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爷爷
辖区关卡口。
一辆棕色的吉普车开到银灰色栅栏前，黎九州摇下窗口，对着站着的士兵出示身份卡。
士兵立马敬礼：“长官！”他扭头朝远处同伴喊：“放行！”
前方电子通关器处，另一名士兵立即在控制台上输入指令。
很快，厚重的银灰色栅栏升起。
吉普车再次发动，快速朝袋鼠区驶去。
大片的黑色土地间，零星伫立着几个小平房。一道坑坑洼洼的水泥路横贯在黑土上，蜿蜒狭长。
吉普车的轮胎压过水泥路，溅起飞飞扬扬的尘土，飘向身后。
顾施薇看向外面逐渐出神。
袋鼠区不像繁华的银狐区，这里只有一个内城，其余区域都叫外郊。
现在他们经过的地方就是外郊，只有大片的黑色污染荒土和废弃的房屋。没有出众的科技，没有富有的农场，更没有许多高楼大厦。
即使是内城，也是自建的民房居多。
一个小时后，棕色的吉普车驶进内城。
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自建房矗立在道路两边，夕阳垂下的橘色光线落在房屋上，折射出微光，让这些精致小巧的自建房，笼罩了一层童话般的暖意。
内城分别有九条交错的街道，每条街道形成独立的生活区。居民们一般以数字称呼街道名，如：顾施薇的家就在8街道。
车子拐过一家手工皮革店，停在一栋红棕色的二层老屋前。
顾施薇推门下车。
已经掉漆的红棕木栅栏围成院子的外墙，透过栅栏的缝隙，能看到院子里有一辆灰扑扑的三轮摩托车，车头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巴。
院子角落里，几个条纹图案的塑料蛇皮袋倾倒着，里面鼓囊囊的，旁边的地上还有几个压扁的塑料瓶和营养液的袋子。
黎九州微微侧头，望向旁边伫立不动的小姑娘，没有催促。
眼里倒映着熟悉的家，顾施薇身体里自下而上冒出股热意，涌上喉咙口，又蔓延至眼眶。
“是……顾丫头啊！”
隔壁皮革店里的齐婶伸着头走过来，确定是顾施薇后急忙上前，一把抱住她。
“哎呦，丫头啊！”
齐婶红了眼眶，“瘦了，瘦了！你等等，婶婶那有高级营养剂，咱先垫垫，之后我去老刘那给你买点菜补补。”
齐婶松开顾施薇，抹了下泪就要回皮革店里拿营养剂。
顾施薇连忙拉住她：“婶婶，我爷爷呢？”
她刚观察过老房子里没有人，如果是爷爷在家，不会让地上还落着塑料瓶，心爱的三轮车也一定会干干净净的。
齐婶一拍脑袋：“瞧我，应该先带你找你爷爷。”
紧接着她叹了口气：“你的事街坊们都知道了，你爷爷想去银狐区，辖区关卡那边拦着不让老爷子过去，但你爷爷犟，就每天开着三轮车想着法儿从小道抄过去。
只是每回都让人逮着。后来上面不耐烦了，把你爷爷的三轮车收走……”
“然后呢，他们还抓了爷爷吗 ？”听着齐婶的话，顾施薇急忙抓着她的手问。
“这哪能啊，咱们8街的人还能让人把老爷子抓走了？！”
齐婶声音洪亮道：“街道长，你李叔，当时就抄家伙带着大家伙去关卡，还把你爷爷以前参军徽章也戴着。当年大异变发生，要不是老爷子带着大家伙躲地窖，咱8街人都没了。那些人一看我们不好惹，就把老爷子放了。”
李婶看向院子补充道：“也把三轮车给放了。”
“那我爷爷在哪？”顾施薇急忙问。
“虽然这事，是暂时解决了，但是上面也明确不许你爷爷离开袋鼠区，还说再闹下去，你在银狐区的治疗就会被停。唉，之后你爷爷就每天走到街口那条路，张望着等你回来。”
齐婶忽然想到：“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你爷爷？”
顾施薇摇头：“我们是从9街那边进来的。”
黎九州没来过这里，顾施薇也100多年没回过家，所以一时忘记8街有一个单独的小街口可以进来。
黎九州朝顾施薇说：“抱歉，我不知道你爷爷的事。”
顾施薇摇头，“跟你没有关系。”
是她应该早点联系爷爷，她只想着不让爷爷知道自己的情况，却忘记，这么大的事情，即使袋鼠区再偏僻，也不会不知道。
“婶婶，我去找爷爷！”
说完顾施薇朝街口方向跑去。
黎九州看着她急匆匆的身影，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原地。
街口，木质的长椅上。
一名穿着灰色外套的老人坐得笔直，他戴着棉布帽，褶皱的眼皮下有双清亮的眸子，他的鼻子被冻得发红，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
长椅边搭着一根黑色的手杖，以及一袋喝了三分之一的低级营养液。
每当前面水泥路上出现一辆车子，或者走来一个行人，他的眼睛就会睁大，直到确定那不是他的孙女时，后背又会微微塌陷。
“爷爷！”
顾施薇停了下，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接着又直起身朝着前方奔去。
椅子上老人后背一僵，反应过来后立即站起来，他看向奔来的顾施薇，双眼迸发出喜悦，急忙就要过去，结果久坐后脚麻，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庆幸他及时撑住椅子边，接着抖着手抓起黑色手杖，一瘸一拐地快速迎上。
“薇薇啊！”顾爷爷红着眼眶回应：“别着急，别跑，爷爷在这儿。”
顾施薇一把抱住爷爷。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拍着孙女愈加单薄的后背，老人抹着泪：“没事了，回家就好，回家就好，是爷爷不好，没有早点带我们薇薇回家。”
“爷爷最好，才没有不好。”
趴在爷爷温暖的怀里，顾施薇嗓音模糊地反驳。
“呵呵呵呵…好好好，我们都好好的。薇薇，走，我们回家，外面冷。”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