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医馆寻求合作?”獨稳坐獨府,脸上的笑容敷衍至极,“那毕竟是我们魔族的尊上,我又怎么会为了你们,刻意将这样一个假消息透露到青云宗里面呢?”
獨手中的通讯水镜此时响得是更加急切了,足以见得对面宋氏焦急的姿态。
“稀有灵石万颗?我这么像是一个为着这点蝇头小利就出卖尊上的人吗?魔尊这孩子可是我亲手带大的,我又如何会去亲手出卖他呢?”
獨很是阴冷着脸,抬手摸着自己獨府座椅上那光秃秃的扶手。
这扶手上边原先是有镶嵌着华美的火灵石,只是为了还上阮逢年那小毒物的钱财,全都给临术那不要脸的狗腿子扣了个干干净净。所以现在这扶手上面不仅秃,而且还坑坑洼洼的。
“啊?加钱啊……看在你们宋氏如此诚恳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们的要求。”獨反手扣上了通讯水镜,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
宋氏不知道阮逢年真的在青云宗,可是獨知道。他本来也没想着替阮逢年隐瞒情况,要是真被阮逢年在青云宗找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他那张负责常年沟通仙魔两界的老脸往哪里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本身就要给那个不知死活的小毒物一个教训,没想到还有一个宋氏送上门来,求着我给青云宗放消息。”獨对着自己的幕僚大笑着,“阮逢年啊阮逢年,这老天爷都不向着你。倘若你不是他的孩子,这魔尊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你去坐?宋氏医馆这误打误撞之下,也是想把你置之死地啊!”
宋氏找上獨,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虽然有散播假消息的渠道,但是哪里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而獨可以。
他常年负责仙魔两族的沟通,最近撂担子也只是为了倒逼阮逢年向他赔礼低头。于他而言,把消息“无意间”放给青云宗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并且,还有什么比魔族自己亲口暗示“毒美人就在青云宗内部”更令人信服吗?
一个未经驯化的毒崽子混入了你们仙门第一宗。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感到害怕与恐惧的消息啊!
獨的手攥紧了自己座椅旁的扶手。
倘若不是阮逢年这厮的个人战斗力过于变态,他早就想恁死他了。这一次,他可得让他在青云宗里好好吃个苦头。
……
而宋氏医馆一直紧张的姜白,此时已经是登云履踩在剑上,预备直奔执法堂而去。
那狐狸面具一摘,在场许多弟子都认出了她姜白来。新入门的内门弟子知道她,是因为知道她那是那个巨富无比,且授课教学极其认真的漂亮夫子。飘丹峰峰主和翠减峰峰主认得她,是因为知道她是这场大比的匿名投资人。而其他人认得她,纯粹是因为记得她小臂上那对金闪闪的金钑花钏。
这一切事情好像都串了起来。
姜白,一个被自己养弟顶替了青云宗入宗名额的可怜人,豪掷千金孤身前往青云宗,只为了在合适的时机为自己寻求一个公道。
大比头名揭露青云宗内部冒名顶替以及作弊舞弊丑闻,这是多大的胆子啊!?她是真不怕自己被青云宗里那些小心眼的记恨,也是真不怕那些青云宗蛀虫打击报复啊?
苦修无聊多年的青云宗弟子们,现在都兴奋得要命。他们现在抓心挠肝,就想知道这个大瓜里的所有细节。
比如说,姜白和姜朗的身世究竟是什么样的?姜朗是如何顶替的姜白青云宗的名额?姜白的钱是从哪里赚的?姜白又是如何成为青云宗夫子的?
大家都在替姜白担忧,但是大家也都是修仙的,修仙一事本就是逆天而为,谁又不倾慕她这逆势而上的一腔孤勇。
不知道是不是天道也想来凑这个热闹,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此时却变得阴阴沉沉的,没过多久还下起了大雨来。
闹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执法堂不上必然是不行了。但是大比围观的弟子实在是太多了,总不能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去执法堂吧?
眼见着姜白这就要去执法堂,所有瓜田里的弟子也都反应过来了。执法堂有什么?执法堂有近距离观看全局的旁听席位啊!但是这个席位也是有定量的。
“还愣着做什么?现在再不去抢席位就晚咯,什么瓜也都听不到咯。”开盘赌局的弟子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着。
一语惊醒梦中人。
待得旁听席位迅速爆满,无数人懊悔无法在第一现场吃瓜时,这弟子却又折扇一收,道:“抢不到也罢,恰好我这里有若干份有关姜白身世的情报……”
这弟子未曾说完,眼前的桌子便堆满了灵石。
听着自己手里的通讯水镜“叮咚”“叮咚”地疯狂进账,姜白知道,自己这场戏总算是唱大了。再接下来,青云宗里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出现《震惊!青云宗新弟子头名的真相竟是!?》等一系列吃瓜秘籍。
她早不揭穿晚不揭穿姜朗,反而专挑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就是为了将此事彻底闹大。
是的,她投资这大比也不是白投资的。她一是为了将此事的影响力扩散到最大,让姜朗在最辉煌的时刻跌下。二则是为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利用影响力让此事不被轻拿轻放,而是彻底拔出青云宗里面助纣为虐的蛀虫。三则是为了给她自己造势,利用其他人对此事庞大的关注,实行流量变现。同时,也让其他躲在暗处窥伺的家族们不敢轻易对她动手。
姜白谨小慎微惯了,这次难得玩一把大的,胆子便肥得要命。肥到姜朗都不敢相信,这会是他那个养姐会做出的选择。
“姜白!”宋雾也御剑,在半路喊住了她,“你真的不再在乎姜朗了吗?你亲手抚养了他那么多年,难道是一点儿感情也都没有了吗?你明明知道,阿朗在我宋家如此低声下气,就是为了你们姐弟二人能够有更好的生活。”
她不能让姜白这么快去到执法堂!青云宗里宋家手下那人还未来得及将自己手底下收受贿赂的账本销毁。她必须要拖住姜白!
姜白斜睨了宋雾一眼,那点鼻梁痣在白皙到通透的皮肤上显得是那样的明显。
“姜白姐姐,你不能因为你不受疼爱的孩提时光而迁怒姜朗。而且就算是在姐姐孩提时,姐姐的生父生母,可能也不是有意忽视姐姐的,他们可能只是有别的事情需要忙活。姐姐你不要因为儿时缺爱,就太过敏感且斤斤计较了。”
眼见着姜白御剑速度未停,宋雾有些急切了,她口中的话天真而又残忍:“阿朗同我说过,你最疼他了。他说,你是他心中最好最好的姐姐。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其实他最喜欢你给他投喂猊糖了,哪怕他已经长大成人了。阿朗知道你在生父生母家过得极不愉快,所以他才想待你更好一些,本意上并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他只是知道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到达如今的位置。你看,你现在不也还是大比头名吗?而且还是青云宗受人尊敬的夫子。姜白姐姐,你这也没有损失什么东西,为何要因为这种小事,放弃与你一同长大的姜朗呢?”
宋雾实在是太急于拖住姜白了。
雨有些下大了来,即使姜白有灵力环身,也依旧无可避免地被打湿了几绺碎发。
她没怎么去看宋雾,只是道:“六。”
然后加快了御剑的速度,直接给宋雾留下来了一个流着光的漂亮摆尾。
少女身上的青绿色外衣已然被大雨沾湿。姜白随意收起这件外衣,露出里面另一件桃花色泽的衣裳……以及挂在她腰间的乾坤袋。
她怎么可能不去在乎姜朗?她一手将那个冷着的小团子养大成人,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哪怕姜朗成了如今这般不堪的模样,她也仍旧会记得他仰着脑袋甜甜地喊着“阿姐”。姜朗变了一副模样,她又怎么会不难过不伤心?
像这样一个大雨天,总会让姜白想到自己的前世。前世里也是一个雨天,那是小时候的她第一回来月信,还弄脏了裤子。那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父母也太忙,根本就没有时间教导她,也没有心情理会她。她站在大雨里,憋红了脸来,仓惶无助又孤独。
姜白曾经隐晦地和姜朗吐露过自己的孤独,只是搞不好,姜朗早就把这种事当成笑料说给了宋雾听。
雨声像是凌乱的鼓点,砸在地上不堪得要命,总是让姜白想到令人厌烦的泥泞。
她乾坤袋里的猊糖,只是她心里的糖,以及别人眼中令人讨厌的砒.霜。
“叮咚。”通讯水镜在这时忽而一响。
姜白打开一看,就见水镜水幕里撒下了好多粉色的漂亮小花,紧接着就是一张猊糖的图片。
阮阮:「姐姐你看!这颗猊糖它又大又圆!」
姜白纤细的手指一停。
啊……确实是一颗又大又圆的猊糖,也不知道阮阮是怎么找到的。
阮阮:「姐姐忙活完了没有呀~阮阮想死你了。」
姜白的心上一漾,被扰得全然忘记了她之前在想些什么。她好像是在想什么砒.霜还是糖来着?不记得了,她好像是在想“这猊糖又大又圆”。
姜白御剑落地,在进入执法堂前,忽而偏头看到了一处杂货摊位。大比围观的人多,故而摆摊的修士也多。
她瞥见了一个看起来精致又柔软的……月事带。在这个世界,修士在修为不足的时候,也要处理月事问题。毕竟哪怕是修二代小姑娘,也没法在第一回来月信前达到能够无视月事的修为。而这个摊位上摆的一堆杂物中,有一个正是月事带,牌子上还龙飞凤舞地写着“新版月事带,柔软舒适,尽享安心修炼。”
说起来,依照阮阮的年纪,好像是要来第一回月信了吧?阮阮小姑娘就算是再怎么有修炼天赋,应该也没法很快达到不需要在意月信的修为。姜白忽而想到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而且啊,而且,她记得阮阮女鹅身边都是一群大男人,群狼环伺的,估摸着也不会告诉她,小姑娘到了一定的年纪会有月事吧?嘶,这个麻烦可就大了,她可不想让她家小姑娘因为来了月事却没有准备而仓惶无措。
她要送阮阮月事带。
一边这样想着,姜白一边经过了摊子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白皙纤细的手指拿过那杂货摊前这新款月事带。
嗯,很好。还是大牌子的月事带。
姜白:「阮阮小猊糖~姐姐也想死你了,等姐姐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一定会是第一时间来找阮阮。」
她要给女鹅足够的安全感。
「对了,阮阮,姐姐还给你买了一样备用的东西,阮阮未来可能用的到。」姜白想了想,到底也不好和小姑娘直言。
她要是突如其来,告诉小姑娘自己给她准备了月事带,会不会显得她有点过分热情了啊?
于是姜白用灵力留了一张纸条,将这纸条与这新买的新款月事带放在了一起,一同给阮阮递送了过去。
嗯,她想说的都写在纸条上面了,她家阮阮女鹅那么聪明,定然是一看就知道她的意思。
……
阮逢年与姜白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不过多时,他便收到了姐姐通过通讯水镜给他递过来的东西。
“魔族那边不小心泄露了消息,那毒东西混进青云宗里了。我刚刚打中他了,他之前伪装成了祝安的模样,现在往那里去了!”
“快,把消息往外扩散,这回我青云宗就算是大费周章闭宗,也要将这小毒物摁死在青云宗里!”
“一定要拦住他,绝对不能让他在我宗里大开杀戒!毒美人此人手段恶劣下作,诸位定然要先保全自身!”
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就不能影响阮逢年的心绪。
这个被围攻到躲在一间小屋子里的少年郎,此时箕踞而坐,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散着,一双眼眸黑白分明。
黑的阴得吓人,白的冷得刺骨。
他那苍白的手指却是轻柔无比地掀开了姐姐递送的那物件上外边裹了一圈的纸条,然后眼眸视线落在那柔软的月事带上面,落在那“柔软舒适,尽享安心修炼”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有点怀疑自己写大纲时的精神状态。o3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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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站在诛仙台上。
她想不明白,分明是她亲手救下的郎君,为何却厌恶她至此,哪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仍旧是冷漠着眼眸,弯弓指她。
沈轻还记得那年夜雪初霁,那少年郎俯身把相思子塞在她的手里,而后还抬手抵唇,笑着示意她噤声。
分明是待她如此热烈的郎君,却是转身将另一个姑娘呵护在手里,冷眼看着她被栽赃、被冤枉、被千夫所指。
只因为他始终不相信是沈轻救下的他。
沈轻看着那箭矢破空迎着她而来。她知道自己会随着他的箭倒在诛仙台中,魂飞魄散,始终不得复生。
她穿着的是当年与他初遇时的衣裳,也已经托人要将他赠予的相思子归还。
“孤独一身来,孑然一身去。”
她要他亲眼看着自己葬身诛仙台,她觉得只有这样子,才能结束两人之间的孽缘,才能回到两人言笑晏晏的初见。
沈轻看着箭矢射穿自己的胸膛,却忽而心念一转——
凭什么死的是她?
凭什么她要用一死自证清白?
凭什么她要用一死来换得他的潘然醒悟?换得他追悔莫及?换得他情深意切?
……
于是沈轻与她心心念的郎君再一次相遇时,她挽着弓把他射下了诛仙台,看他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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