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两人听到“报官”二字,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片刻后其中一个定了定神,说道:“报官就报官。我这里没吃完的药也有,就是在你们同仁堂拿的药,我小妹也确实是吃坏了肚子。人证物证俱有,上了公堂你们也没法子狡辩。”

梁珊珊浅浅一笑:“怎么证明是我们家的药吃坏了你家小妹的肚子,而不是你家小妹吃了别的东西吃坏了肚子。”

“你给我小妹开的药里有大黄和番泻叶,都是会导致腹泻的药。我家小妹本来就有胃病,你还开这种药来让我小妹吃。”一人理直气壮地说道。

另一个人附和:“对,就是。那药里面就是有导致腹泻的药,你要是不认,我就将药拿来当面对质。”

“哦?”梁珊珊轻笑一声,“你们两个怎么知道里面有大黄和番泻叶。”

“我们又不瞎!”

“既然你们认识这两种药材,为何还拿给你们本就胃不好的小妹来吃。”

“我们……又不是大夫,不通药性。”

“刚刚不是很通透?不光认识大黄和番泻叶,还知道它们会导致腹泻。”梁珊珊面色平和地询问道。

两个找事的男子面面相觑,他们来的仓促,很多事情都没有准备万全。梁珊珊简单的几句询问就让他们逻辑混乱,说不上话来。

“如果你们只是单纯来我们同仁堂闹事,我这边真的要报官了,你们已经严重扰乱了我们医馆的正常秩序。”

“什么叫做我们是来闹事的?分明是你们医馆的药害得我小妹腹泻不止,还差点丢了性命。”

“两位大哥,就你们这种讹诈的技巧,还是回去多练练吧。幸好是在我这里出了破绽,要真是在衙门,几十大板是少不了的。”梁珊珊说罢,她知道这两个人成不了什么大事,便松了口气,自顾自整理起刚收上来的草药。

两个人被梁珊珊怼的哑口无言,自知讨不了什么好,便悻悻转了个身逃跑出去。

梁珊珊望着他们逃出去的背影,没好气地对纪大夫讲了一句:“以后这样的事情只多不少,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不能等人家找上门来才想法子解决。我看咱们做个印章,每次开药的药方都盖上章,然后交给病人妥善保存。若是没有盖了印章的药方,以后找上门来一概不认,将这件事情广而告之,以后能少很多麻烦。”

“你这个办法可行。”纪大夫晃着脑袋表示:“以后就只认印章不认人。”

“谁若再闹,就叫他拿盖了印章的药方出来说事。”

“对。”梁珊珊应了一声,而后便继续去忙,却听有扇骨敲在掌心的声音传来,她侧目看去,门口处陆伯卿长身玉立,君子如竹。

陆伯卿缓步走进来,冲梁珊珊勾唇一笑:“方才在外面听到有人闹事,本想进来替梁大夫说话,却见梁大夫应对起来游刃有余,看来用不上我了,便在外面看了会热闹。”

梁珊珊回之一笑,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两团红晕,“陆夫子说笑了,开门做生意,难免有滋事的,好在都打发走了。陆夫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了?”陆伯卿说着又朝着梁珊珊走近两步。

梁珊珊这才注意到陆伯卿手上提着一个三层红木方食盒,心想陆伯卿原是来送饭的。

“我看刚才经过那一折腾,病人都走了,难得你能空下来,趁热把饭吃了。”陆伯卿将食盒提到内室的桌上,然后将里面放的菜品拿出来摆好,又从一个布袋中拿出三双筷子。

纪大夫先一步到了饭桌前,目光扫过桌上的清炒土豆丝、东坡肉还有红烧鲫鱼,惊喜道:“哎,老夫正巧也饿了,今天沾沾我们家梁大夫的光,吃顿好的。”

陆伯卿将筷子给纪大夫递上去,坐下之前还帮梁珊珊抽出桌角下的凳子。

三人没有客套,就像一家人那样先后坐下,用筷子捡了自己喜欢的菜来吃。

能在寻常午时偷的一会儿闲吃到如此好吃的东西,梁珊珊很是满足,她竟然在这一顿饭上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陆伯卿做的饭很好吃,三个人将桌上的东西全部卷进肚子里,连一粒米都没剩。

吃完后,纪大夫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声,叼着牙签夸奖陆伯卿的厨艺:“陆夫子做的饭菜比女人做的还香。像陆夫子这样做饭好吃,又有学问的男人,哪个女人嫁过去就有福了。”

梁珊珊瞥了纪大夫一眼,没说话,心道:您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对了。”纪大夫直了直身体,趴在桌上凑近了陆伯卿,问道:“陆夫子年纪也不小了吧,有没有什么婚配啊?”

陆伯卿扰了扰头,对于纪大夫突然问到的隐私问题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低眉笑了笑,避之不谈。

纪大夫没看出陆伯卿的回避,继续追问说:“都是自己人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还想着陆夫子要是没婚配,要不要我给陆夫子你介绍一两个呢。”

听到纪大夫问陆伯卿的终身大事,梁珊珊没插话,她倒了一杯茶水慢吞吞地喝着,实则将耳朵竖了起来,没放过陆伯卿嘴里任何一个字。

陆伯卿最终迎着纪大夫探寻的目光点了点头,道:“在京中有过婚配。”

说罢,陆伯卿特意朝梁珊珊这边看了一眼,见梁珊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心中有些失落,暗暗腹诽了一句:这茶就那么好喝吗?

随即尴尬一笑,说道:“还是谢过纪大夫的好意了。”

既说起婚事,他也不想瞒着别人,便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曾经金榜提名时,同陆某议过亲的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富家千金,后来家母确有为我定下了一桩婚事。可惜陆某不堪用,一贬再贬,两袖清风怎敢耽误佳人,便协商将婚事作废。现在陆某还没有良配,不过以陆某如今的处境,倒是也没心思再谈婚论嫁。”

梁珊珊不知为何心中竟松了一口气,她将已经喝完茶水的茶杯放下,主动收拾吃完的碗筷。

陆伯卿拦了拦梁珊珊:“梁大夫,你放着吧,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带回去洗。”

“没事的。我顺道就去后院里洗了,然后再让陆夫子你带回去。”

陆伯卿起身:“哎,不必了。梁大夫下午还有一堆病人要看,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了。”

梁珊珊还要再争着洗碗,这时纪大夫悠悠说了一句:“梁大夫,你就别跟陆夫子争了,难得闲下来,咱们就往这里坐着说会儿家常吧。”

陆夫子附和说:“是啊。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你们就像我的家人一般,能多陪陪我,我就很开心了。”

他抢下梁珊珊已经收好的筷子,“别跟我客气。”

梁珊珊听见陆伯卿这么说,这才随着陆伯卿坐下来。

只是他们两个人寻不到什么话题,一坐下来倒也没说的了,倒是纪大夫很快就开了话端:“我们家梁大夫这人就是这样,人勤快,从来不吃白食。陆大夫你老请我们吃饭,我是脸皮厚,能受的了,我们家梁大夫是一定要还回去的。要是还不了,那就得以身相许了。”

梁珊珊脸蛋一红,嗔怪了一句:“纪大夫,你说什么呢?什么以身相许。夫子请我吃饭我很高兴,也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陆夫子,要是陆夫子不需要我看病,我也可以给陆夫子银子的。”

“我……”陆伯卿顿了顿,“我不要你给我银子,我也不需要你给我看病,我身体好得很。我想做饭给你吃,就是想让你陪陪我。我觉得梁大夫你……人很好,跟你在一块很开心,仅此而已,你不要多想。”

陆伯卿说罢,脸几乎埋进了桌子里,他双手合掌藏在腿缝之中,整个人显得像一只鸵鸟。

梁珊珊从来没看到过陆伯卿有过这样窘迫的时候,不知该怎么接话,看陆伯卿一眼后便又立刻回过头来,片刻后她又朝着陆伯卿看过去,盯着他那红到滴血的耳垂,鼓起勇气说道:“我也挺喜欢跟陆夫子待在一起的。陆夫子做饭好吃,人也很体面,总之是值得结交的朋友,我们医馆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陆伯卿抬眸,与梁珊珊眼神交汇,然后缓缓笑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却听“噗嗤”一声大笑,纪大夫毫不掩饰地大声道:“既然你们相处那么愉快,那以后就甭客气了,大家以好朋友相处嘛。若是以后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也可以……”

“纪大夫!”梁珊珊一声呵斥,将纪大夫后面的话堵了回去,她给纪大夫倒了杯茶端到跟前:“吃了那么多油腻的东西,还说那么多话,喝点茶润润嗓吧。”

纪大夫大笑了两声。梁珊珊这是嫌他话多要堵他的嘴了。他笑着接过梁珊珊递过来的茶,将茶水饮了干净后,话却没少:“哎,对了,梁大夫。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就没婚配?或是议亲的打算?”

纪大夫今日自觉充当起月老的角色,问过陆伯卿的婚配情况,又再次问到了梁珊珊,显而易见是想将两个人配对的意思,可是梁珊珊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其实她刚到这个世界也没多久,很多事情都不明朗,医馆的事业才刚起步,前途也是一片未知,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谈情说爱。

她怔了一会儿,只是摇摇头,道:“谢谢纪大夫的好意,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再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将自己先前经历的一切开诚布公,但如果她想再有一段感情,也实在没有办法隐瞒自己嫁过人的事实。所以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再投入一段新的感情根本不现实。

诚然,被诬陷被羞辱被浸猪笼都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经历的事情,但她既然继承了这一具身体,自然不可能否定这一切。

应该没有人能接受她的过去,所以一心努力搞事业不成婚或许才是她最好的出路。

纪大夫喝了口茶,道:“我看梁大夫年纪不小了,别老想着治病救人的事情,多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陆夫子也是,别老想着教书育人,正所谓先成家后立业。”

梁珊珊拍桌而起:“纪大夫不用多说了,我没有成亲的打算,我宁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