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江淡月来到了藏宝阁。今天她的项目是乐器。
温静玉原本也是乐器,临时被抽去别的项目。
温静玉愤愤道:“可恶,我为了你,特意学的新曲谱。”
江淡月笑笑。
她没说,她其实一点也不会玩乐器。
这一百多年里,她跟着师父四处闯荡,人自由自在,债务也如影随形,灵石从来没在手里留过三天。
乐器这种有门槛的东西,她最多去闲情小院蹭个耳朵,真要上手,还是一通乱拨。
但有一种情况除外。
江亦通说,江淡月是天生的杀手,她生下来就是为了复仇的。不论是什么术法武器,只要跟杀人沾上丁点关系,她看上两眼就能融会贯通。
演奏乐器而已,她只需要浅浅挑一个浸染血气乐器,就能拿下分数。
江淡月出门前,初格追了出来,给她一个小香包。
初格:“这是冬薇给我缝的,里面有一根我的头发,希望能保佑姑娘。”
初格捂着脸跑开了。
冬薇还没有找到,关仕承诺会帮江淡月找人。
香包上绣着一只白色的蒲公英,凑到鼻前闻一闻,是薄荷的香气。
江淡月捏了捏香包,把香包系在腰上。
藏宝阁位于偏宫最高塔的顶端,厚重的墙壁上了层层锁印。这是偏宫防御最坚固的地方。
江淡月刚踏上塔顶,外面下起瓢泼大雨。后到的美人有不少淋湿了妆容,在紧急补妆。
比试场地临时被搬到塔内。
二十个美人陆陆续续到了。
四位组织比赛的考官相□□点头,四把钥匙插入锁孔,他们肩膀抵在门上,缓缓打开了藏宝阁的大门。
“哇——”一片惊呼。
为了方便比赛,供给美人演奏的乐器都放在藏宝阁的外库。临时比试场地也被设置在了外库。
即便是外库,设计也相当壮观。
进入门厅,硕大的星空穹顶自上而下,贯彻整个墙壁,星星像流动的卷云,缓慢闪烁着光辉。
江淡月:“……?”
塔顶星空?这种星空在塔外头是看不到吗?随便一个小土丘都看得比这清楚。
库房中央摆列着二十种不同乐器。
有的美人自己带了乐器,被考官收走了。
“公平公正。”考官冷眼抢走了一位美人的笛子。
美人愤然争夺,“放开你的脏手,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那就退赛。”考官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玉笛应声落在地上。
美人跌坐在地上看着那破碎不堪的玉笛,眼泪簌簌而落。几个美人不忍心,轻声安慰她。
“顶部的黑萤石会纪录你的比赛过程,每个乐器下都有传音石。”考官讲解道。
“祝各位美人好运。”四个考官站在门口,背光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大门重重合上了。
美人们各自挑选自己擅长的乐器。
“天呐,湛风琴。”“坨龙箫!”“闻鉴真君的俾雨鼓!我以为它早就失传了,竟然在这里!”
每一件乐器都闻名遐迩,美人们欣喜讨论。就连那个摔碎遗物的美人也擦干眼泪,在一只翠色的笛子面前,激动得手打哆嗦。
江淡月一个乐器都不认识,她挑了一个角落,选了一个无人问津的乐器。
这个乐器看起来暗沉沉的,像是不善维护,扇形的琴面积了一层灰。江淡月轻轻捏一下琴弦,上面似乎有没擦干净的黑色碎屑。
不干不净,就它了。
江淡月拿起琴竹,轻轻敲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随便敲下几个地方,弦音起伏跌落,落于甘泉,归于沉寂。
库房里,只剩了她一人一琴。
江淡月愣住。
大门没有开过,其他美人怎么不见了?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明亮,随着琴竹落下,石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显现出来。
江淡月加快了手速。音符连成曲调,周围的环境逐渐清晰,一颗颗树木,一片片花瓣。青山绿水,延绵悠长。
忽然手一空,面前的琴消失了。
她来到一片树林里!
江淡月摸到一颗树干,纹理清晰,缝隙里还有蚂蚁在爬。
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土木香气。
她好像真的来到一个树林里。
师父和她讲过,当法器锻造至一定程度,就会形成独特的领域。
领域与法器的主人有关,如果往储存方向发展,还可以用来藏身。
曾经就有一个人在法器里修养,太惬意了,忘却了时间。当他从法器里出来时,惦记的初恋早就结婚养娃了。
这个琴竟然是一个法器。放眼望去,山连山,水连水,如此广阔的领域,这个琴的主人,可能是大乘期,也可能是混元期,甚至更高。
江淡月扶着树干凝思,手指不知不觉抠破了树皮,粘腻的触感传来,树竟然流出了血红色的汁液!
果然不干净。
江淡月大步向前走。
管他呢,别耽误她比赛评分。
……
走过几百米,一片茂盛的竹林出现在江淡月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竹香味,绿色的竹叶中间,带着根根白色的花株,像是门前的玉帘。它们互相碰撞,玉铃一般的清脆响声萦绕在上空。
江淡月搓了搓胳膊。
她总觉得这里阴嗖嗖的。
不远处有一个小竹屋,兴许是法器主人留下的。
门留着一条小缝,里面没有任何生息。江淡月正要推门进入,忽然阴风四起,门被紧紧带上了!
“喂丫头,搭把手。”上空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谁!”江淡月警惕寻找声音来源,袖子的符箓都甩了出来。
竹屋上方一根竹子上,挂着一个老头。老头衣服破破烂烂,花白的头发却梳得油光水滑,脸上也干干净净。
他脖子像是一道分水岭,上下风格独立,像是存在两个世界。
老头好像没什么重量,竹子挂着他,竟然没有被压弯。
江淡月折了一把纸刀,走到那根竹子底下,轻轻一划,抬脚一踹。
竹子整齐切断。
“哎哎哎!”老头大叫着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翻了两个滚,躺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
“你是谁。”江淡月警惕问。
“你问我?我还没问你呢!”老头喊道,“小丫头模样俊,心怎么这么狠。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江淡月捏出一张符。符上血纹颜色鲜艳得仿佛要滴下来,杀气四溢。
“哎!你干什么!”老头惊呼,胳膊撑在地上连连后退。
“不好意思,人生地不熟,有点害怕。”江淡月微笑着靠近。
“哎你!”
“刺——”老头衣袖掉了。
江淡月脚步一顿。
他破烂衣服下竟然是白骨!
这地方越来越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