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PU第七招

沈朝朝微微抬眸,打量起谢府的正门,谢家作为世家望族,自然是位于昌平府最中心的正街上,街道两旁的人家非富即贵,高墙朱门,门口的白玉石狮子一个比一个大,一个赛过一个威武。

唯有谢府与众不同,似乎想与其它不入流的门第区分开来,门口用玉石砌了一道围栏,种满青青的玉竹和碧色的绿梅,一种秀雅又清贵之感扑面而来,路过的行人都不自禁多看几眼,比之一旁处处石狮的庸俗府邸,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深谙装的最高境界啊,沈朝朝心里暗暗腹诽,人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谢家是梅竹其外腐萤其中啊,谢家夫妇对谢鹤岚的冤屈未必不知,为了亲生的嫡子谢深,恐怕多少有些听之任之吧。

她想到谢氏家训的其中一句,阖家同道,人寿家殷,忠信仁义,处世之魂,当真是说起容易做之难,就连百年世家也不能免俗。

站在门外的丫鬟见沈朝朝看得入神,心中暗暗鄙夷小家子气,这名丫鬟是谢夫人的贴身丫鬟,跟随多年,自觉在谢府中高人一等,对沈朝朝这个无依无靠投靠谢夫人的孤女哪里放在眼里,再加上这个孤女和二公子有婚约,又整日缠着大公子,更是瞧不起。

“表小姐还是快些去,让老爷夫人和大公子等候太久不好吧。”

沈朝朝一怔,她虽说有着原主的记忆,大概清楚原主在谢府过得什么日子,只是连一个丫鬟也能对她大呼小叫,这倒是她没料到的。

她并不做声,依照原主以往的习性,乖巧的点点头,往正堂而去,好在她有原主的记忆,沿着长廊一路前行,转过一个园子后,就到了正堂,果然谢老爷谢夫人以及谢深端坐在堂上,见沈朝朝进来,三人六只眼睛,眼神都落在她的身上。

“朝朝给姑父姑母表哥请安。”沈朝朝低眉顺眼的上前深施一礼,做足了恭顺的姿态。

谢老爷端起桌上的杯盏,拈着碗盖一点点的掠着茶沫,并不言语,谢深抿着唇,意味深长的望着她,谢夫人虽说一双娥眉蹙成了外八字,还是上前扶起沈朝朝。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无需行此大礼。”

谢老爷抿了一口香茶,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认真,“这次谢鹤岚之事,虽说你们有婚约,但你不能助纣为虐,听之任之,帮着谢鹤岚引那周小娘子出门与他私会,铸下大错。”

沈朝朝自然明白,当日谢深在谢家夫妇面前添油加醋,指责谢鹤岚犯下大罪,将谢家百年清誉踩在家底,再加上周员外和周夫人和一干亲戚整日在谢府外哭骂,谢老爷毫不犹豫就将谢鹤岚扫地出门。

偏听则信兼听则明,谢老爷和谢夫人既然相信谢深,就不会再信其他任何人,沈朝朝懒得解释,双手捂住脸,呜呜咽咽哭起来,“姑父姑母,此事是朝朝错了,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自然要听未来夫君的话。”

谢老爷哽了下,轻咳一声显示自己的威严,“这倒不必,本朝不似前朝那般迂腐,不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既然谢鹤岚被判流放南疆,你们的婚约就此作罢,我与你姑母会重新为你寻一门婚事。”

“是,朝朝听姑父姑母的。”

这是要给自己另外安排婚事呢,十有八九是要和真嫡子,沈朝朝心里冷笑一声,她大概明白谢家夫妇的想法,原主不懂其中弯弯道道,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当年沈家夫妇病故,因沈家人丁稀薄,只得将唯一的女儿托给堂妹谢夫人照顾,沈家世代官宦人家,家产丰裕,谢夫人自然不甘心肥水流向外人田,与谢鹤岚订婚,真嫡子出现后,又纵着原主喜欢上真嫡子,这打得如意算盘,算盘珠子都要蹦到原主爹娘的棺材板上。

果然听到谢夫人故作柔和的声音响起,“朝朝,你是姑母抚养长大,我自然不舍得你嫁到别家,深儿俊秀为人又善良大度,还是你的表哥,亲上加亲,你看如何?”

话锋一转,“只是你原本与谢鹤岚有婚约,姑母怕被人议论,影响朝朝的声誉,我和你姑父商量过,不如你于深儿做妾,你放心,即使以后正妻进门,有姑母在,也不敢为难你半分。”

沈朝朝心中为原主抹了一把辛酸泪,图什么呢,谢鹤岚那般的君子不嫁,偏要嫁给谢深这样的恶人,妾?在古代,妾不过就是个物什,多口\活气而已。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谢深,见他满目得色,桃花眼紧紧盯住自己,看来谢深早已与谢夫人商议妥当,推波助澜。

谢深的心思她了然于心,利用原主陷害谢鹤岚后,如何让原主守口如瓶,当然是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他买通狱卒,将谢鹤岚与原主关在一起,刺激谢鹤岚后,本以为他会将原主弄死,没想到谢鹤岚居然放过原主。

一计不成,他又想到另外一计,纳原主为妾,一来仗着原主对他的痴心,可以稳住原主,二来原主父母的家产,也可以尽归自己所有,他虽说身为谢家嫡子,但是毕竟入府晚,根基不稳。

等到原主成为他的妾室,包括但不限于病死、难产死、争风吃醋自尽等等,总之逃不脱一个死字,而且是不声不响的死去,谁会将一个妾室的死放在心上?

好计谋,若是算计的人是自己,沈朝朝都要为谢家一窝人拍手鼓掌,真好啊,触景生情四个字,谢家人独占两字。

谁让原主是孤女呢,谁让原主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呢,谁让谢家在昌平府有权有势呢,谁让原主非要作死,将唯一真心爱护她的谢鹤岚送到牢里呢,她能怎么办?不答应?估计神不知鬼不觉就被谢深灭口了。

“但凭姑父姑母做主。”

沈朝朝贝齿轻轻咬唇,露出羞涩笑容,谢夫人和谢深笑着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眸深处看出满意。

“只是,姑父姑母,此事还需族长做主。”沈朝朝腼腆着又补了一句。

谢老爷和谢夫人觉得此话有理,他们虽说将谢鹤岚逐出家门,但是还需从族谱上除名,除名后再解除婚约,名正言顺。

谢老爷微微颔首,“来人,请族长来。”

谢家族长是谢老爷的三叔公,人到七十古来稀,老族长须发皆白,走路颤颤巍巍,被两个孙子搀扶着来到谢府正堂。

老族长精神还是很矍铄,声若洪钟,“何事啊?”

谢老爷对这位三叔公还是十分尊重的,上前回道,“三叔公,谢家那个逆子谢鹤岚觊觎周员外之女貌美,逼迫周小娘子,周小娘子不愿受辱愤而跳河身亡,至人殒命,犯下弥天大罪。”

老族长点点头,叹了口气,“我也算看着鹤岚长大,他自小聪慧,虽说不是我谢家人,但也是谢家养大,谢家对他一直寄予厚望,没想到犯下如此大错,可惜啊可惜。”

谢老爷心中也是有些惋惜,不管如何这些年也是有些感情,谢鹤岚一直是他希望能让谢家东山再起的人物,“他犯了大错,毁了谢家清誉,我已将他逐出门,还请族长将他名字从族谱上除去。”

老族长点点头,“这是自然。”

谢夫人拉住沈朝朝的手上前,“族长,我这侄女所托非人,既然谢鹤岚已从族谱除名,那婚约也做不得数,朝朝孤苦无依无处可去,只有我这个姑母疼她,我想让深儿纳她为妾,也能照顾她一辈子。”

老族长点点头,大盛不比前朝对男女有大妨,再加上多年前经过战乱,人口锐减,朝廷颁下政令,鼓励生育,别说改个婚约,就算是寡妇十八嫁,也都不是事。

“好。”

拼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朝朝眼泪倾泻而出,低眉顺眼对几人道,“多谢族长成全,朝朝感激不尽,朝朝怀着那个罪人的孩子,承蒙姑父姑母和表哥不弃,还愿意收留朝朝,朝朝做牛做马也难报答大恩大德。”

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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