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PU第十九招

沈朝朝和老妇人又聊了一会,在山里晃悠了一圈的差役们陆陆续续回来,脸色都不太好看,在山里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也就采到些野果和猎了只野兔,僧多粥少。

言班头皱了皱眉,因为大雨耽搁赶路,到最近的县城还要好几日行程,身上带的口粮怕是不够了,即使再减少犯人的口粮,过些时候,分到诸位差役的恐怕只能一天一个杂粮窝窝,原本以为这山里能摘些野果打些猎物解解燃眉之急,岂料山中贫瘠,想到忍饥挨饿,他心中沮丧起来,面上却是不显。

吩咐差役们道,“打起精神来,小甲,你将果子洗干净分给大家,小乙,你去将野兔剥皮烤熟。”

差役们领命而去,不一会野兔烤熟了,油滴在火中,滋滋作响,香气扑鼻,沈朝朝闻着香味,觉得自己又饿又馋,饿的肚子咕噜作响,馋的口水咽了又咽,自从踏上流放之路,她已和肉食绝交了,每日相伴的只有窝窝头。

“想吃?”清冷的声音响起,是被声响吵醒的谢鹤岚,疲倦的揉揉眼睛,眉眼间满满的疲惫,“想吃就回去吧,回到昌平谢府,做你的表小姐,何愁没有锦衣玉食?”

沈朝朝嘿嘿一笑,“没孩子的表小姐自然可以锦衣玉食,有孩子的表小姐只会被逼着嫁给别人为妾,表哥不希望你的孩子叫旁人爹爹吧?”

“你……”

谢鹤岚见她一脸惫懒,一副小无赖的模样,双眸却是紧紧盯着那只香气四溢的兔子,心中喟叹一声,一路走来,表妹的言行举止他看在眼里,锦衣玉食的她为了陪自己流放,风餐露宿,不管之前如何,如今的表妹多少有几分真心。

他向来是个诚心实意的君子,一念至此,双手扛着重重的木枷,艰难的起身往言班头走去,神情严肃认真,拱手道,“班头,腹中饥饿,还请班头行个方便,给一些兔肉果腹。”

众人皆惊呆了,这位谢二公子一路走来从不吭声,眼神空洞木着一张脸,不过就是比活人多口气,也不像别的犯人叫苦叫累,像个木头人一般,居然还会讨吃食?他们一直以为这位灯花莹草做得贵公子喝喝风吃吃露水就好。

沈朝朝也是一愣,谢鹤岚去讨兔肉她是不信的,但事实摆在眼前,难道真的是饿得慌?常言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饿肚子专治各种嘴硬和不服。

不过估计言班头不会答应的,这些吃食还不够差役们打牙祭,就连自己这位出了三十两银子的金主爸爸,也不会去言班头那里触霉头,更别说谢鹤岚。

言班头抬眸打量着谢鹤岚,见他虽说一身赭衣,然秀眉凤目清雅如玉,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这个人不简单,尤其是医术了得,这流放途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头痛脑热来点重症啥的,自己多少也要依仗些他。

本着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原则,言班头笑咪咪道,“好说,小乙,撕些兔肉,和果子一起给到谢二公子。”

小乙应了一声,撕了些兔肉用叶子托好,递给谢鹤岚,而后又将一个果子递了过去。

谢鹤岚垂眸望着那枚红彤彤的果子,拿在手里反复查看,询问道,“可是在一株长得像龙爪一样的绿色藤蔓上摘得果子?藤蔓叶子末梢是黄色的。”

差役一愣,这人怎么像是亲眼所见啊,不自觉点头道,“是是,公子说得是。”

谢鹤岚神情慎重,“这是南竹的果子,又苦又涩,吃了会浑身发麻,不过没有毒性,也就是麻上两个时辰。”

差役不信,将手里的果子轻轻咬了一口,顿时口中又苦又涩还有些微微发麻,吓得忙将所有果子扔在地上,“公子所言非虚。”

这还怎么吃,言班头忙命人将果子全部扔了,重重咳嗽一声,对着犯人道,“因为大雨耽搁行程,口粮不够,你们两天一个杂粮窝窝,小六,将口粮分下去。”

犯人们自然敢怒不敢言,小衙役将杂粮窝窝分给大家,趁着言班头没注意,多塞了几个窝窝给到沈朝朝,冲她使了个眼色,沈朝朝心领神会,做了个多谢的嘴型。

谢鹤岚坐在沈朝朝身边,将托着兔肉的叶子递了过去,低声道,“快些吃吧。”

沈朝朝一怔,杏眸含着不可置信,结结巴巴的问道,“表哥,你问班头讨这个,是给我吃的?”

谢鹤岚斜了她一眼,见沈朝朝一副想吃又不敢吃又犹豫不决的模样,眸中不自觉闪过一抹暖意,板着脸道,“自然是给你的,君子岂能为五斗米折腰,我如何会为了自己折腰。”

沈朝朝有些不明白,为了自己折腰和为了她折腰,不都是折腰,难道这折腰之间还有什么不同区别,一个是往左折,一个是往右折。

她接过兔肉,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嘴里客气着,“那怎么可以,表哥,还是你吃吧。”

谢鹤岚轻嗤一声,“你在我身边已经咽了六次口水,哦,加上刚才七次,快些吃吧,别再吵着我。”

毒舌,太毒舌了,沈朝朝气哼哼嘟着嘴,撕了块兔肉咀嚼起来,满足的眯起眼睛,一脸餍足的模样引得谢鹤岚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就满足了?”

沈朝朝惬意的笑着,“当然,口中有食身上有衣,为何不满足,难道表哥不满足吗?”

良久听到谢鹤岚伤感的声音响起,“如今我这般田地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还有何事能让我满足?”

沈朝朝向谢鹤岚微微倾靠,翦水杏眸认真望着他,“表哥,你如今存了死意,只想着自己被这世间所弃,想着也弃它而去,可是你忘记了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年少时读到横渠先生的这几句话,反复在我耳边说,说君子如此方不负世间走一遭。”

谢鹤岚神情微微动容,很快又冷漠起来,“那又如何,如今的我不过苟活罢了,是世人眼中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呵。”

沈朝朝摇摇头,“不管如何,你在表妹心中是最好的表哥,还有,在他们眼中,你是妙手回春救人性命的神医。”

那名老者已醒来,听老妻所言,知道是谢鹤岚救了自己,见沈朝朝和谢鹤岚目光望来,挣扎者欲起身跪拜,只是身体孱弱起不来,只能满眼感激,拱手作揖,表示感恩戴德。

谢鹤岚忙转过眸子不敢再看,唇边突然出现一物,不自禁张开嘴,口中被送进一块香喷喷的兔肉,柔软纤长的手指擦唇而过,他心神一荡,耳根有些发烫,忙低下头假借咀嚼兔肉掩饰脸上的红。

沈朝朝并未在意,笑着拍手道,“唯美食不可辜负也,再说。”她恶作剧般将红唇移到谢鹤岚耳边,得意又嚣张的道,“有我在,表哥死不了,你是我的。”

谢鹤岚再也忍不住,只觉得浑身血液哄的一下全部移到脸上,一张白皙如玉的俊脸红如海棠,哆嗦着的嘴唇,艳艳如涂丹,一句你字还没说出,又被沈朝朝塞了一块兔肉。

瞬间,安静如鸡。

用罢早饭,言班头吩咐启程,犯人们苦着脸,拖着疲惫的身体,一个挨着一个前行,老妇人和女子搀扶着老者,跌跌撞撞前行,苦不堪言。

昨日大雨,此刻山路泥泞,众人每一脚踩上去,踩到厚厚的泥中,总会冒出一股泥水,浸到鞋中,鞋底沾满泥,厚重的像是捆了一块巨石,每走一步像是有千钧坠在脚上,要用尽浑身力气才能移动一步。

差役们嘴里骂骂咧咧,心情愈发不好,心情不好脾气就暴躁,就要拿犯人出气,即使不再踹上几脚,骂上几句总少不了,但也比刚开始上路的非打即骂好上许多。

接下的两日,虽说不再下雨,但是太阳挂在天上,晒得人火辣辣,山路很快被晒干,碎石嵌在厚厚的干泥中,每走一步,踩在发烫的碎石上,犹如踩在火炭上,灼得干痛干痛,薄薄的鞋底根本遮挡不住多少,很快,鞋底被磨穿几个洞,脚底也被磨出血泡。

沈朝朝自然不能免俗,她穿过来前虽说参加过民间救援队,爬山涉水不在话下,但是原主的身体实在是养在温室的闺阁小姐,从未经历过这些风雨,她脚上被磨出两个血泡,每走一步都痛的像是踩在刀刃上,咬牙忍住罢了。

经过两日昼夜兼程,一行人终于走到山口,前去打探的差役回来禀告言班头,出了这个山口就到了平地,言班头翻开舆图,果然如此,离县城不过三四日的行程,众人十分高兴,就连一贯严肃的言班头也露出笑脸。

见旁边有个山洞,虽说不算大也能遮风避雨,“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你们去山里找些吃的,升一堆火,大家暖和暖和。”

众人应下,山洞里还算干燥,小衙役生了堆火,就和其它衙役一起去山里寻找食物,沈朝朝找到火边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斜依着山洞洞壁,舒服的喟叹一声,“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浑身又累又痛,双脚更是痛到麻木,闭上眼睛就昏昏沉沉打起瞌睡,临沉睡前,听到一个声音问道,“怎么了?”

沈朝朝迷迷糊糊答了句脚痛,觉得似乎有人在查看自己的脚,而后就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朝朝醒了过来,差役们还没回来,她揉了揉麻木的胳膊,一个声音响起,隐约带些关心,“醒了?”正是谢鹤岚。

沈朝朝嗯了一声,“好久没睡这么香了。”

谢鹤岚垂下眸子沉默片刻,“辛苦你了。”

沈朝朝大为惊奇,自己睡觉期间发生了什么?这位厌世脸居然会说感谢自己的话,难道是天无棱天地和,CPU出奇迹?

CPU必须再接再励,甜甜一笑道,“不辛苦,只要是为了表哥,表妹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谢鹤岚沉默了,良久,他艰难的伸手拿起身边一物,递给沈朝朝,凤眸别了过去,脸上也有些发红,“给你。”

这是一簇深绿色的长长草叶,中间开了几朵白色的花朵,花蕊是浅绿色的,清新素雅,十分好看。

沈朝朝惊呆了,美强惨这是给自己送花?

夭寿了,难道这个厌世脸终于发现自己的好,感受到自己对他春天般的温暖,用送花来表达好感,表示谢意,难道这就是剧情里说的黑奶狗?

不管黑还是不黑,这行为妥妥的小奶狗啊,看那羞涩的小俊脸,不敢看自己的潋滟目,不管了,就是纯情小奶狗一枚。

沈朝朝接过野花,这花还真好看,她放在鼻端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让人闻了后,心旷神怡。

她不禁挑了挑眉稍,送了一枚大大的秋波,剧情走得顺,心中爽又爽,她觉得谢鹤岚很顺眼,顺眼到土味情话一箩筐而出,清仓大甩卖。

“表哥,这是送给我的花?我发现你今天有点怪,怪可爱的。”

“我就知道表哥对我好,从不怕麻烦,麻烦你喜欢我一下。”

“表哥,你知道我和月亮的区别吗?月亮在天上,而我在你心里。”

谢鹤岚睁大眼睛,看LSP一样看着沈朝朝,一张俊脸红得要滴血般,良久,别过脸语气极不自然,“这是我刚才去寻找的草药,给你涂在脚上,消肿止血用的。”

哦,谢谢你啊,她不需要涂脚,她还要用脚趾头在地上扣出三房两厅一卫。

沈朝朝神情平静,漫不经心道,“表哥,你医术精湛,知道人在痛极了的情况下会说胡话,对吧。”

谢鹤岚扯了扯嘴角,将翘起的唇角用力压下去,清咳一声掩去笑意,“是。”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沈朝朝继续不露声色转移话题,“表哥,你的医术这么精湛,什么时候学的啊,是游学时候吗?”

谢鹤岚一本正经道,“就是前些时候。”

沈朝朝啊了一声,这次她是真的惊讶,“学医这么快?”

谢鹤岚秀眉微扬,轻描淡写道,“是啊,自从知道表妹有了孩子,我就去学医了,养家糊口嘛,总要学门手艺。”

很好,居然还无师自通学会了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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