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让他们去破坏村庄，就是为了这事？”江淡月问道。
“是啊是啊。”桃秩点头，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他们回来这么虚，原来是碰上你了。”
佑溟在一旁，脑袋低得快掉下来。
“既然是烫手山芋，为何还要接。”江淡月手中的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原本平静的眉眼，起了一丝波澜。
桃秩遣散美人，只剩江淡月和佑溟三人在屋内。她叫佑溟放哨，仔细检查阁楼安全，才小声跟江淡月交代。
“那个人只说是他的一个仇家，让我‘好好’招待。我哪知道，他送来的人，是魔殿太子爷啊！”
百香楼，位于琼境与鬼域交界，卡在天桥通道，种族势力混杂，手眼通天。
这里是三洲最重要的信息交流场所。三洲大小事，尽掌握在一人手中——百香楼楼主，千年桃花妖，桃秩。
江淡月此行前来，就是为了打探师父的消息。
百香楼在进行贩卖信息的同时，会搞点副业，唱唱歌跳跳舞，满足楼里姐妹爱社交的需求。
妖族大多都是美艳绝色，数量种族一多，百香楼就出了名。外面来的人，只要钱到位，不管什么癖好，都能在这里找到归属。
为了满足姐妹和客人的特殊需求，百香楼有几个装饰特殊的房间，不管是禁欲无情，还是风流浪荡的人，出来都得满面羞色。
桃秩也不知道，她这里的房间怎么就火出了圈。那个神秘人点名要一个那样的房间，说是会将人送过来，请百香楼好好调教一番。
“调教？”江淡月重复。
桃秩面露苦色，“准确说，是折辱。”
前两天晚上，那神秘人秘密将人送进百香楼，桃秩当即发现，他们绑架的人竟然是魔殿太子爷任风约！
魔殿魔主乃鬼域首领，太子爷是魔主唯一的孩子，疼爱得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桃秩整个楼都得遭殃。
那神秘人实力远在桃秩之上，他威胁桃秩，若是不行折辱之事，她和百香楼的姐妹们，都得死。
横竖都是死，不答应现在就得死，答应了还能装傻跟魔殿人周旋一下。
桃秩只能应下，但她不能真的放任太子爷出事。
她暗中派人装成神秘人的手下，在魔殿到百香楼几个地方做出破坏痕迹，希望魔殿人尽快找到百香楼附近，把那个神秘人处理掉。
幸好太子爷也不是吃干饭的，百香楼“娇弱”的男丁根本没法近身。桃秩糊弄那些神秘人的手下，让他们先去把人控制住。
结果，神秘人留下的手下，全死了。
佑溟今天在楼里当值，江淡月进楼没多久，一道利剑破空而出，射在百香楼的牌匾上。取下来一看，有一封信。
信上大致意思，魔殿人已经被忽悠走了，让桃秩不要停止行动，否则，后果自负。
桃秩：“……妈的，魔殿人都是和稀饭的吗。”
“你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吗。”江淡月问。
说起这个，桃秩就头疼得紧，“鬼域和妖岭才和平了二十年，不满的人那么多，本事高的也不少，潜伏在魔殿的更多，我怎么能知道是哪个。”
江淡月静默良久，轻轻点了下头，“也是。”
——
江淡月来到关押任风约房间。
她站在门口，浓郁的血腥味透过门缝飘出来。正值初夏，天气没有了春日的料峭，放了一天的尸体已经开始微微发臭。
江淡月犹豫片刻，还是去叫了一批草石精。
“……求你了，他发起疯来就跟发情的魔兽一样，那人的手下都死了，楼里男丁被你搞虚了一批，剩下的在他手里走不过几个回合，我舍不得。”
“你只要哄哄他，等魔殿人来了，我就给你发信号，你把他安稳送出去。我楼里有那个人的眼线，最好是让他看起来惨一点。”
“但又不能太惨，容易招来魔殿的记恨，最好是很享受。就是又惨又享受……”
桃秩顺手塞给江淡月一只粉色小皮鞭。
江淡月：“……”
江淡月的手按在门上，轻轻推开一条缝。
草石精带着大大的帽子，不到她的膝盖。数了数，一共六只，缩在她身后，闻到尸体的腥臭味口水直流。
在血液的臭味中，江淡月常年服药，敏锐分辨出一种奇怪的味道。
香，又有一丝辛辣，味道进入鼻腔，刺激，但又非常舒服。
她的脑袋瞬间清明，香味配合药丸的作用，身体出现了难得的轻盈。
江淡月忽然想起。
在这个世界里，半妖血，是一味药材。
魔修瞧不起妖族，妖族讨厌魔修，鬼域与妖岭的矛盾已久，而他们之间通婚的产物——半妖，是三洲最低等的生物，和未开灵智的牲畜归位一类。
二十多年前，魔妖两派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战争掀起。
那时候，江淡月正和师父到处游山玩水，浑水摸鱼、偷鸡摸狗，两头都不帮，表示不掺和这些破烂子事。
战事打得正盛，没过几年，魔主与妖王突然宣布两族联姻，和平建交。
魔主与魔妃诞下一子——一个血种纯正的半妖。
玄修的血温和无奇，妖族的血中蕴含元气非常充沛，但力道刚猛，需要调和才能使用。半妖的血中和了两者，力量充沛，温和不伤身，可以直接入药。
这味药材的生意，在太子爷出生时就严令禁止。如今半妖血的资源非常稀缺。
而现在在她面前，就摆着一个活的、强壮的、纯正的半妖。
江淡月思索片刻，推开了门。
鲜血将地板染红，到处都是伤痕和血迹。满地的尸体和黑色的衣料交错，残肢断骨胡乱堆放着，像是被生生撕碎。硕大的房间，放眼望去全是惨状，没有一个完整。
江淡月提起裙子，小心从尸体碎块迈过去，走到一处相对干净整洁的空地。
草石精是蘑菇成精，最擅长“打扫卫生”，它们一拥而上，抱着满地的尸体消化起来。
呼——
江淡月刚刚站稳，耳边爆出一道强烈的风声，她身后的的残肢堆轰然被炸了个稀碎。
草石精吓坏了，挪动小短腿逃到江淡月身后，叠成一摞躲着。
房间正中有一张大床。床四角立着四根结实的石柱，每一个根上嵌着手指粗的铁链。
鲜红薄纱如同脖颈喷出的血雾，笼罩在大床上方，房顶投下的珠光，透过薄纱映在床上人身上，宛若鬼魅祈食。
任风约跪在床上，喘着粗气。他双目朦胧，似乎是中了毒。
精美的玄色锦衣已经被撕烂，就剩关键部位挂着一根布条。四肢上分别有两个绑带，一个连着床柱的的铁链，另一个是空的，有挣脱的痕迹。
这第一个绑带，见证过非常激烈的冲突。
打开特定的机关就会让铁链变短，把人吊起来。
床后露着半个尸身，似乎是有人竭尽最后一口气，够到了什么东西。
他成功了，也丢了性命。
江淡月给身后瑟瑟发抖的草石精一个眼色，让它们安心去，她自会保它们周全。
草石精瞧江淡月瘦小的身子，弱不禁风的模样，除了眼神，没有一处硬的地方。
尸体的诱惑香气还萦绕鼻尖，它们扛不住如此美食诱惑，哆哆嗦嗦继续清理尸体。
只要能保证它们的食物和安全，草石精会无条件听从命令。
江淡月很满意。房间内尸体味道减轻，那半妖血美味的味道，更加明显。
“什么人！”
任风约看不清事物，他听到江淡月的脚步声，非常不安。
头发因剧烈活动已经散开，乌黑浓密的秀发浸湿汗液，像海带一样一绺一绺贴在前胸后背。
他皮肤是天然的古铜色，两个虎牙尖锐露出，头顶鼓起两个圆包，尾巴警惕立在背后，毛发根根炸起，每一根都在颤抖。
像是在警告。
江淡月眉头一跳。
嚯，好大一只……猫？
没有听到答话，任风约更加不安，猛地挣扎起来。
铁链被收得很短，他力气巨大，每动一下，这个床都被带得晃动一分，再继续下去，那坚硬的石柱就要被撞断了。
他喘着粗气，脸颊红得出奇，眉头死死皱着，朦胧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明的欲|色。
房间内弥漫着暧昧不清的焚香味。江淡月嗅了嗅，是百香楼的媚香，闻到的人会激发欲望，常用来调情。
江淡月走到香炉前，炉子很新，里面堆满了厚厚的香灰，快要顶破炉盖。
都说半妖生性本淫，这个用量，怕不是要将人搞坏了。
江淡月抬眼，粗浅扫了一眼任风约那关键部位。
怪不得挣扎这么厉害，那根布条都没掉。
床体剧烈摇晃，绑带勒得手腕发紫，任风约近乎癫狂，“你是谁，回答我！”
“民女，江清清。”
任风约一愣。
清铃一般的女声带了几分颤音，似乎在压制心中的害怕。
之前他不管说什么，那些人都不会回应他，只会用更加粗暴的手段对待他。
被冷落了整整两天，任风约没想到真的有回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他这几天神经高度紧张，脑袋隐隐作痛，咬牙问：“你…也是来羞辱我的吗？”
江淡月上前两步，一把薅起床单一角，毫不留情用力一拽。
“收房了，抬抬大腿。”
任风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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