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沾了血腥与湿气,不舒服,你帮我把安神绫拆了。”
啊?
朝辞的确一直好奇他的眼睛,但没想到来的这般快这般突然。
她茫然无措,又有些不安。
但他不再言语,她便也只能继续。
他清瘦高大,她坐着够起来不方便,干脆站起身,往他身边靠了靠,几乎窝进他怀里,手指小心的摸到白绫的两端,轻轻握住。
心脏砰砰跳动,她手指用力向两边扯开。
一双漆黑清透,宛若夜空般的漂亮眼眸便出现在她面前。
同她想的都不一样,漂亮的让人惊叹。
但问题在于……有点眼熟……
她便凑近了仔细看,这一看,整个人便僵住了。
白绫自掌心滑落,她腿一软,差点跌倒,他眼疾手快,扣住她的腰,将她摁在膝上。
冲击太大,朝辞无法言语,颤抖的眼睫暴露了她内心的震惊。
这张脸,不就是阿木么?
怎么会是阿木?怎么能是阿木?
暮远望着她不说话,室内便陷入寂静。
窗外的一切都变得清晰,雨水从屋檐珠子般坠落,枝叶在风中簌簌摇晃。
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泥土的气息蒸腾而起,又被风卷向远处。
朝辞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自个儿比窗外的枝木还凌乱,阿木,是暮远?怎么会是暮远,那她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过去的一桩桩事全被她想起来,撒过的谎太多,甚至记不周全。
她手指微抖,脸色发白,人还被他扣在怀里,逃无可逃。
腰上他的手掌,身下他的膝,都烫的她如坐针毡。
她垂着脑袋,轻咳一声,艰难道:“你、你听我解释。”
暮远掌心里是她细腻纤细的腰身,轻薄的衣料些许褶皱,他垂眸,瞧见她受惊的模样,心中微动,低声:“好。”
朝辞说要解释,可暮远是阿木,根本无从解释,愈想愈无措,完了,小命休矣。
暮远本意并非吓她,可她坐在他膝上,他的思路便频频中断,小小的一只,白皙可爱,像只软绵绵团起来的小兔子,想揉进怀里,看她发抖又无路可退的模样。
朝辞想不出还有什么辩驳的空间,但她想,以他的脾气,不信直接就动手了,哪还会在这儿听她编,总不能是觉得有趣吧?
她自然不会往他真的喜欢她那方面猜,她没膨胀到这个地步,她倾向于她对他有用,所以他才留她性命。
有用?什么用?
她仰头,他正垂眸,目光灼灼。
朝辞喉咙一干,有些不好的猜想,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摆在书桌前的藤笼上,后知后觉的想起,这该不会是给她用的吧?
她想起他说要捕获一只漂亮的妖兽,还说同她一般大,硬要她进去试试……
脸色一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在峰里困久了,又时时疯魔,该不会滋生出些黑暗的、不健康的嗜好吧?
她脑袋飞速运转,似乎除了这个再无其他可能,要么死,要么做他的宠物?
宠物也太……但比起死来说……不行,这太离谱……但留得青山在……
她在慷慨就义和藤笼受辱间频繁切换,愈想愈不对,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暮远察觉到怀里的姑娘愈发奇怪,她不知想到什么,一时脸红的滴血,一时白的发抖,神色复杂。
吓坏了么?
他轻咳一声,打算告诉她,他喜欢她还来不及,绝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她却蓦然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目光诡异而认真:“我能不能问问,一般到什么程度?”
暮远眉心微拧,她在问什么?
朝辞望向藤笼:“那个笼子,不是给我的么?”
暮远差点呛到,这么说也不错,他的确有过……但是现在自然不会……
朝辞想,既然要做出选择,至少得知道另一个选项到底有多艰难,也许他只是黑暗,但不变、态……
“你将我关进笼子里,打算做什么?”
关进笼子,打算做什么?暮远一滞,心脏开始飞速跳动,她描述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出现在脑海中,碧绿的藤笼,白皙的少女,怯怯望来,清澈又温暖的眼。
垂下来的藤蔓缠绕着她纤细的脖颈和手腕……画面很快变得不可描述,他停不下来,愈来愈疯狂。
朝辞察觉到他手掌的收紧,有些慌乱:“怎么了?”
暮远艰难的压制满脑子的荒唐,哑声:“没事。”
姑娘恐惧又认真:“你会将我绑起来么?会弄疼我么?”
她每一个问题都要把他逼疯,因她这两句话,苦苦压制的思绪又开始崩坏,她还不知危险,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他手掌蓦然用力,将她压进胸口,柔软温腻,意乱情迷。
她惊呼一声,伸手推拒,他伏在她脖颈 ,低声:“别动。”
她乖乖坐好,不再乱动,片刻后软声:“你好烫。”
暮远:……
到底是谁在受折磨?
朝辞发觉说到藤笼后他有所变化,也许被他猜中了,他留她下来正是为了这些古怪的嗜好,于是她道:“住进去也不是不行,但是太小了,我想住大一点儿,我能重新做一个么?”
只要他答应,就又能拖几天,他时时混乱,她再想办法哄。
暮远脑海中的画面已经无法控制,他咬牙:“别说了。”
这是不同意?朝辞有些挫败,只好问:“一直住里面么?吃东西可以出来么?沐浴呢?总要沐浴……”
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暮远再也无法承受,骤然起身,抱着她便往床榻去。
朝辞来不及惊呼便被他丢进软被中,她浑浑噩噩往下陷,他飞快的跟上来,朝辞立刻往里逃,他拽住她的小腿,将她一把拉进怀中。
朝辞惊慌抗拒:“你别乱来。”
他握住她的双手扣住,将她压在身、下,哑声:“别动,我抱一下。”
他的压迫感太强,朝辞本能察觉到危险,意识到再乱动一定会发生什么,于是立刻安静。
他俯身看她,神色克制,她听见他或轻或重的呼吸,她软声道:“别……”
他伸手捂住她的唇,低眸:“嘘。”
她眨眨眼,乖乖点头。
掌心一片柔软,暮远脑海中黑暗不堪的想法疯狂蔓延。
他闭上眼,努力克制,压制许久的魔气再次涌来,意识渐渐模糊,他忽而失去力气,颓然向她坠落。
朝辞受到惊吓,正要挣扎,却发觉青年伏在她脖颈,并无动静,她直觉出了事,小心翼翼的转头,便瞧见他紧闭的双眸。
这是怎么回事?朝辞将他移到身侧,这才发现他脸上红的厉害,皮肤更是烫的惊人,略一思量,想起方才他雷霆手段杀了众人,应是灵力耗费过巨,无法抵抗封印的侵蚀,这才失去意识。
他毫无防备的躺在床上,皮肤宛若火灼般微微发红。
朝辞危机蓦然解除,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她盘膝坐在他身侧,细细打量,从前只觉得他冰冷不可亲近,如今没了白绫,一切都看得清楚,肤白唇红,真是好皮相,难怪她会被阿木蛊惑,那么乖,都是演的么?这样一想,她便有些遗憾,阿木多可爱……
她胡思乱想间,又看到不远处的藤笼,再回头看暮远,他陷入沉睡,毫无反抗能力。
她膨胀道:“还想让我睡藤笼?你行么?”
青年自然无应答。
朝辞凑近他,肆无忌惮的看,青年漆黑的发丝散开,露出脆弱的脖颈,他从未如此无助,白瓷一样的皮肤,叫人心驰荡漾。
不凶的时候格外动人。
朝辞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柔软细腻,弹性很好。
朝辞心满意足,得意:“我就是背叛怎么了?我就是见一个对一个好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青年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朝辞口嗨半天,冷静下来,他现在失去意识,但总会苏醒,苏醒的时候又要怎么办?
没有巨大灵力和缺口,大挪移阵也不能用,等他醒来,她还不是要遭罪?
她转头看向藤笼,上面有他铭刻的困兽阵,要他自己进去了,是不是也出不来?
她这样一想,便有些跃跃欲试,可她想起他深不可测的修为,又觉得太过冒险。
视线再度落在他脆弱的脖颈上,鬼使神差的,她慢慢接近他,随后将手缓缓伸向他的脖颈,虚虚环住,若是用力,他会死吧?
朝辞手指缓缓收紧,就在这时,手腕忽而被滚烫的指扣住,她惊呼一声,便被他拽倒。
她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他扯过被子盖住,人被他搂进怀里。
他轻声:“别玩了。”
她尴尬道:“你没睡着啊?”
他低声:“嗯。”
那她方才说的,他岂不是都听到了?
朝辞脸颊发热,装傻:“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
他眼眸依旧闭着,在她耳边低笑,气息滚烫。
“是么?”
朝辞脸红,心虚的往他怀里贴贴:“是啊,担心的都胡言乱语。”
他蓦然笑出声:“嗯,听见了。”
朝辞五雷轰顶,干巴巴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她忽而灵光一闪,找到了绝佳的借口:“每一个你……我都喜欢……”
这粗糙的经不起推敲的谎言,她以为很快会被他揭穿,可他却忽而消弭了声息。
是又昏迷了么?
朝辞好奇的想抬头,却被他伸手按下去。
不让看,他到底怎么了?
朝辞正迷茫,听见他低声道:“嗯,我知道。”
朝辞:???
这家伙信了?也太单纯了吧……
单纯到她都不忍心骗他。
他又道:“你很好,是我不好。”
这样一夸,朝辞都有些受不住,她扯开话题,问:“你一定很累了,睡吧。”
他轻轻“嗯”了一声。
朝辞今日经历太多,也觉困乏,昏沉片刻,轻轻翻身,身后便传来问询:“怎么了?”
他还醒着。
朝辞觉得奇怪,他身受重伤又耗费灵力,应该早就撑不下去,便问:“怎么还不睡?睡不着么?”
他似是极疲惫,声音渐渐低下去:“嗯。”
朝辞便问:“是哪里不舒服?”
他摇头,发丝轻蹭她的脖颈,酥酥麻麻。
朝辞将那酥痒压下去,温声:“那我同你一起,你好好睡。”
“嗯。”
姑娘说完便闭上眼,呼吸浅浅。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窗外风起,吹动纱帘。
浅浅的光落在铺好的石砖上,书桌上铃兰轻颤。
姑娘正睡在身侧,睡颜毫无防备。
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暮远想睁开眼瞧瞧,却无一丝儿力气。
哪是睡不着……
其实极困倦,只要稍微松懈便能彻底睡去,但他总是强撑着保留一点儿意识。
他不敢睡。
怕睡醒了,是一场梦。
怕睡醒了,她已经离开,整个落日峰,又只剩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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