“自是没准,只是告诉她容朕再想想。如今虽是逐步稳定太平,但周边的小国始终是我西梁的威胁,时将军是难得的猛将,朕舍不得放她走。”
“当初若不是太子执意让她回京,朕是想封她做西北大将军的,在京中做禁军统领,太可惜了。”
徐听肆出声问道:“如今的西北大将军是?”
梁康帝叹道:“沁阳侯之侄,也是正统军出身,但是他过于保守。”
“西北那边......儿臣倒是听陈大夫说过,西鞑人蛮横狡猾得很。”徐听肆的话让梁康帝的眉头又皱了几分道:“是狡猾,他们猾,我们得更横更猾,还是得有猛将才行......”
见梁康帝似有了什么想法,徐听肆勾了勾唇不再多言。
梁康帝突然看向徐听肆问道:“你与陈姑娘近来如何?”
徐听肆看了眼梁康帝略显打探的神情,有些不悦道:“儿臣与陈大夫除了商讨病情,鲜少联络。”
“那姑娘倒是个不错的,虽非世家,但也家风端正......”
看出梁康帝的心思,徐听肆神色一淡道:“父皇还是莫要乱操闲心了。”
“陛下,坤坛那边已经返程,您看您与惠王殿下是否要移驾去宣元殿?”
秦公公站在亭阁外提醒着父子二人,徐听肆随着梁康帝起身道:“父皇您先去吧。”
梁康帝不解道:“肆儿不一起么?”
徐听肆拒绝道:“听说素园的凝桑花开了,儿臣想先去看看摘些回去。”
听到徐听肆提起素园,梁康帝神色瞬间沉了不少,眼底闪过一丝痛意道:“你母妃与皇兄......”
“父皇,二皇兄那边还在等着您。”徐听肆直接打断了梁康帝的话,俯身行礼道,“恭送父皇。”
徐听肆走到路口处,早已等候在那的晋禾紧紧跟了上去,梁康帝望着徐听肆的方向问道:“秦江,你说肆儿他何时才能不怨朕?”
秦公公伸手将梁康帝扶下台阶另言道:“今日殿下没有去大典,而是直接进宫来陪您。”
梁康帝顿了顿道:“也是。”
梁康帝看向身后桌台道:“今天负责糕点的奴才罚去禁庭,往后带有花生的东西都不得端到肆儿面前。”
“是。”
晋禾偷偷回头看了眼树荫后的亭子,对着徐听肆小声道:“王爷,陛下他们走了。”
“嗯。”徐听肆对着晋禾吩咐道,“等会到了素园便不必再跟着我了,我自己转转。”
晋禾有些担忧道:“素园偏僻,内里又无人看守,属下陪着您吧。”
“不用。”
到了素园门口,徐听肆将晋禾丢在门口,独自向内走去。
园中并没有什么亭台楼宇,只有一块块方方正正的药田与一排排矮树。
徐听肆慢慢踱步到开满紫色碎花的药田处,蹲身抚上了田边被日光晒得有些蔫的凝桑花。
翻看了良久,他起身看向一旁的水缸,卷袖舀起水瓢自己浇灌起来。
慢吞吞的十几趟来回后,药田后的矮丛中,腿都蹲麻了的时玖忍不住钻出来道:“王爷还是别麻烦了,让末将帮您拎水桶吧!”
作者有话要说:徐听肆:复盘今日和老父亲的谈话内容——给惹媳妇不高兴的人上眼药水√;给惹自己不高兴的人(太子)上眼药水√;获取媳妇信息√;引导政局风向√;提醒老父亲勿忘过去的痛√
时玖:这病秧子太虚了!两桶水的事情竟然要十几瓢,劳资腿都要蹲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