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窗外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月亮清清冷冷地照在石磨上,似乎又比方才暗淡了不少。萧稚白索性转过身,开始进入冥想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响。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矮魔,但后来转念一想不可能,这声音太小了,像是人的脚步。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推醒了杜如青,见她头发凌乱,一脸懵懂的样子,紧张心也忍不住放松下来了几分,把手不动神色地背回背后:“有人过来了。”
少女揉揉眼,一边懊恼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一边穿鞋下床,跟着他来到院子里。
瘦死骆驼比马大,饶是两人此时灵力衰退,但也比凡人要强上不少。
“这是要罗刹石的小男孩?好像叫什么梁小六。”杜如青凑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话,“怎么大半夜的跑到这里,她娘不管束他吗?”
萧稚白淡淡瞥他的背影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听到响声开始算起,他们已经跟了这个小男孩将近两刻钟。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应当不超过八岁。这个年纪应当是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年纪,他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到处走,且是越走越远,更古怪的是儿子都走了这么远了,作为母亲的也不出来看一看,当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小男孩年纪虽小体力却很好,他们跟了这么久都没有停下来歇息过,反而越走越快,似乎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催促他快点往前走。
二人紧紧跟随着,很快,就又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建筑物。
“这里不是,我们昨天晚上待的那个地方吗?唉,说起来你是怎么掉进去的。”杜如青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她好奇很久了,难道这家伙和她一样也是用了冰锥进去的?可是在她之前也没人对月亮动手啊。
少年不动神色地把手收回来,和她拉开距离,然后指了指眼前的一扇门。
“直接从这里走进去。”
.....失策了,她还以为他和她一样都是从上面进去的呢,原来这里就有门。
说话间小男孩已经走到了门口,鬼鬼祟祟地查看确定没有人之后就推开了门,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夜空之中。他们二人见状也紧紧跟了上去。
厚重的红木门一关,整个屋子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少女深吸一口气,然后捏紧了他的袖子。
为避免打草惊蛇,二人都不敢召唤元灵镜珠照明,只能释放一点点神识,慢慢跟着男孩走。
还好他们运气都还算不错,大抵也是因为黑暗看不见,男孩并没有突然奔跑或者是突然躲进一个什么地方。他走的很慢也很稳,慢慢靠近墙,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机关转动的声音。
杜如青神识扫过,“看到”房间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楼梯,若是没猜错的话,这楼梯的最终目的地和她昨天走的那个估计是差不多。
密室还是和他们记忆中是一样阴冷,唯一有区别的就是放在中间的那口大铜鼎换了位置。
小男孩拍了拍手,周围挂着的火把迅速点燃,照的整个秘境空荡荡的无处遁形。还好他现在没有转身,不然他就会看见此时有两个家伙正在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藏在铜鼎的阴暗处。
一靠近那尊鼎,杜如青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
.....娘的,果然是那玩意吸走的。
她抬起头借着阴暗的火光往前方看去,就见小男孩熟练地在墙上摸了几下,下一瞬刻在墙上的浮雕都的亮了起来,左右两处浮雕都亮起后,他所站的位置前方,出现了一座石门。
他们虽然昨夜和今早都在这其中,但是毕竟时间紧迫再加上魔气扰乱,竟然没发现,这其中居然还有一间屋子,而且里面还别有洞天。
屋子是一座更大的炼器室,墙上挂的兵器更多,左右两边有两个大水槽,里面浸泡着看起来锋利无比的铁器。小男孩熟练地走向风箱,把火折子扔进去点燃,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都灼热起来,石壁上也闪耀着炽热的红光。
他们更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屋子里似乎并不只有他们三个,还有一个男人站在角落,用一种他们看不懂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小男孩。
定睛一看,这男人也不是别人,就是今早那个差点被绳子勒死的道士。
杜如青赶紧扎好了储物袋免得绳子又出来乱来。接着抬头向上看去,
二人似乎很熟悉,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会儿指指铜鼎一会儿指指剑炉的,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到道士非常高兴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转身就走出去了
小男孩把罗刹铁从怀里掏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炉子里,动作很快也很熟练,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
二人躲在角落看他敲敲打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男孩终于放下手中铁锤,转身朝铜鼎出走了过来。
杜如青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吓的她差点就喊了出来,差点想原地扔冰锥,但小男孩也只是把刚刚做好东西镶嵌在铜鼎上,做好一切后就出去了。
杜如青微微愣住,迅速跟上,但还是慢了一步,男孩一踏出后石门就重重合了起来,整个房间里的灵石都随之颤动。少女抬手摸了摸,感觉好像摸到了一鼻子灰。
没办法,只好在这间屋子里打量起来。
炉子里的火已经被熄灭,赤红的铁器被扔在水槽里,一切看着都那么正常,但却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本就是器修,对待气息的要比其他修者更为敏感。
她试探性地想伸出手去碰水里的铁器,但是很快就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迅速缩了回来,低头一看,食指的地方微微肿起一点,像是毒针扎了一下。
与其说是被毒针扎了,不如说是整个手都被弹回来了,像是不允许她靠近一样。
就在这时,储物袋里的红绳蠢蠢欲动起来,她也没法子,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把它放了出来。
灵活的小绳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圈,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你说那把剑讨厌我碰?”她也不懂绳语,就见小绳在的地上不安地扭动着,抬起了晃了有晃。她突然有种错觉,如果这是一条蛇的话,现在应该在吐信子。
绳子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又自顾自地缠到了她的手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绳子突然操控她的手按在了微凉的剑柄上。
霎时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频频杂乱的画面在她面前闪过,有小男孩被母亲责骂的,有离开和妖兽决斗的,还有进入山门后拜师学艺的。这一切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闪过,最后停留在了满频猩红的血海之中。
天是红的,地也是红的,不可一世地尊者就这样持剑站在众魔之中,挥舞着剑。
画面里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也传递了过来,痛苦与窒息像一双大手一样紧紧地攥住她的心脏,一点点把她往下拖,她知道此时萧稚白一定在喊自己的名字,但是她没办法回应,仿佛坠入深海之中,被捂住了口鼻,无法挣扎,只能窒息而死。
她只记得朦胧之中似乎有个人拍打着自己,在她耳边轻轻耳语。
“一个连锤都没有的器修,要怎么铸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