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中华离开了，披着夜色走的。
也带着万般的不舍。
胡小五背着偷偷流泪的路小东一直把他送到了村口，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许梅梅和胡大龙，一边叹气一边抹泪。
“爸，妈，我们回去吧。”胡小五反倒安慰他俩了。“你女婿是有本事的人，等着他以后孝顺你们。”
路中华走了，胡小五的心里反而踏实了。
给路中华带了吃的用的和药品，最重要的她还找到了能保护路中华的东西。
虽然胡小五说那件东西是她私藏的时候，路中华明显是不相信的，但是却一个字都没问，反而轻轻地把她搂进了怀里，又一伸手把路小东也抱了过来。
“为了你们，我一定会回来的。”
胡小五不知道路中华去做什么任务，但清楚很危险。
她明白这是他的选择，他的责任，他引以为傲的军人的负重前行。
胡小五很理解也很支持他，更加感动。
所以晚上看着已经是困成乌青眼的路小东，轻轻地把一样东西放进了这小子的怀里。
“你想你爸没错，可也不能一晚上不睡呀，你爸说你之前最喜欢的一个布娃娃弄丢了，这不我又给你重新找了一个，好好搂着睡吧。”
路小东用一根手指把自己的眼皮撑了又撑，坐在炕上一直晃。“大棍子呢？”
“门外头立着呢，你睡觉要搂着这个吗？”胡小五不能理解6岁的路小东，只能去门外把大棍子拿进来塞进他的被窝里。
“好了，睡吧，明早给你炖鸡蛋吃。”
“好狠的女……”路小东一只手抓着布娃娃，一只手抓着大棍子，一头歪在枕头上进入了梦乡。
胡小五是一阵摇头。“得好好教育，马上去上学。”
天天进进出出提的一个大棍子，也不是个事儿。才6岁就这么野，还是要多学文化。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胡小五起了大早。
有了儿子就不一样了，胡小五起来后看了眼睡得香香的路小东，小嘴还吧咂了几下。而怀里正搂着那个丑丑的布娃娃，被他心念念的那根大棍子，早就被踢到了脚底下。
这就是小时候的路小东，还挺可爱的。
胡小五给他扯了扯被子，又在他的小屁屁上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稍微梳洗了一下，从手机里倒出了一把粉丝，就去了厨房。
“大嫂，早呀。”
“起得这么早啊。”高红芳正在烧热水，水热了就要做早饭了。
今天的早饭和平常一样，玉米糊糊和玉米饼。
“大嫂，今天我做早饭，你烙点玉米饼就成。”
“可……”高红芳有点迟疑，以前的胡小五就是个懒的，更是婆婆许梅梅心中的宝贝疙瘩。现在让她动手干活了，那婆婆会不会打自己？
“这是妈安排的，还是我来吧。”
而高红芳一边说话一边眼神躲闪，像是有什么事儿不好说似的。
胡小五看她这个样子就心烦，有什么话不能说？
装给谁看？
很明显，高红芳也是故意的。
如果事后许梅梅问起来，高红芳就会说是胡小五自己想要听的，与她无关。
“大嫂你要说什么呀，赶紧说，我还要做饭呢。”胡小五把那把粉丝放在了盆里，舀了一瓢凉水进去。又把醒了一夜已经发了的一盆玉米面，端到了灶旁边。
“哎呀。”高红芳看到那把粉丝的时候，竟然叫了一声，声音发抖，表情难看的扭曲了起来。“小五呀，你这是浪费钱呢，这东西一进锅里就成了沫了。怎么能吃呢？”
“也就那些城里人，兜子里有钱才不怕这么浪费钱。”
原来高红芳心里也是惦记胡小五那些钱呢，好在他们只知道林家要给胡小五赔220块钱。却不知胡小五还有300块的彩礼钱。
这个彩礼钱现在只有爷爷胡英知道，许梅梅已经跟他说死了，如果自家儿媳妇和外面的人知道一丁点儿关于彩礼钱的情况，她就带着全家上胡爷爷家去吃饭。
不是吃一顿两顿，而是以后天天去，顿顿去。
许梅梅说话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管用的。胡英回到家后，不管是对家里的老婆子还是大儿媳妇儿，半个字都没敢说。
不得不说，许梅梅对自家人的德行还是很清楚的。
这不高红芳张嘴闭嘴就是胡小五乱花钱，可把她给心疼的。
胡小五也瞅着她，心里话说原来这个不声不响的也惦记自己的钱呢。家里一共也没几个人，两个嫂子都想着从自己这儿扒拉钱，看样子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大嫂，粉丝是我男人给我和孩子留的口粮，我们娘俩也没什么能倚仗的了。”
手里就一点钱，胡小五想着得用在刀刃上。见高红芳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胡小五的脾气都有些忍不住了。“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那我说出来，你可别让妈知道。”
高红芳胆小怕事，人又像一根木头，却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胡小五才懒得理她，转过头拿了两个土豆削了起来。
粉丝土豆白菜汤，刚出锅的玉米饼，今天的早饭是比较丰富的。
过了一小会儿,胡小五听到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低低地说,“外面都在传你和妹夫的闲话，你……”
一个有力的声音打断了本来就很低的说话声。
“呀，我闺女做饭呢。”
刚起来的的许梅梅看到自家闺女竟然在厨房忙，心里是又骄傲又心疼。一转脸儿就冷冷地瞅着旁边的两个儿媳妇。
都眼巴巴的什么也不干，站在厨房门口，只看着。
“你们是死人啊，让我闺女一个人干活？”
高红芳脖子一缩，立即转过身低声说“我去收拾”，就低着头离开了。
苗穗花冷哼了一声，也走了。
刚才有几分钟只有胡小五一人在，她从手机里倒出一个油料包和一个糖包，把油倒进汤锅里把糖洒进玉米面里，迅速地又把两块塑料纸扔进了灶里。
眨眼功夫的事儿，没有任何人看到。
“真香，真香。”许梅梅走到灶跟前，冲锅里看了一眼。“怎么放粉丝呢？这东西一煮就烂了，吃在嘴里也不好吃。”
“妈你就别挑刺儿了，赶紧拿一个大盆过来，一会儿粉丝真烂了。”
一大家子人围在坐桌子跟前儿，热热闹闹地吃早饭。
“今天是我闺女做的早饭，你们得都得记着她的好。”许梅梅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把两个儿媳妇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我们家跟别人家可不一样，我现在就把话撂到这儿。”
许梅梅没动筷子，连他男人胡大龙都没吃，更别说其他人了，都在等着她说话呢。
闻着菜汤的香味，都要口水了，可再急也没用。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许梅梅大大哼了一声。“这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家里，才能做得出来的。只要我闺女愿意，想在这家里住多久都行。”
“你们姥姥，也就是我妈。都很照应你们的，逢年过节，你舅舅他们都要给咱们家拿很多吃的用的。这就是当妈的当哥哥的对闺女和妹妹该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心思，看中我闺女现在住的那间房子了，向阳的屋子还大。”
“以为我闺女昨个打了证，今儿个就要搬出去了？”
“那是不可能的。”许梅梅把手里的空碗用力一摔，胡大龙还伸手把碗扶了一下。
“只要没有热热闹闹地办了席，我闺女就不算真正嫁出去的。”
许梅梅来了这么一手，把两个儿媳妇确实给镇住了。
胡小五看她说完了，赶紧用大勺子给父母每人舀了一碗汤，然后就又给路小东盛了一碗。拿了很大一块玉米饼，放进了路小东的手里。
“赶紧吃，把布娃娃放在腿上，玉米饼里我还放糖了。”
路小东：狠心的女人
“败家的闺女，一个白菜汤还要放油。”许梅梅眼角带的笑，白了一眼路小东。但是谁也能看出来，她的脸上闪着自豪的光。
她闺女会做饭，行。
早饭吃的很快，就跟狼叨似的，盆底下的汤汁都被高红芳用饼蘸光了。
“妈，有句话我不得不说。”饭后，苗穗花眼角瞟着路小东，又咬了咬牙。
“外面传的可难听了，差不多整个大队都知道了，这小子是咱家小五自己生的。”
路小东搂着的丑布娃娃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一个大队有6个村，一个村至少上百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