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你帮我一个忙,若有一日,我果真被情蛊所控,你便杀了我吧!”
夕阳映照的山涧中,谢无咎提着剑不远不近的跟在楚华裳身后,耳边一直回荡着她说过的话,脑海里浮现着女子说话时的样子,她神情骄傲,眉眼之间皆是认真。
她说,若有那么一日,你便杀了我吧!
若真有那么一日,他真的要杀了她吗?
不,他不会,也不能,更不愿。
谢无咎的心里瞬间便有了答案,他不想她死,也不会让她落到那样的境地。
二人走到山脚下,便看到一处村落,炊烟袅袅,隐约有鸡鸣犬吠之声。
楚华裳来到山脚的一户人家前,站在外面问道:“有人吗?”
很快,屋里出来了一位年迈的阿婆,阿婆看到楚华裳衣着华贵,立刻知道这是来了贵人,有些拘谨道:“贵人有什么事?”
楚华裳笑了笑,与阿婆道:“我……我二人路过此地,想在此处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听说要借宿,阿婆脸上有些犹豫,对着楚华裳看了又看方道:“我家里房屋不太够,贵人若是要留宿,不如去村东头问一问村长。”
这两人衣着华贵,尤其这女子穿戴的首饰她在县城里都不曾见过,可见必是大府城来的贵人。
这样的贵人随便留下几个子都够一家人一年的嚼用,她倒是想把人留在家里,但是……看着后面那个拎着把剑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黑衣男人,阿婆就又不敢了。
楚华裳谢过阿婆,转身向村东头走去。
谢无咎仍旧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看着楚华裳极其自然的与阿婆问路,心里多少有些诧异。他以为如她这般的天之骄女,怎么会……
村子里来了陌生人,狗叫之声越发大了。
楚华裳恍若未闻的来到村东头,叩响了村长家的大门,“有人吗?”
院子里很快响起狗叫声与男人的呵斥声,提提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木门嘎吱一声开了,面庞黝黑的魁梧汉子站在门口,打量了两人一番,“有啥事儿?”
谢无咎上前把楚华裳拉到自己身后,这才对男人道:“我们想在此处留宿,不知可否方便?”
黑脸汉子看了两人一眼,指了指楚华裳道:“她可以留下,你不行。”
要不是没有在这汉子身上察觉到恶意,谢无咎都要拔剑了,他勉强挤出笑意:“敢问大哥这是为何?”
黑脸汉子嫌弃的看着他:“一看你就是躲避仇家追杀的江湖中人,我们尧山村里都是普通百姓人家。若是留你住下,万一你那些仇家追来,我们村子里的人咋办?”
谢无咎:“……”他忍不住看了看手里的长剑,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楚华裳忍不住笑了,她扯了扯谢无咎的袖子,与黑脸汉子道:“是我们考虑不周,打搅了大叔,我们这就离开。”
说着楚华裳朝着谢无咎伸手。
谢无咎茫然的看着她,“县主这是?”
“银子!”楚华裳没好气的瞪着他,亏得他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经常出去办差的,连这点儿规矩也不懂吗?
谢无咎从腰间取出一枚碎银子递给黑脸汉子,拱了拱手道:“方才是在下考虑不周,一点心意,还请大哥收下,我二人这就离开。”
说完,谢无咎把银子塞到汉子手里,拉着楚华裳转身就走。
黑脸汉子看着这对年轻男女,挠了挠头,这……两句话就值这么些银子的吗?大府城里的贵人都这么大方的吗?
……
天色渐暗,再继续赶路就不安全了。谢无咎便捡了一捆干柴,与楚华裳在一处大树下歇息。
楚华裳坐在大树下调息,顺便查看体内蛊虫的情况。
谢无咎见状便在一旁架起了火堆,又在周围撒了一层防蛇虫鼠蚁的药粉,然后起身去找吃的。
楚华裳看了眼谢无咎的颀长的背影,复又闭上眼睛。她催动内力缓缓在体内游走,查看着蛊虫的下落,三息之后才发现,那只蛊虫仿佛在她心脏处安了家。
楚华裳再一次用内力护住心脉,尝试着驱逐蛊虫,然而让她再一次失望了,她的内力对蛊虫毫无作用。
见状,楚华裳也不失望,她收回内力,在火堆旁坐下。她现在的情况,其实是不适合去北疆的,倒不如去一趟听雪楼。
听雪楼的分舵遍布各国,未必找不到解除情蛊的办法。而且,她也想去听雪楼看一看,这一次刺杀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想到这里,楚华裳忽然回过神来,谢无咎离开了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回来?这荒山野岭的,难不成还有什么高手不成?
正当楚华裳决定起身去看一看的时候,谢无咎拎着两条处理干净的鱼回来了。
楚华裳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谢无咎察觉到楚华裳的视线,有片刻的失神,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始烤鱼。
“谢无咎,不要再跟着我了,”楚华裳看着跳跃的篝火,微微眯眼,“我是中了情蛊,不是中了剧毒,你不必跟着我。”
谢无咎将烤鱼翻了个面,声音无波无澜:“离京的时候,陛下下了密旨,一切以县主的安危为重。”
楚华裳挑眉看了他一眼,她倒是不怀疑谢无咎的话,但是:“你去北疆是领了圣旨的吧?”
谢无咎没说话。
他是领了圣旨来的,但他好歹是锦衣卫指挥使,手底下那么多人,也用不着事事都要他亲自动手。
见谢无咎不说话,楚华裳也不好再赶他走,而是与他说道:“我暂时不去北疆了,明日……先找一处城镇,买两匹马去听雪楼。”
谢无咎眼皮不抬的道:“听县主吩咐。”
他这样,楚华裳也没再多说,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他若还是执意要跟着她,那也没办法。
鱼很快烤熟了,吃了烤鱼后,楚华裳便与谢无咎商量好,一人守前半夜一人守后半夜。
……
一夜无话,天光破晓之时,楚华裳与谢无咎便开始赶路了。
大概走了有一个时辰左右,便来到一处城镇,谢无咎买了两匹马,与楚华裳一人一匹,赶向黎阳城的听雪楼总舵。
另一边,七皇子带着剩下的亲卫和锦衣卫继续赶路,秋蝉仍旧守在楚华裳的马车外,一行人继续向着北疆赶去,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
正在赶路的楚华裳接到秋蝉的飞鸽传书后,脸色就不怎么好。她一直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但是又没有发现对方藏身之处,还以为是受情蛊影响,出了错觉。但是现在看来,她的感觉并没有错。
楚华裳将纸条震碎,与谢无咎传音道:“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仇人?”
谢无咎:“?”
“我怀疑上次的刺客是冲着你来的。”
谢无咎也有这种怀疑,但他以为对方只是为了阻止他们去北疆。他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楚华裳额角跳了跳,也是,她真是傻了才会问谢无咎。锦衣卫从来都是听陛下吩咐的,一旦出动,必要见血,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有一点,有能力花大价钱买听雪楼的人,倒是不多。
二人途径一片密林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楚华裳勒紧马缰,袖袍鼓荡间,将迎面而来的暗器震得倒飞了出去。
谢无咎挡在楚华裳背后,长剑被他舞出了残影,将暗器纷纷挡了回去。
就在此时,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两人围在中间。
楚华裳面色如霜,冷冷地看着这群人,“果然是你们,什么时候楼听雪也成了朝廷的狗!”
谢无咎:“……”感觉有被冒犯到!
黑衣人闻言眼神阴毒,纷纷转身朝着楚华裳扑了过去。
楚华裳见状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抬手夺过刺客砍过来的刀,反手一刀抹了他的脖子,紧跟着是下一个……
谢无咎打斗的空隙朝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楚华裳犹如砍菜切瓜一般飞快的解决了身边的刺客,腿一软,差点被刺客砍到脖子。
楚华裳身边的刺客已经都被她解决了,没解决的早就躲得远远的。看到谢无咎差点被刺客砍了脖子,下意识的扔出手里的刀,将那刺客钉在了树上。
扔完之后,楚华裳看着自己的手,神情有些懊恼。依着谢无咎的本事,压根就不需要她再出手的。
况且,按着她的性子,没有嘲讽谢无咎就是给他脸了,又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楚华裳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
好在谢无咎很快就解决了剩下的刺客,两人继续往黎阳城赶去。
一路上,楚华裳都在纠结这个问题,她是这么好心的人吗?怎么可能!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临近黎阳城的时候,楚华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在皇室藏书楼里看到过有关情蛊的记载,书里说,凡中情蛊者,必会对施蛊之人死心塌地,一旦远离或有离开的想法,必会遭到蛊虫噬咬心脏,生不如死。
姜鸢说她给自己下的是情蛊,而施蛊者便是姜鸢,如今姜鸢已死,那么她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楚华裳并没有在有关情蛊的记载里看到过情蛊分母蛊子蛊之说的内容,那么姜鸢临死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晚安,好久没动笔了,不会写感情戏,将就一下吧,我找个甜文补习补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