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饭点的火锅店里，座无虚席都是人。
赵嘉烁和雷一柠坐在最里面的一个靠窗的四人座上，他们俩商量着点完菜，不尴不尬地聊了几句，互相又默契地拿起手机。
赵嘉烁看了眼斜对面的酒店大门，发现还没林舒扬的人影，发个微信催他。
【jiabe24:你和江浩然那逼有什么好聊的，快过来啊。】
【jiabe24:菜都点完了，别让人家妹子等啊。】
赵嘉烁对面的雷一柠也在跟陈珥发微信，她看了下刚刚陈珥发来的。
【雷牌柠檬茶：我们行李箱放林扬房间吗？也行，肯定比放前台安全。】
【雷牌柠檬茶：不过，这大帅比怎么这么热心啊？】
发完，他们对面的人都没秒回。
赵嘉烁等了会儿，无聊又刷了会儿手机，抬着眼瞧雷一柠，腿在桌下抖个不停，特想直接问一句，喂你家陈珥是不是想追我兄弟啊？
最后忍住了，他转弯抹角问了句，“你们觉得我兄弟咋样？”
雷一柠正在想陈珥一个人跟林扬去林扬房间这事，是不是有点暧昧啊。
听到赵嘉烁这话，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先“啊”了声，过了两秒，隐隐觉得这话有点深意，保守地说：“大帅比啊，人也还挺好的。”
说完，雷一柠看了赵嘉烁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诡异地补充了一句，“你们觉得我家陈珥咋样？”
赵嘉烁沉默了几秒，桌下的腿抖得更凶，是吧是吧是吧，就是想追吧？都打听林舒扬对陈珥印象了。
赵嘉烁想了想又想，觉得这话不好回，最后憋了又憋，也保守地说：“也好看啊，人也好……”
可说完赵嘉烁又觉得他妈不对劲，妈的又不是替人相亲，他们两在这互相介绍个什么劲啊。
酒店大厅里，林舒扬伸手拉过陈珥和雷一柠的箱子，穿过人群往电梯那边走。
陈珥跟在他身后，有点不好意思，但距离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林舒扬微微倾身伸手，随意按了下电梯键。
陈珥从电梯门反射里看他，他很高，背脊宽阔但不显壮，是那种线条流畅带着少年人特有单薄感。
他站得也不大安分，手臂随意搭着箱子拉上，看到屏幕亮了下显示出什么消息，懒懒扯个笑，爱回不回的打字。
这时电梯声响，电梯门打开，他推着箱子走进去，陈珥也跟着进去。
他按了个19楼，又散漫地靠回去。
他好像没有要开口的迹象？
陈珥眨了下眼睛，先低头回了雷一柠微信，回完抬头发现电梯已经上升到了四楼。
电梯里有点安静，刚刚还有个人，但在三楼时已经下去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了，这个安静，已经安静到得有点怪了。
是不是该找个话题聊聊啊？但聊什么啊？
陈珥手指无意识抠了抠手机壳的边缘，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刚刚看见数协夏令营的易拉宝，上面写了夏令营开营闭营时间——7月28号到8月18号。
“林扬。”陈珥主动叫他。
林舒扬无聊刷着消息的手一顿，眼眸淡淡地朝陈珥看过来。
陈珥看见了他的目光，虽然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她觉得林扬眼睛长得特别好。眼尾有点垂，内双褶皱不深到眼尾才有点分叉，最重要的是，他眼眸特别黑特别亮，里面像是有干净透亮的海。
陈珥弯了下唇，指了下他身上的T，她刚发现他身上的是夏令营统一的T，“你暑假一直在这个夏令营吗？后来好像没在张老师那看见你。”
“嗯。”林舒扬点了点脑袋，视线慢悠悠又回到手机屏幕上，上面全是赵嘉烁和江浩然的微信消息——
【jiabe24:人呢啊？你他妈怎么还不来，锅底都上了！】
【jiabe24: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
【浩然正气：那妹子谁啊？我就看见个侧面，真纯啊。】
【浩然正气：你够可以啊，回去考个试还拐个妹子来。】
【jiabe24:你他妈我问了江浩然，他说你跟妹子跑了？？？】
【jiabe24:哪个妹子啊？？陈珥吗？？】
林舒扬随便他们发，一个都懒得回，目光没焦距的放着，心里在想陈珥那话。
她什么意思？每次去补课都找过我？
陈珥看了眼电梯内数字上升到了七楼，觉得找了个自己很好的话题，“那你数学是不是挺好的？”
这夏令营好像是数学协会办的，而且那易拉宝做得还挺正规的。
林舒扬这次愣了下，手指按了下锁屏键，两秒后目光有点深意的又晃回陈珥身上。
见陈珥一脸认真地盯着电梯数字键看，他指腹又按了下锁屏键，视线不动声色地晃回来。
明知故问啊你，不是都打听过了吗？
但他一脸平淡地回：“嗯。”
陈珥毫无察觉，实际上因为他连续两个冷淡的“嗯”，她陷入了话题瓶颈。
要不问别的科目吧，聊学□□不会错，陈珥暗暗自我肯定，“那你物理呢？”
林舒扬：“……好。”
“化学呢？英语呢？”这电梯怎么这么慢才十楼，陈珥继续问：“还有语文呢，你语文怎么样？”
“……”
林舒扬简直了，口气挺凉，“你不如直接问我要上学期期末成绩单。”
陈珥一愣，迷茫地抬头，眼睛和林舒扬对视上。
“啊？”她实在没什么搭话经验，现在的情形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有点懵，语气也疑惑，老实的还在自己上个问题上打转，“所以语文不行吗？”
不是，你平时都这么跟人聊天的啊？林舒扬被她搞无奈了，视线没什么情绪的从她眼睛移开，落在不停有消息跳出的手机屏幕上。
他心里不知怎么想的，手机在手心还在不停震动，赵嘉烁跟有病似的地在给他疯狂发消息和表情包。他面无表情地给赵嘉烁回了冷冰冰的四字：【发疯拉黑】，然后才冷淡的和陈珥说：“一般。”
陈珥：“哦。”
电梯15楼了，陈珥在“再说句什么好呢”和“要不再这样安静吧”之间犹豫。
“那个……”
林舒扬脸色冷淡的等着，自己回想了遍，她还有哪门科目没问，地理？历史？生物？总不能问体育吧？
陈珥的手机也震了下，低头看了眼，这次没纠结在科目成绩上。
她说：“能加下你微信吗？”
“叮——”同一时间，电梯到19楼了。
【雷牌柠檬茶：22你要下林扬微信，一会儿如果吃完饭，房间还没打扫好怎么办？】
【雷牌柠檬茶：他那夏令营也不知道忙不忙，行李放他房间，加个微信方便联系好取回行李。】
陈珥看着刚出电梯就被老师抓住林扬，给雷一柠回消息。
【X2:晚了一步，他老师找他挺急的，我放了行李他就走了。】
【雷牌柠檬茶：啊？那他饭都不吃了啊？】
【雷牌柠檬茶：算了，行李再说吧，你快先过来吃饭，这海鲜火锅绝了啊啊啊。】
【X2:来了来了】
陈珥他们三个吃完饭，回到酒店办理完入住，赵嘉烁打听她们下午去哪儿玩。
雷一柠说：“沈家老街。”
赵嘉烁有点想跟她们一起玩，但他早上起太早了，现在脑子都快困炸了。他扬了扬房卡，指了下后面的电梯，“那我上去睡觉，明后天有机会一起玩。”
雷一柠笑嘻嘻地跟他说客套话，“行啊。”
陈珥在一边已经查好去沈家老街的路线，抬头和赵嘉烁摆了摆手，“那我们去玩啦。”
赵嘉烁目光多在陈珥脸上停留了一秒，点点头。
这天陈珥和雷一柠在外面玩到九点多才酒店，雷一柠急吼吼的要去卫生间，非一般速度先冲回房间了。
陈珥走得慢，低头在翻分班考成绩。她下午的时候接到过陈鸢电话，陈鸢语气很不好，似乎见她正在玩，信号也断断续续的，所以没说几句就挂了。
陈珥知道陈鸢这通电话的来意，她站在电梯口，等电梯时直接打开了附二下午发的分班考百名榜。
一路看下来，第一名林舒扬，第二名任思雯，第三名李景彦，第四名袁冉，第五名张沐……一路看到37名看到了谢争的名字。
陈珥指尖微顿，又往后翻了翻，看到自己在73名。
她叹了口气，切回到和陈鸢的微信聊天页面上，盯着看了几秒，还是播了语音通话申请过去。
陈鸢女士秒接，直奔主题，“看到成绩了？”
陈珥抬头看着电梯门上的自己，轻轻笑了下，“看到了。”
“也看到谢争的了？”
“嗯。”
陈鸢问她：“你现在怎么想的？”
陈珥目光随意晃着，忽然发现自己站在电梯间很久了都没按上去的按键，“发现进步了，没白补课。”
“那谢争的进步怎么还比你多了？”陈鸢问。
陈珥手指停在按键上，迟了两秒才收回来，语气没变，“笨呗。”
陈鸢轻哼了声，转了个话题，“你们在安澜玩几天？提前几天回来，还能再去补补课，笨鸟就先飞。”
“五天，行啊，肯定用力飞。”
陈鸢女士听她说完，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陈珥站在原地发呆，等电梯门开了，赵嘉烁从里面出来叫了她一声，她才醒了过来。
赵嘉烁睡了一下午，醒来后又无聊地在床上打了一晚上游戏，饿到不行了才起来点外卖，现在就是下楼拿外卖的。
他看了看陈珥，感觉她表情有点不大对，往她身后看了眼，“怎么了？我雷总呢？”
陈珥走进电梯，“雷总先回房间了。”
赵嘉烁点点头，刚准备走。
电梯要关上的门，被陈珥的手挡了下，陈珥叫住赵嘉烁：“赵嘉烁，林扬回来了吗？”
赵嘉烁一愣，“我不知道啊。”
陈珥“啊”了声，眼神诚恳又着急的看向赵嘉烁，“那你能把林扬手机号或者微信号给我吗？”
她们行李还在林扬房间啊。
赵嘉烁也“啊”了声，目光又看了陈珥一眼，难道她脸色不高兴，是因为想要林舒扬微信？
不是吧，这狗东西造孽也造太大了吧。
“我微信推你，但……”
他不一定加啊，这货对妹子一向冷淡如水啊。
赵嘉烁看了眼陈珥脸色，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妈的林舒扬这也他妈太祸害人了吧。
陈珥不知道赵嘉烁这几秒想了那么多，她点点头冲赵嘉烁笑着说了下谢谢。
然后电梯门关上，她按了电梯数字键，过了两秒，手机震动了下。
她解锁手机，打开微信，点开[jiabe24]，聊天页面上显示——
下午：9点47
【jiabe24:[个人名片]73】
陈珥点开[73]的名片。
他的个人页面特别简洁，只有个微信号，其他什么地区电话，甚至朋友圈都是未对陌生人展示的空白。
头像是个歪着脑袋大眼睛的三花小猫，拍摄的背景很模糊，像是夜里在什么草丛里拍的。
感觉像是遇到了个小流浪猫，随手拍的。
陈珥刚准备加，雷一柠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接通。
雷一柠这边听见门铃声，开门将行李推进来，和帮忙把行李拿过来的林舒扬，说了声“谢谢”。
见他随意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合上房间的门，雷一柠和电话那头陈珥说：“你上来了吗？我出电梯和林扬碰到了，刚刚他把行李给我们了。”
陈珥目光落在电梯的数字键上。
一片只有19那个按钮是亮着的，哦，对，想起来了，他们住同一层。
“好，我在电梯里了。”陈珥说。
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上，还是[73]的微信个人页面。
那还要不要加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