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东梢间。
玉婉手上拿着一个小的铜钳，不顾仪态蹲在火盆旁鼓捣着烤栗子。
当然，为了自己的脸面，玉婉只留了春桃在身边伺候，其余的宫女都退了下去。
春桃也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主子，这栗子还有多久才好啊？”
玉婉和春桃都没什么烤栗子的经验，她们只是一时兴起。
看着外壳有些焦黄的栗子，玉婉不确定地说道：“再烤一会儿？”
因为春杏现在正在偏殿清点年节时的赏赐与支出，并将其登记造册，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理她们，所以玉婉和春桃一拍即合，准备自己找乐子。
春桃在堆放食材的厢房里找到了一小袋板栗，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看着有些膨胀的板栗，玉婉用小铜钳将板栗翻了一个面，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们以前吃的板栗是不是都是有口子的？”
她们好像忘记给板栗开口了。
不会被烤爆炸吧？
春桃想起自己以前吃的糖炒栗子，好像，的确应该给板栗开口来着？
两人对视一眼，玉婉默默将这一批失败的烤板栗全都扫进了瓷盘，春桃则是盛了一小碗板栗，准备拿去开口。
板栗开口也很简单，用剪子剪开就行了。
永寿宫自然是有剪子的，玉婉闲来无事会亲自做两下针线，绣几个荷包，然后放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给板栗开了口，两人又继续蹲在炭盆旁，烤板栗。
然后就开始重复以下对话。
“春桃，你说这板栗烤好了吗？”
“奴婢不知道。”
“······”
“主子，这板栗可以吃了吗？”
“本宫不知道。”
万幸的是，在两人相顾无言，准备亲自尝试一下看熟没熟的时候，春杏回来了。
“主子，”春杏手里拿着一册账本，行过礼后，将账本递给了玉婉。
虽然这些都是春杏的分内活儿，但是玉婉作为永寿宫的主位对这一切都还是要了解的，以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人哄骗了去。
玉婉就这么蹲在原地，将小铜钳递给了春桃，然后翻起了账本。
就过年的这一段时间，她就收到了许多赏赐。
有太皇太后的、皇太后的、康熙的、还有佟贵妃的，其中康熙给的最多也最实用，大部分是上好的绸缎首饰之类，她平日里也能戴。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还有佟贵妃都是例行赏赐些宫缎布料，让宫里妃嫔做一身新衣裳，过个好年。
至于支出，玉婉刚进宫，除了在打赏方面耗费了许多，其余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支出了。
毕竟她的衣食住行全都由内务府负责，靠康熙养着呢。
“这账本也没有什么问题，”玉婉合起账本，站了起来。
就是蹲了这么久，她脚麻了。
春杏无奈地扶着自家主子一瘸一拐地坐在了暖炕上。
玉婉中指弯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黄花木炕桌，淡淡说道，“本宫看了一下，赏人用的金瓜子与金花生所剩不多了，再打一些吧。”
“还有，”玉婉顿了一下，“有一个叫冬袭的洒扫宫女，似乎是别宫的人，注意一些吧。”
一个洒扫宫女，时常在正殿的廊下晃悠，玉婉都快记得她了。
“奴婢知道了，”春杏脸色严肃起来，准备等一下就命人去盯着冬袭，看她是否有异动。
“主子，还有两件事，”春杏斟酌着措辞，仔细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佟贵妃的娘家递了牌子，想要进宫探望佟贵妃，主子您······”
若是玉婉的生母舒舒觉罗氏是嫡福晋，春杏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只是若是递牌子进宫，除非康熙开口特许，所以一般都是嫡福晋进宫，舒舒觉罗氏是侧福晋，且与嫡福晋巴雅拉氏有些龌龊，玉婉和巴雅氏也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情谊，所以春杏才有些迟疑。
“本宫进宫也不过几个月，”玉婉脸上看不出喜怒，垂眸轻手抚着账册，“递牌子一事，另说吧。”
嫡福晋巴雅拉氏是她阿玛的第三位继妻，向来心比天高，育有一子阿灵阿。
钮祜禄妃如今承袭一等公爵位的是玉婉的亲弟弟法喀，嫡福晋巴雅拉氏却一直另有想法，想让阿灵阿承爵。
可是法喀这爵位，是姐姐用命和她进宫换来的。
玉婉在心中冷笑，她又不是什么慈悲大度的人，法碦是她亲弟弟，他继承爵位对她也有所帮助，至于阿灵阿，她没在走之前对他下手就很不错了。
她可没忘记之前嫡福晋仗着自己管家，明里暗里给了她多少下马威。
什么宗族血亲，还真当她在乎这个不成。
收回心中冒出的接二连三的想法，玉婉将账本随意扔在案桌上，“还有一件事呢？”
春杏回答道：“僖嫔娘娘似乎与卫庶妃起了些冲突，听说回到延禧宫后，惠嫔娘娘就命人请了太医。”
“僖嫔，”玉婉这些天没关注过僖嫔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僖嫔结束禁足了？”
春杏：“是的，僖嫔娘娘先是安分了几日，然后去了一趟承乾宫，僖嫔就是在出了承乾宫后与卫庶妃碰面的。”
承乾宫与延禧宫同属东六宫，卫庶妃一个孕妇出现在那里也算合理。
“僖嫔对卫庶妃动手了？”
玉婉用手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她对僖嫔的印象已经成不太好相处的孤狼选手变成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狠人。
不过若是僖嫔真的推了卫庶妃，那僖嫔得再被禁足一次了。
春杏为玉婉斟了一盏茶，温声道：“僖嫔娘娘只是与卫庶妃有些口角，并没有对卫庶妃动手。而且听人说僖嫔娘娘离开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玉婉明白了。
这不是就两败俱伤吗。
只是卫庶妃怀着孕，生气容易胎动。
也不知道卫庶妃说了什么，让僖嫔这么生气。
不过无非也就是些子嗣的话题，后宫女人啊，前半生靠皇帝宠爱，后半生靠的就是子嗣咯。
康熙后期的四大天王，谁没有生过两名子嗣。
玉婉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话题回到最初，“春杏，你瞧瞧本宫与春桃烤的栗子熟了没。”
虽然春杏也没有烤过板栗，但是在玉婉与春桃眼里，春杏就是万事通，什么都懂，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