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朝辞只是不想惹麻烦,无论是黑衣小侍卫,还是她,暮远知道都很危险,于是本能的隐藏了。

暮远却没想到她同自己撒谎,她明明说的很动人,为他留下,心心念念想要侍奉他,骗他的?

暮远神色冷淡的坐在灯后的阴影里,气压低沉。

朝辞察觉到他有些脾气,便道:“我明日再去钓,保证有,行么?”

暮远阴沉沉的不说话。

朝辞为保小命,努力哄:“最大的,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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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朝辞便跑去钓鱼,她没想到暮远对她随口说的话如此在意,今日鱼儿不好钓,她在溪边坐了许久仍是一无所获。

暮远踩着落叶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朝辞便紧张起来,手一抖,原本上钩的鱼儿都跑了。

暮远望着水面上荡起的涟漪,问:“昨日也这般不好钓么?”

朝辞含糊道:“是啊。”

暮远不再出声,朝辞耐着性子钓鱼,她一边钓一边悄悄打量暮远,忍不住问:“那个……血祭究竟是什么?”

暮远覆着白绫的眼转向她,她看上去有些紧张,原本想告诉她没有这回事,但忽然想起她撒的谎,有些气闷,便道:“血祭自是要献出生命。”

他不悦的凑近她,补充道:“向我。”

鱼儿正俏然咬钩,朝辞手又是一抖,鱼儿“嗖”的一声,跑掉了。

朝辞便问:“那……你要拿我的命做什么?”

暮远顿住,咬牙:“不用你管。”

晨时微光下,姑娘的皮肤透白,像是花朵上的晨露,她努力向他露出微笑:“有没有不用献出生命的血祭?”

暮远忽而想起书桌上的铃兰,他下意识的伸手,又很快克制住,低声:“你不欺我,便不用献出生命。”

她的发丝带着初阳的金色,在微风中起伏,她眼神中有一丝慌乱,又飞快的消失不见,她快速道:“啊,那当然,我就是为你来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为我来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她心虚的移开视线,看向水面,软声:“是为你来的。”

许是他的模样太过冷淡,她便又道:“我只怪自己来的太晚,让你受了太多苦。”说完便忐忑的打量他。

他许久没说话,片刻后一指水面:“你瞧,鱼儿上钩了。”

朝辞低头一瞧,还真上钩了,立刻用力提起钓竿,向上拉扯,鱼儿出奇的大,气力惊人,她一时半会没拉起来,暮远起身,握住她的手,与她一道用力,鱼儿“哗啦”一声跃出水面,水花溅了一身。

水面上粼粼闪闪,浮现出一道浅浅的彩虹。

朝辞架了篝火,轻车熟路的烤鱼,鱼肉很快散发出焦香,朝辞连同小树枝一起递给暮远。

暮远不接。

朝辞便问:“不合口味?”

暮远往她面前凑,道:“你先尝尝。”

朝辞腹诽,竟不信她,她烤了这么多次鱼,早就炉火纯青,想着他等会还要吃,便用手撕下一小条,正要送进嘴里,他却忽而道:“等一下。”

朝辞顿住,诧异的瞧他。

他却忽而俯身凑过来,咬住了她手中的鱼肉,嘴唇与手指轻触,触电般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朝辞才后知后觉的收回手,结结巴巴的道:“你、你……”

暮远将鱼肉吞入腹中,想起昨日她的温声细语,气闷:“不好吃。”

他瞧上去没什么异常,也许是不小心碰到,朝辞便也不再多想,她撕了一块儿鱼肉尝尝,觉得挺好吃,但他觉得不好吃,于是她问:“是不是太久没吃,所以肠胃不适?我重新抓一条,烤的清淡些给你吃。”

暮远没料到她这样说,一时愣住,尚未来得及说话,她已将鱼竿甩进水里,认认真真开始钓鱼。

这样也不发脾气……

她待他应该是真心的,一定是他误会。

暮远坐在她身后,有些狼狈的捂住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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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辞细致的给暮远烤了一条鱼,这次他很乖,默默吃不做声,仍旧不开心,但看上去好多了,她想,似乎也挺好哄。

天快黑的时候,朝辞收拾好木桶和鱼竿,往寝宫走。

荒芜的大殿前,黑衣侍卫们还在忙碌,朝辞已经走过去,忽而觉得不对,便又转回头,仰起头,一个一个看过去。

她看的仔细,又看了好几遍,却始终没瞧见阿木,怪了,难道是病了休息?她碰了碰身边的小侍卫,那小侍卫一身黑衣,冰冷但乖巧,老老实实立在一旁,等她开口。

朝辞便问:“你知道阿木去哪了么?”

他木然的眼睛里闪烁着困惑的光,片刻后摇摇头:“不认识。”

看上去傻乎乎的,但朝辞想,聪明的在暮远手下也活不久,而且阿木也不太灵光,同这家伙没区别,于是她换个问法:“你们所有的侍卫都在这儿了?”

那小侍卫想起大家接受的命令都是修补宫殿,不可能去别的地方,便点头:“都在这里。”

都在这里,可这里没有阿木啊……

朝辞拧起眉心:“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不在这里的?”

小侍卫木然道:“可能有吧,被毁掉就不会再出现了,不灵光的会被摧毁。”

他的话叫朝辞脸色一白,阿木昨日看上去身体很不好,该不会因为无法劳作而被……

黑衣侍卫们同先前一起入谷的人不一样,那些人各个想杀她,杀不了才来谈合作,可黑衣侍卫们从头到尾都很乖,对她没一丝歹念,还帮了她很多忙。

朝辞忧心忡忡。

暮远吃完鱼,落后朝辞几步,这才慢吞吞的回来,头顶上方一个枯骨傀儡摇摇晃晃,他抬眼瞧,发觉是枯骨磨损过多,无法维持体型,正思量,那枯骨傀儡一脚踩空,竟向他头顶坠落。

修复起来实在麻烦,不如重做一个,他手指微动,那骷髅便瞬间炸为飞灰。

刚做完,抬头便瞧见姑娘震惊的脸。

他诧异问:“怎么了?”

姑娘小脸苍白,望着随风而逝的黑衣小侍卫:“那个……怎么……”

他头疼的厉害,顺口回道:“坏了,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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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朝辞都没能找到阿木,终于忍不住问暮远:“你有没有……”

彼时暮远正陪她修整水潭边的藤萝,闻言道:“什么?”

朝辞寄希望于阿木没被摧毁,斟酌措辞:“那些黑衣侍卫,做完了会去哪?”

暮远想起先前她骗他的事儿,她是对“他”很好奇么?于是道:“回密林深处。”

朝辞凑过来,眼巴巴的又问:“那……你不满意的话,会杀了他们么?”

暮远故意道:“没用留着做什么?”

朝辞闷闷“哦”了一声,低头去摆弄荧光石,心不在焉,忽视了一旁的粗木,察觉到要躲的时候,已经结结实实撞了上去,不痛,冰凉但柔软。

她抬眸,瞧见暮远的手正垫在她脑袋和粗木之间。

她软声道:“谢谢。”

刻意掩饰,但看上去还是心事重重。

暮远抿抿唇,神色沉沉。

·

暮远坐在水潭边,姑娘已经一路修剪杂枝走了很远,无法再回头看到这里,他犹豫片刻,还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另外的衣衫换上,不让她看她就失魂落魄,那就给她看,看了便不会再念想。

手指悬在白绫上,薄唇抿成冰冷的弧线,用力扯下。

轰鸣声陡然传来,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比前几日更严重。

他将白绫收起,闭眼强撑。

厚重繁杂的过去如海水倒灌一般,他痛的意识模糊,脱力般向后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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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辞忽而听到“扑通”一声响,是落水声,可暮远修为高深,又不会落水,她便回头去看,将将跑到潭水边,便见水面上浮着衣衫一角,她立刻跳进水里,略一摸索,便抓到一人,那人昏迷不醒,她抱着他浮出水面,又用力游到水潭边。

她费力将他抱出去,让他靠着水潭的外壁。

他的嘴唇冻的发白,她拨开他湿透的发,顿时愣住,竟是阿木。

可阿木怎么会在这里?

她摇摇他,低声唤:“阿木,阿木。”

暮远忽而咳出一口水,茫然醒来,眼前是姑娘焦急的脸,他这才想起先前的事儿,状况一次比一次差,看来下次拆下安神绫,不可在高处,不可在水边,得寻个安全的地方。

见他醒了,姑娘很高兴,问:“你还好么?”

他挣扎着坐直了些,头痛的厉害,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便点头。

她松了一口气,又问:“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掉进水中?”

他模模糊糊听到水中两个字,猜测她的问题,模糊道:“从上面掉下来。”

朝辞抬头,瞧见头顶上方的断崖,是在上面搬运石块的时候掉下来么?他体力不支,也很正常,黑衣侍卫都是木愣愣的,回答问题思考很久,还很简单,像是复杂的话都不会说,朝辞见多也习惯了。

朝辞见他湿透了,便捡来树枝生火,将他扶到火边坐好。

时辰过的飞快,不过稍作忙碌,天色便沉下来。

火堆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阿木坐在火堆前,他身体虚弱,不太能动,便显得格外乖巧。

朝辞抓了鱼回来,他便仰起头看她。

他年纪轻,皮肤白的透明,头发尚未干透,湿漉漉的,一双黑眼睛倒映着跳跃的火光,干净又迷茫。

这份迷茫格外动人。

朝辞将处理好的鱼放下,同他道:“你等等,马上就好。”

他的黑眼睛便一直追寻着她的身影,她去哪,那视线都跟着。

朝辞在篝火上架起瓦锅,倒了溪水进去,又钻进林中摘了很多浆果与蘑菇。

她用绿色的大叶片兜着出来,一股脑倒在溪边,仔细的清洗。

阿木便在她身后望着。

她很快洗好,抱着浆果和蘑菇走到篝火旁,弯腰将这些食材倒进锅里。

火光拉长她纤细忙碌的背影,铺在翠绿的草地上。

阿木低眸瞧了眼,运用最后的灵力,将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刚巧挨着她被火光投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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