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今天没带钱包，我身份牌先压在这里吧。”
心念电转间，尹渠摘下身份牌递给他，平静道。
“反正以后我会经常坐这趟车，钱是不会少你的。”
也许是她的态度很好，司机伸手不打笑脸人。
也许是她的话语足够自信，真有一种深受器重，会常常给牛主任办事的气场。
总之，幽灵司机看了一眼身份牌，也没多说，一脚踩下了油门。
“你要去的地方隐藏很深，不好找。”
他幽幽地说道：“大哥我给你个建议，下车后找个本地人问问，免得走了弯路。”
尹渠默默记下了司机的话，心里越发好奇了。
对于这趟黑夜里的旅程，她不但不慌，反而充满了期待感。
……
一个小时后。
在通勤车消失后，尹渠才伸了个懒腰，研究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是一片低矮的平房，十分老旧，好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棚户区。
数十条巷子弯弯绕绕，交织在一起，头顶的电线更是比鸟巢还复杂，看着就叫人心惊胆战。
“有人在吗？”
尹渠在路边找了个门，直接动手敲。
“请问一下，我想知道‘阿芳保健’要怎么走！”
“吵撒西吵！”
一个红衣老妇打开房门，尖利地开口斥责。
“这么晚了，别人都不要困觉的吗？”
这又是一个鬼，而且戾气还挺重的。
她身后的房子里根本没有人生活的痕迹，粗粗一扫，全是蜘蛛网和破碎的木头家具。
“真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打扰您休息了。”
尹渠收回眼神，立刻换上轻声细语。
她双手合十，委屈巴巴地说：“姐姐，我在附近找了半天了还是认不得路，您就随手指点一下那个‘阿芳保健’到底在哪吧！”
红衣老太没说什么，怒意消退了不少，从门里飘了出来。
她上下打量了尹渠几眼，神色似乎有点不信任。
“年纪小小的，来找阿芳……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
尹渠表面乖巧，嘴里立刻跑起了火车。
“其实我是来替长辈做点咨询的，他听人说这地方的东西好……”
红衣老太微微摇头，嘴里啧啧作响，满脸遗憾。
没想到，这居然还是个孝顺孩子。
“那里的老板娘生病了，现在是老板当家，不好说话。你可得小心，不要被他一惊一乍吓住了！”
她脸色稍舒，对尹渠谆谆教导道：“往这条小路走，到第二个拐角，左边就是阿芳保健。”
尹渠再次道了声谢，缓步后退。
等到老太婆关上门后，她才松了口气，掉头往巷子内走去。
走过一段漆黑的小路后，拐角处，果然看到了灯光。
“阿芳保健”四个黑体大字，带着土气的红色霓虹灯，在夜晚显得格外惊悚。
店内似乎没有客人在，不健康的氛围，像极了刻板印象里的卖假药小作坊。
尹渠迈出了脚步，小心地撩开塑料门帘。
店铺内部同样光线昏暗，日光灯好像结了厚厚的灰，亮度根本不够。
几个货架放得很草率，上面的药物盒子垃圾堆似的乱放。
从“量子治肾”到“一贴丰胸”，里头包含万象，什么离谱的产品都有。
前台位置，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
他即便见到客人上门，也丝毫不准备挪动，就是翘着二郎腿用手机打牌。
“还有什么事情？”
店铺老板不耐烦道：“今天已经关门了，社区的垃圾费我下礼拜会交的啊！”
“老板，我是安定医院的人。”
尹渠在前台附近站定，敲了敲桌面，低声道：“替牛犇犇医生来送货的。”
“又是老牛的人？”
店铺老板这才掀开眼皮，蛮横地冲她甩了甩手。
“走走走！我们早就不合作了！”
“他给的资料都是没啥用处的，开价还死贵，你别想来当说客，赶紧给我滚！”
合作中止？
那也不行，最主要的是那十万元欠款必须拿到。
她本人来都来了，又怎么会轻易放弃离开？
尹渠注视着他，手握资料U盘，一步也不准备退让。
“老板，这U盘你要不要无所谓，之前没给的钱呢？你们和牛医生也是老相识了，还欠债不还，传出去不好听吧！”
“嘿，你这嘴还真敢说。”
见尹渠就是不走，老板站起身来就从身后抽出一根电棍，神色凶恶道。
“小丫头片子，再废话几句，是要我把你打到忘记怎么回家吗！”
尹渠皱了皱眉。
难怪人人都说这老板脾气差，原来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类型。
他头顶标注的等级是7级，手上还有武器。
一站起来，居然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宛如一堵厚实的高墙投下阴影。
这样的对手，尹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单挑的！
怎么办？
尹渠暗暗用余光扫视，在店内寻找可以阻拦的掩体。
就在她要开口说话时，突然，店铺内侧的房间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一个甜美娇嗲的女声传了出来。
“老胡，发生什么事了？”
尹渠惊讶地扭头。
原来这店铺里还有一个隔间。
老板娘阿芳穿着睡衣，从货架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笑，伸出纤纤细手，直接将老胡的脖子拧了一百八十度，轻轻一推。
扑通一声。
方才嚣张的老板瞬间倒在了地上，朝上的笑容谄媚又卑微。
“老婆，你……你怎么起来了？不舒服就多睡会儿，这里有我呢……”
“你，除了打牌还会做什么？连条看门狗都做不好。”
阿芳笑容灿烂，一脚踩在老胡头上。
下一秒，她直接将粉色毛绒拖鞋一送，彻底堵住了对方的嘴。
老胡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阿芳这才用小指理了理鬓角，看向尹渠，惨白的脸上笑意盈盈。
“不好意思，这老头不会讲话，让你见笑了。我才是这里的老板娘，阿芳。”
她说话速度很慢，中途还得特地停下来喘气，就好像身患重病似的。
尹渠不禁怀疑起来，原来僵尸也会生病的吗？
阿芳柔情款款道：“小姑娘，你是迷路了，还是要买什么东西？”
“她是姓牛的派来的讨债鬼！”
地上的老胡吐出拖鞋，一跃而起，大叫道。
“我都说了，我们周转不过来，最近手上没钱！”
“有吗？”
尹渠干巴巴地笑道：“这句话我刚才没听见。”
阿芳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脸上还挂着那灿烂到诡异的笑容。
“我让你鬼叫了吗？”
只见她单手拽起老胡一扔。
高大的身躯就直接砸破玻璃，伴随着巨响飞了出去，和墙角的垃圾堆滚作一团。
“咳咳咳咳——”
老板娘不停咳嗽，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对尹渠的态度依旧十分礼貌。
“唉，真是对不起啊！让你看到这种夫妻相残的画面。都怪我眼光不行，这家店的‘老板’看来又要换人了。”
“男人换了一个一个又一个，真是治标不治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您说的对，太有道理了。”
尹渠配合地点头不迭，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她头顶的等级。
lv9。
和医院的暴力保镖一样，怪不得这么强悍。
这也是她目前见过的最高等级了。
对待等级低一些的怪物，9级大佬几乎有见面必杀的实力。
按照这个规律看，10级的顾院长到底会有多强大？
“好了，坐下聊聊吧，牛医生要收多少钱？”
尹渠将U盘和纸条递了过去，说出了自己收债的数目。
“十万，一分不能少。”
阿芳看到了之后，柳眉微微皱起。
“这是上个季度加这个季度的份额了。要一口气拿出来，这可不好办啊。”
“难道你们真的资金周转困难？”
尹渠有些怀疑。
这家店确实够破烂的，但据她了解，这种坑蒙拐骗的灰色产业应该很好赚才是。
对方大概率就是想拖，不会真的没钱吧。
阿芳点起一支烟，幽幽地吐出了一个烟圈，这才道。
“你猜的对，其实也不是困难。”
尹渠：“那是什么问题？”
“是我舍不得。”
尹渠：“……”
抠门是病，得治。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位阿芳和牛医生才是真的灵魂伴侣，臭味相投。
两个财迷抠逼，怪不得能一起搞灰色事业。
“我理解你，我也爱钱。”
尹渠诚恳道：“但是老板娘，光拿着钱是不行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你看，我这里还有个U盘装着新的客户资料呢。十万块不亏本的，以您的魄力肯定一咬牙就出了，没什么大不了！”
“要是换做以前，这一咬牙的劲头我肯定有。”
阿芳捂着心口，妩媚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她语气忧郁道：“但最近我遇上了一件烦心事，弄得吃不下，睡不好，心脏病都复发了。要是不解决掉它，我哪有劲头再去算账呀！”
听到这里，尹渠浑身一颤。
总算找到感觉了！
讨债任务的难度部分，原来就在这儿等着呢。
看来只有帮老板娘解决烦心事，她才会把十万元钱交给自己！
尹渠清了清嗓子，双手交握，一本正经地提议道。
“到底是什么事儿，跟我仔细说说？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说不定也能帮上忙呢。”
“是一件特别特别恐怖的事！”
阿芳抱起手臂，心疼地叹气道：“有人偷我门口的纸壳子，不止一次，最近更是天天都偷。”
“就这？”
尹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就这，很严肃的！”
阿芳不满道：“俗话说积少成多，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尹渠深吸一口气，信誓旦旦地保证了。
“说到底不就是小偷吗？我来抓总行了吧！”
走出店外，她朝两边的巷道看去。
这家店铺门口其实很宽敞。
光是乱放的货品，就有几十个大纸箱子。
旁边还有很多废弃的包装、破旧的货架，总之，非常脏乱，和废品站也没差多少了。
突然，尹渠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她浑身一凛，迅速掏出了银光闪闪的电锯，转身就要朝声音来源抡去。
作者有话要说：请……不要……养肥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