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楚华裳坐在书房里,面前的桌子上铺了一张宣纸,上面分别写着曹嬷嬷,管家,陈嬷嬷以及裴瑶。
管家的名字上被打了个叉,曹嬷嬷的名字也被划掉,只剩下陈嬷嬷和裴瑶。
楚华裳叫来秋蝉:“陈嬷嬷那里进展如何?”
秋蝉闻言脸上浮现一抹羞愧之色,“陈嬷嬷还是咬死了之前的说法,只说是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给郡主下毒,其他的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楚华裳眼底墨云翻涌,陈嬷嬷贴身伺候老太太几十年,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除非她想让人觉得她不知道。“告诉她,临平郡主府的管家,今日暴毙了。”
秋蝉不解,但还是很听话的照办了,不过一刻钟就折返回来,看着楚华裳的眼神满是崇拜:“姑娘,陈嬷嬷说了,她说给老太太毒,药的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那个小太监耳朵后面有一颗黑痣。”
又牵扯到了宫里。
楚华裳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冥冥之中她总有种感觉,宫里潜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且与宣平侯府,与她,不死不休。
“陈嬷嬷那里继续审,把她嘴里的东西掏干净。”楚华裳讨厌这种被人躲在背地里暗戳戳算计的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样,黏腻,湿冷,恶心。
秋蝉出去后,楚华裳靠在椅子上,盯着书案出神。
从陈嬷嬷的反应来看,她和临平郡主府的管家是同一个主子。而这个人,先是通过某种手段引发老太太对母亲的不满,继而通过陈嬷嬷的手给母亲下,毒,在这期间又买通了曹嬷嬷盯着母亲的一举一动,暗地里给母亲添堵……
这分明是要让母亲在病痛中死去,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祂到底和母亲有什么深仇大恨?
在宫里,和母亲有旧怨,这个范围就很容易查了。
想到今晚还要去临平郡主府带走管家的尸体,楚华裳便决定到时候问一问临平郡主好了。
这件事暂且放下,楚华裳吐了口浊气,叫来了春雨:“柳氏那里有进展了吗?”
“没有,但凡问起此事,柳氏与二爷都是闭口不言。”春雨也有些头疼,在她看来有什么不能说的?除非这个奸夫是皇帝,可是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就是闭着眼也看不上柳氏!更别提柳氏还是侯爷名义上的妾室!
“不说?”楚华裳冷笑出声,这些人的嘴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硬啊,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死咬着不说,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嘴硬多久!“入夜后,把柳氏和二叔请去跟陈嬷嬷作伴。”
春雨:“……”
春雨张了张嘴,想说柳氏就算了,可二爷毕竟是自家人,真要是弄出个好歹来,到时候怎么解释?可是看着自家主子已经很不耐烦的神色,春雨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关口触霉头了,闭上嘴退了出去。
而在楚华裳脑海里藏着养伤的鲤鱼精是真的有被吓到了,人类真的狠,连自家人都不放过!幸亏祂现在没有身体,否则真害怕哪一日被她炖成鱼汤。
偏偏这时,楚华裳忽然问道:“楚惜月到底是谁的女儿?”
鲤鱼精:“……难道不是你爹的?”
楚华裳在纸上画了一条胖嘟嘟的小鲤鱼,“自然不是了,我爹是我娘的,怎么可能会跟其他女人生孩子?你这么问,我是要不高兴的。”
鲤鱼精哑口无言,祂想说难道你现在就很高兴吗?但是祂不敢。想想自己可是神仙派来为她指点迷津,躲避灾祸的,鲤鱼精给自己壮了壮胆子:“那你知道吗?”
楚华裳气笑了:“我不知道,但我想谢无咎应该知道。”
鲤鱼精:“……”救命,这里有人吓鱼!
“楚华裳,我说过的,你虽是天下无双的富贵命,却奈何命中带煞,将你的命格从中截断,使得你前半生金尊玉贵,后半生不得善终。我虽得了仙人指点,来报当年恩情,可若是你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我也未必能救得了你的。”鲤鱼精苦口婆心的念叨着,祂自认为自己为了保住楚华裳的命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鲤鱼精喋喋不休的行为,在楚华裳看来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只是祂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她也不打算提醒这条笨鱼,而是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惬意道:“我知道了,所以管家是谁?”
“是七……”
鲤鱼精说到一半忽然停住,真的,要不是觉得会降低身份降低格调,祂真是恨不能哭出来!
啊啊啊……
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动不动就搞偷袭?鱼原本以为在大相国寺听了这么多年佛法已经够难熬了,没想到现在的日子更难熬,要不是为了化形,呜呜,祂真是不想干了!
楚华裳可不知道自己欺负鱼了,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刚才这笨鱼说了“是七”,是十七,还是是七……七什么?
思索着,楚华裳在宣纸上落下一个“七”字,管家是七……不,管家是宫里直接赐下来的,是由内务府安排的人,那么他背后的这个七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事关宫里,楚华裳没有随意猜测。
鲤鱼精痛定思痛,还是觉得自己必须找回作为一个即将化形的精怪的威严:“楚华裳,我不是在与你开玩笑。我说过你“前半生金尊玉贵,后半生不得善终”,而如今,你的命格正在被煞气侵蚀,也就是说,你金尊玉贵的前半生已经结束了!你今年不过十四五岁,前半生却已经结束,你想过你的后半生,还有多少时间吗?”
楚华裳正在思考着宫里都有哪些与“七”有关的人,听到鲤鱼精的话不禁挑了挑眉,“你是在说,我最多还有十四年可活。”
鲤鱼精听了这话以为楚华裳终于认清形势,知道害怕了,偷偷地松了口气:“就是这样。”
“哦。”
楚华裳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啪嗒”一声丢了毛笔,起身在铜盆里净手,然后擦拭干净。
鲤鱼精满心期待的等着楚华裳求祂,毕竟没有人不怕死,也没有人会在知道了自己年纪轻轻就要丢了命之后能够无动于衷。尤其是楚华裳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在富贵窝里长了十几年的人!
祂等了又等,从楚华裳开始净手等到了她在窗边炕上坐下,从她开始喝茶等到了她在棋盘上左右手互博……
直到夜色降临,楚华裳开始用晚膳,鲤鱼精也没等到楚华裳的求救。
祂开始急了。
祂问:“楚华裳,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怕什么?”楚华裳吃了一块儿栗子糕,又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悠悠开口。
鲤鱼精不解,但又很着急:“我说过了,你后半生会受尽苦楚,不得善终。你明白吗?在你死之前,你会受尽世间万般苦楚,你就不怕吗?”
楚华裳不是很在意,她也不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谁能让自己会受苦。就是宫里的皇帝也不能!
“难道你就不想逆天改命吗?”鲤鱼精是真的很不理解楚华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为了能够渡劫化形,祂只能费尽心思偿还了这份因果。祂想了想,“我与你说过,我是神仙派来指点你避开劫难的,我能帮你避开灾祸,逢凶化吉。”
“在你原本的命运线里,你被你那庶妹和未婚夫联手算计,在赏花宴上失手杀了定国公府嫡长子,而后不知所踪,你的母亲急火攻心而死,你的父亲被定国公府一派弹劾获罪,甚至于你的外祖母……是我,是我将一切提前告知与你,让你提前揭开了你那庶妹与未婚夫的真面目,从而避开了这场灾祸。”
“所以,楚华裳,你必须要相信我。”
鲤鱼精的这一番话可谓是语重心长,有理有据,但是楚华裳只听到了一句话。她嘴角轻轻翘起,眼底笑意恣意,“小鱼精,你知道那个定国公府的嫡长子现在在哪儿吗?”
鲤鱼精:“……”这个人类为什么总是这么油盐不进!换了其他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把祂当做神仙供起来了!真是不识好歹!
“他啊,被我捏断了脖子,”楚华裳说着伸开五指,然后倏然握紧,“这会儿大概刚被人从定国公府的大门上取下来。”
鲤鱼精:“???”
不是,祂不是已经让楚华裳提前解决了楚惜月和那个姓宋的,改变了这段命运线,为什么定国公府的嫡长子还是死在了楚华裳手里?
鲤鱼精想不明白,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定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一定要提醒你父亲,还有你外祖父……不行,北疆太远了,等你派人赶到怕是已经晚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会善罢甘休?
楚华裳眼底冷意森然,定国公府派人追杀谢无咎,就等同于跟锦衣卫结了死仇。凭着谢无咎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就不信定国公府还有心情弹劾宣平侯府!
更何况,定国公府嫡长子穿一身刺客装扮被人挂在自家大门上,定国公府的人还是先把自己择干净了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卡字数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就这么个烂数据,根本没有卡的必要,以后基本日更,不排除加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