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房间里,沈璧君差点惊呼出声。不悔眼疾手快捂住了沈璧君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沈姑娘莫慌,我不是坏人,此番前来叨扰事出有因,如果你答应不再喊叫我便松手。”
沈璧君被人捂着嘴没法回答,见状只好点了点头,不悔顺势松开了手。
沈璧君藏在袖子中的右手悄悄捏住了一枚暗器,她武功不高,对方来意不明,只有见招拆招了。
不悔率先开口道:“沈姑娘抱歉,其实我就是杨不悔,我知道你和连公子两情相悦,连公子迫于长辈之言无奈迎娶,但这场婚礼亦并非我所愿,望姑娘助我。”
不悔为了剧情,此时不好拆穿连城璧的真面目,因此内心对眼前的柔弱美人多了一丝愧疚,言语上便愈发温和了起来。
沈璧君没想到不悔会跑来跟她说这些,开口回道:“那又如何?此时天下英雄皆知,婚约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来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益?杨姑娘一招便能将我制住,难道奢望我一个小小女子还能做什么不成?”
不悔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并没有要求沈姑娘做什么,只是如果婚约礼成,沈姑娘千金之躯焉能与人做小,亦或者当个不明不白的外室?吾辈江湖儿女,何必做出愚孝那一套,我亦不愿看着有情人的情意付之东流,沈姑娘只需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就可避免此事发生了。”
沈璧君咬了咬牙,她这几日眼看着张灯结彩却无能为力,内心隐隐有些心灰意冷。可今晚杨不悔又来找她,杨姑娘不想嫁,她也不想杨姑娘嫁,沈璧君思忖后道:“杨姑娘想我怎么做?”
看着沈璧君似有松动的意思,不悔俯身沈璧君耳边,压低声音与之悄悄密谋。
夜更深了,天空似泼了墨一般浓黑,不悔走出沈璧君房间,又悄无声息回到了自己的闺房躺下。
次日,天色将将泛起一丝白光,便有丫鬟敲门:“姑娘,该起床梳洗打扮了,别耽误了良辰吉时。”不悔幽幽转醒,开口道:“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一串丫鬟手捧托盘鱼贯而入,其中有个丫鬟看了一圈开口问道:“姑娘,不知小昭姐姐去哪儿了,怎的没有在姑娘身边伺候?”
看似关心的话语其实不过是在监视她们二人行踪,而不悔早就想好了措词:“马上就要嫁作□□,内心紧张得很,突然想起第一天入城时吃到的糖糕,之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出门,我便打发她早早去托人买了,不会耽误什么的。”
因着时间紧迫,那丫鬟虽然觉得不悔嘴馋的不是时候但也就没过多纠结。这边不悔梳洗打扮着,那边小昭趁机摸进了沈璧君的院子,将一份份量十足的药包交到沈璧君手中便匆匆离开。
而沈璧君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拉着沈老太君跟连城璧辞别,连城璧并未阻拦,只想着过后再处理与沈璧君的事情。
小昭回到房中,开口道:“小姐,糖糕来了,略填一填肚子吧。”不悔接过糖糕,掰下一半递给小昭。
吃完糖糕,时辰也差不多了,小院门外传人潮涌动,吹拉弹唱的声音渐起。
因着不悔就住在山庄中,又无亲眷长辈在身边,仪式也就省了许多流程。待至正厅众人落座,仪式正式开始,有唱官高声唱词:“一拜天地。”新郎新娘便面向天地弯腰俯身而拜。
“二拜诸位英雄亲朋。”想来是两人并无高堂在座,连城璧以此举拉拢江湖众人好感呢。
“诸位英雄亲朋敬新人酒。”不悔心想,连城璧可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的性子,一个婚礼整得不伦不类,倒是便宜了自己办事。
宴席上的众人听言纷纷配合举杯敬酒,喝完便杯口朝下示意,给足了连城璧面子。
突然空气中一阵奇香袭来,“不好!”席间有人叫喊出声,等众人反应过来纷纷遮挡口鼻时,已然来不及了,更有那武功轻微的已经昏过去了。
连城璧软软倒下前朝杨不悔看去,却见不悔撩起凤冠流珠,露出一张清艳无双的小脸,安静站在原地,漠然注视着周围混乱的一切。
连城璧就算再傻,此刻也察觉出不对劲,“杨姑娘……你、你做了什么?”
“连公子。”不悔淡淡道:“你与我之间并无半分感情,我知道连公子心有所属,娶我也只是为了圣火令……这场婚宴,便就此作罢吧。”
“原来你假意答应婚宴,都是为了引我放松警惕!”
想通此间关键,连城璧顿时怒火中烧,奈何他全身发软,四肢无力,根本无法抵抗。只得恶狠狠盯着杨不悔道:“奈何你机关算尽,无垢山庄的山门前却早已被我派遣精锐弟子看守,哪怕你有通天的本事,也绝对逃不出去!”
“逃?”
却见不悔微微俯身,一双纯然眼眸映出连城璧狼狈的模样,轻轻笑道:“连公子未免太小瞧我了。我杨不悔,自是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光明正大。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城璧骤然一惊,他努力回想这几日到访到山庄的人员,脑海里忽而闪过一张秀美脸庞,总算发现到底是何处出了纰漏!
沈璧君为何会突然来到无垢山庄?!
他明明派人时刻监视着杨不悔的动向,杨不悔怎会有时机下药?
原来那晚不悔夜访沈璧君,便是为了让沈璧君找机会在酒水中下药,为了万无一失,她又事先安排了小昭趁着众人放松警惕时放出自己特制的迷香,自己与小昭则早早服下了藏在糖糕中的解药,双管齐下,成效极好。
这一切都是杨不悔的计谋,而杨不悔早就打算坐沈家的马车离开了!
“杨不悔,你……你好深的心计……”连城璧说完这句话,终于耗尽了最后神智,两眼一闭,直接昏睡过去。
而不悔则不疾不徐的带着小昭朝山庄外走去,山门前,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半月之后,盛夏烈日炎炎,豫州城外树林婆娑的官道间,缓缓驶来了一辆轿帘紧闭的马车。
“车上何人?速速开门,例行检查。”城门外,一队官兵忽而拦在进城的道路中央,厉声道。
却见车厢门紧闭,并未打开,只里头隐约传来一道清丽女声:“这位官爷,我们是来豫州城办事的,还请行个方便。”
“行什么方便?鬼鬼祟祟的不敢开门,定有蹊跷,立刻打开车厢!”
说罢,官兵便要强行踏上马车,只是他一只脚方才站稳,便已经被一道狠力猛然踹翻,“——你!!简直反了天了!!”
“来人啊,拿下这辆马车!!”
官兵狼狈的从地面爬起,骤然抽刀间,忽见车帘后探出一只素白小手,那修长指尖明晃晃的吊着枚黑沉令牌,正方赫然刻着一个“幽”字。
官兵们大惊失色,连忙站到一旁,低眉顺眼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竟然是幽灵宫的前辈。得罪得罪,这便立刻放行。”
一场小风波之后,马车又平稳的驶向了豫州城。而车厢内,不悔收回令牌,神色俏皮的眨了眨眼,看向小昭道:“如何?我刚刚演的像不像?”
小昭失笑道:“小姐,还好你提前有准备。不然那官兵再来一次,我只得跟他打起来了。”
两人逃出无垢山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连城璧为了粉饰太平,免得自己被天下英雄耻笑,居然放出不悔是被歹人掳走的谣言,一边广发悬赏令寻找不悔,一边又在暗中通知各个州城驿站,想围堵住不悔。
一时之间,江湖上到处都在寻找杨不悔的踪迹。
为免行踪暴露,不悔只得低调行事。此番经过豫州城,恰好是幽灵宫的地盘,她按照原著的记忆做了一块假令牌,果然一路畅通无阻,成功入城。
“小姐,我们到了豫州城要做什么?”
“此地门派众多,鱼龙混杂,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打听阿爹的消息。”不悔淡淡道。
小昭微微蹙眉,不赞同道:“小姐……你是不是打算去白云城?现如今老爷与叶孤城的决斗还未分出胜负,我们在这时候前往白云城,怕是不妙。”
“依我看,小姐,我们还是先回明教吧。”
不悔垂眸,修长指尖摩挲着那一块幽灵宫的假令牌,缓缓道:“小昭,你知不知道阿爹在前往苍山之前,为何要将我交与无垢山庄照顾?”
小昭一时哑口无言。
“自阳顶天教主逝世之后,先是白眉鹰王殷天正自立门户,后是金毛狮王谢逊不知所踪。明教早已四分五裂,群龙无首。以前有阿爹在教中镇压尚且还好……而现在我一个弱女子,身怀圣火令,留在教中无疑凶多吉少。”
不悔微敛眸光,轻声道:“茫茫江湖,其实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小姐……”
小昭微微红眼眶,正欲再说什么,忽闻马车外爆发了一阵喧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