趿拉着拖鞋的脚步从楼梯口往这边靠近,刚才雨半程进来的时候没锁门,几秒后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看衣着应该是小区保安。
保安一对上他们的眼睛,明显一愣,他是没想到还没敲门,别人就盯着门口等着他了,那保安上下打量他们,一脸不高兴:“你们是谁啊!”
见是物业保安,芳夏松了口气:“我是业主。”
保安在小区工作两三年了,从没见过303的业主,他盯着芳夏,眼前漂亮女子跟这老破旧的房子格格不入,“你是业主?”
“对,我姓芳。”
每个月往房间里塞电费单的保安,知道这屋业主确实姓芳,因为姓氏特别,他印象深刻,那保安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你这房子不租了?”
雨半程已经走前去,跟他打听情况,“大爷,您知道这房子平时都有谁进出吗?”
“叫什么大爷!我有这么老嘛。”老哥不高兴了!
“大哥!”雨半程马上笑着改口。
保安说是一个男的住这里,也不是常住,每个月来住几天,时间不定。
芳夏打开手机里保存的康城照片递过去:“是这人吗?”
保安接过手机,地铁老人般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不是这人,那人更年轻更清秀。”
不是康城?芳夏很是意外。
康城租了这个房子,是给别人住?给一个更年轻,更清秀的人?
她问:“那人什么年纪?”
保安道:“年纪跟我差不多,四十来岁。每次来都背着个旅行包带着帽子低着头,闷声不吭的,从来不搭理人,进进出出也不登记。”
雨半程:“你还记得他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吗?”
“没多久,上个月还回来住了几天,什么时候走的就没留意了。”
“我记得小区门口好像有监控吧?”芳夏想查监控看看住这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呀,就是个摆设,早坏了,报了也没人修。”
“……”芳夏加了保安微信,这保安姓盛,熟悉后,人还挺好说话,“他下次如果再回来,你通知我。”
“可以可以没问题。他是不是欠你们房租了?”
芳夏笑了笑没应声,雨半程拍了一下盛保安的肩膀,许诺道:“大哥,到时候给你红包。”
“不用不用,不图这个。”盛保安嘴上这么说,但明显很开心,“我看那人就不是什么好人,脸上有道疤,一看就是道上混的,你们搞不好得报警。”
芳夏又问:“那我照片中这个人你有见过吗?”
盛保安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摇头:“有点眼熟,但没什么印象。”
看来康城并不常过来,不然作为药研所员工,在这儿工作两三年的保安不可能不认识。
等保安走后,他们才又走回桌前,芳夏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一沓东西,一开始以为是照片,拿出来才知道是一小本便签纸。
便签纸上用铅笔写了一串数字:43568……23423……748542……37 4264 726 543……
雨半程不忘这次来的目的,他道:“这是银行账号和密码?”
“不像。”银行账户不是这样开头。
看不懂这一串数字是什么意思,芳夏拿起手机把数字拍了下来。
等拍完,才想起雨半程手里还有另外一本蓝色的本子,她问:“蓝色画本里有什么?”
“风景。”雨半程翻开第一页给她看,全彩铅风景画。
风景画不多,只画了五页。
第一页密林与红色猿猴、第二页大海与海市蜃楼、第三页花海与猎鹰、第四页洞穴奇观、第五页是峭壁与光。
来回翻了几遍,芳夏最后还是翻回第三页,这粉色的花海和天空的猎鹰,很像张黎家看到的那张照片。
这画的是红猿山一景?
她看着粉色花海,又看向桌面放着的相框,相框里画也是粉色花儿。
芳夏把相框拿过来放在画册左下角,一大一小两幅画,完全融为一体,原来这相框的画是花海的一部分。
芳夏一一拍照记录,之后他们在房子里仔细搜了一圈,床底都翻开来看了,没有发现任何与“钱”相关的东西。
逼仄的厨房里没有任何厨具,浴室只有一条干净毛巾和一块用过的香皂,浴室门口有一双拖鞋,尺码中等。
“师父你来看!”
站在阳台上的雨半程叫芳夏。
芳夏走过去,只见阳台上方横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一只小碗,角落有几坨类似鸟粪的东西,鸟粪周围还沾着几片小小的灰色羽毛。
那羽毛颜色跟许咕咕身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许咕咕是被住在这里的人驯养了?
如果许咕咕是经过职业驯养,那么它的一切行为就很可疑了。
雨半程拿牙签挑了挑最外面那坨鸟粪,鸟粪已经完全脱水干化,“虽然干化了,但还挺松软,应该是这个月拉的。”
之后他拈起从鸟粪里扒拉出来的羽毛,递到芳夏面前,“师父,这是不是许咕咕的毛?”
芳夏嫌弃地离远了一点,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带走保存。还有鸟粪。”
“啊?鸟粪也要吗?”雨半程嘴上嘟嘟囔囔,手上已经从背囊里拿出密封袋,准备打包“宝贝”。
又仔细翻找了一遍,没有其他发现,他们只能抱着便签纸、画册和画了花海的相框带回去了。
回到家,芳夏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翻开画册,对方把她外婆的神韵画得太绝了,不知那人是出于什么动机画的呢?
跟康城又是什么关系?
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那些风景画,跟许咕咕有关系吗?
芳夏翻开蓝色画本,翻到P3页,画上的大片粉红花瓣看着像樱花,树木高大,花团锦簇,其上猎鹰翱翔,唯美又壮观。
她拿过镶嵌了粉色花丛的彩铅相框,想把里面的画取出来,跟第三页的花海拼成完整的一幅画再详细研究。
翻转相框,取出后面支撑的架子和黑色卡纸,只见卡纸和画纸之间涨着什么东西。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黑白过塑的老照片。
什么照片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芳夏捡起来,递到台灯前细看。
只见照片中一男一女坐在咖啡厅外面的阳伞下,男子微笑着看向镜头,女子则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报纸。
男子温文尔雅,瘦削的脸上很精神,看着很眼熟……
嚓,这是年轻版的——康城。
而坐他对面的女子,虽看不清正脸,但是看了一晚上的人物素描画像,芳夏在看到照片那一瞬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她外婆芳碧华。
两人都是二十四五的模样,照片中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温馨。
二十多岁时的康城和她外婆?这不符合逻辑。
她反复看着这张不合逻辑甚至有点吊诡的照片,不止康城年纪对不上,连她外婆的也不对。
因为外婆手里拿的报纸是英国的《Daily Mail》,报纸上刊载着一张很明显是“巴黎谈判”的谈判团合影,芳夏拿放大镜放大后发现,报纸日期是1919年6月28日。
1919年,别说康城,连她外婆芳碧华都还没出生。
难道是PS的?为什么PS黑白照片呢?
芳夏坐在灯光下,看着桌上的资料发呆,耳边传来街上江记打烊拉卷帘门的声音。
透过窗户往外看,江记老板江大头蹲在他家店门口抽烟,猩红的一点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的左侧耳朵泛着幽幽紫光。
她傍晚的时候把许冬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并给他发了一条留言。
【芳夏:有空吗?有件事想请教。】
大半天过去,对方终于给她回了微信,还是连发三条。
【许冬:有空,你说】
【许冬:抱歉,一直在开会,没看手机】
【许冬:下次如果我微信没及时回复,可以直接电话】
芳夏也没跟他寒暄,快速给他回复。
【芳夏:你知道“类多潘立酮”吗?】
【许冬:你问的是“多潘立酮”吧?】
【芳夏:不是,是“类多潘立酮”,跟多潘立酮相似,但不完全一样。我在网上没找到专业资料。】
【许冬:“类多潘立酮’这个范围比较广,有没有相关化学物质?我这边可以做实验帮你分析。】
这问题难倒芳夏了,警方那边有,她没有啊。
她想起了刚才带回来的鸟粪和羽毛。
【芳夏:有相关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提取到化学物质。】
【许冬:拿过来试试。】
第二天一早,芳夏就让雨半程把鸟粪和羽毛拿去给许冬。
她则去找专业摄影师鉴定那张康城和她外婆合影的黑白老照片,对方一看马上就排除了PS的可能性,这张照片没有任何PS修改痕迹。
而且对方发现,照片使用的相纸是柯达最早期的卷筒相片纸,1920年代就已经停产了。
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确认,这张照片就是拍摄于1919年。
这让芳夏陷入深思,这似乎不是唯物主义可以解释的事。
当天晚上,芳夏收到许冬发来的信息。他在羽毛提取到了一种“类多潘立酮”。
【许冬:它叫“S类多潘立酮”,非常罕见,之前有专家在某种猛禽中提取过该物质,经实验证明,“S类多潘立酮”可以在人体内抑制“多巴胺”的分泌。】
【芳夏:抑制多巴胺分泌?】
【许冬:当“多巴胺”被过分抑制,人就会疲惫、消极、沮丧、厌世!】
所以许咕咕的涎液里含有“S类多潘立酮”,被它啄了的人,会产生自杀倾向?
梁出纳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他被许咕咕啄伤后,自杀了。
那张主任呢?事发当时,张主任在桥洞的另一端被许咕咕攻击过,难道张主任不是被康城推出去,而是他自己冲出去的?
芳夏打开现场监控录像再看了一次。
张主任从桥洞捂着脸冲到斑马线旁边时,他在报刊亭的阴影里,站了足足2分钟,期间运河街一辆过路车都没有,最后他探头出来,应该是听到了跑车“呜呜”加速的声音,他看了眼,然后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时候,脚下被路边砖块绊了一下。
所以,是有人训练许咕咕来“谋杀”了张主任和梁出纳。
那康城担任什么角色?除了租房外,他为什么出现在张主任车祸现场呢?为了避开嫌疑,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吗?
还有,这一连串事情跟她外婆有关系吗?
她要见康城。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放假啦,提前祝大家五一快乐,我已经出发去凑热闹,为这个据说是史上最拥挤的五一假期奉献自己的一份力^_^,不过前面还有一丢丢的存稿,会准时更新的。
你们五一也出去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