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黑乎乎一片，像一团浓稠不散的墨，余鱼不敢随意打开手电筒，怕吸引藏在暗处人的注意，产生隐患。
【林泠，地图。】
右上角立马浮起一块半透明的光幕，显示3D实时路况，连头顶上方树枝的位置都看得一清二楚，和亲眼所见相差无几。
余鱼握紧手里的钢管，一步一步朝着哭声来源处走去。
沙沙、沙沙沙。
夜里寒风吹拂，惹得寂静的山野一阵骚动。
余鱼立刻停在原地，脊背微微弯曲，肌肉紧绷，像一只灵巧的猫，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也没丧尸后，顿时松一口气，继续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呜呜呜…嗝…呜呜……”
哭声愈发清晰，黑夜中模糊地显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躺倒在地上，大腿以一种僵硬的姿势放在地上，无法动弹，看样子受了伤。
余鱼试探地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小孩慌乱朝前面爬，地上树叶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因为拖着一条受伤的腿，速度尤其缓慢。
余鱼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陷阱后，大步追上小孩儿。
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不要咬我！外婆咬我、张爷爷咬我、李婆婆也咬我……好痛好痛！窈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咬我？呜呜呜。”
闻言余鱼神色一变，打开手电筒照向小孩，大腿上果然有不少撕咬的痕迹，伤口边缘泛着明显的紫黑色。
“呜呜……”小孩被光亮猛地吓一跳，反而止住了哭声，“没见过的漂亮姐姐，你不要咬我！”
“我不会咬你。”余鱼蹲下去，“小朋友，你告诉姐姐，你家在哪里的？怎么走到这儿来的？”
“我家就在那边。”小孩手指向山下的院落，十来分钟的路程，“我被外婆咬痛了，就跑啊跑，跑啊跑，我爬到山上，外婆上不来，才没有咬我……”
余鱼记得经验贴提过，丧尸四肢不灵活，行动蠢笨缓慢，猜测小孩提到的外婆几人变成丧尸后被难走的山路挡在了下面。
危机暂时解除，另一个问题亟待解决。
目光停留在伤痕累累的腿上，游移不定。
小孩忽然扑上来，余鱼敏捷地后退半步躲开。
“咚”的一声，小孩重重砸在地上，哇地一下哭出来：“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我吃得很少，我能干家务，喂猪、做饭、洗衣服这些我都会！”
【林泠，她被感染了吗？】
【数据不稳定，暂时无法确定。】
林泠察觉到余鱼的挣扎，数据处理中枢瞬间生成几份备案，等待她最终的选择。
“姐姐、姐姐？你不会变成咬人的怪物了吧？”小孩呜呜咽咽地说着，没等到余鱼的回应，心中愈发害怕与厌弃。
她双手撑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往后蠕动，身体远离余鱼。
“是不是因为我离你太近了？我看见外婆咬了李婆婆，李婆婆也变成了咬人的怪物……都怪我，因为我外婆才变成那样，难怪爸爸说我是个灾星。”
“我不和姐姐走了。”
“姐姐你快回去吧，太晚了，外婆说天黑了不回家，会被熊嘎婆抓走吃掉。”
下定决心回过神来的余鱼正巧听见她这些话，弯腰把小孩拉起来，问：“还能走吗？”
小孩眼神躲闪，吸了吸鼻子：“我可以。”
“走吧。”
小孩跟着走了几分钟，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带你回去。”
“真的吗？”
余鱼瞧着她黑夜中明亮如星的眼眸，给予肯定回答：“对。”
……以前的自己，一定很想得到肯定的、坚定被选择的答案。
【她的身体数据出现异常，波动较小，预计还有六个小时彻底异常，尽快用绳索绑好手脚，放到空置房间。】
【好，我知道了。】
剩下的路程约两百米，余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抱起小孩跑回去，偶尔与枝丫擦肩而过，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吓得小孩两只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脖颈，抖得像筛糠，却一个“怕”字没讲。
“到了，下来。”
余鱼把小孩放到二楼自己卧室隔壁，用绳索将她的手脚绑个结实。
远远望去，仿佛和椅子长成一体。
系绳子的整个过程小孩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阻挠，像个破旧的玩偶乖乖坐在椅子上。
等余鱼系上最后一个结，小孩开口问道：“姐姐，你是怕我咬你吗？”
余鱼不擅长撒谎：“……对。”
“你坐好不要动，等会儿酒精消毒有点疼。”
她转身离开，假装去隔壁房间，实则从仓库app里拿出酒精、纱布、镊子、碘伏等，细心地给小孩消毒、刮去腐肉、上药、包扎。
为了分散小孩的注意力，余鱼不停地同她说话，处理完伤口，把她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
小孩叫余悦，自幼父母就外出打工，一年不一定能见上一次，被外婆带大，今年刚满七岁，还没上过学，大概是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你记得父母的电话吗？”
余悦摇头。
“你爷爷奶奶呢？”
余悦摇头：“他们去很远的地方了。”
“……”见问不出其他有效信息，余鱼掰了一包压缩饼干，一点点喂给余悦，然后小口小口的灌了小半瓶矿泉水。
还剩两块时，余鱼固定的生物钟促使她打了个哈欠，再把饼干递出去时，余悦却闭上嘴巴，说：“姐姐你快去睡觉，我不饿了。”
余鱼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
【余悦能活下来吗？】
【概率低于5%。】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仅剩余鱼的呼吸声，好似睡着了。
【既然你不忍心看她变成丧尸，不如不带她回来。】
窸窸窣窣。
余鱼翻了个身。
林泠以为她不会回答时，黑夜中传来低沉压抑的声音。
“我不想放弃她。”
“带她回来要付出的代价，我想得很清楚，也能够接受。”
“我在她身上看见了我自己。”
林泠在黑暗中显出身形，落在枕头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余鱼。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的评论布丁都有在看（可以多来点吗QAQ），但是怕剧透，就不回复啦~不会有小天使担心的问题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