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卷,你们云家真是好样的,八百年过去了都改不掉那偷鸡摸狗的下贱德行,谁要是同你们云家合作真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苏宁然脑后长长的鞭子一甩,指尖灵力跃动,极速朝云舒卷掠去。
“当年的事情不过是被逼无奈的意外,做出决策的也是我二祖父一脉,又干我脉何事?当年倘若不是你们苏家报复偏了对象,我祖父也不会在最巅峰的时候葬身秘境,只留下我祖母一人艰难度日。”云舒卷也不甘示弱,眉头一皱便撩带起无边的剑气。
外边押注了云舒卷和苏宁然的弟子们急得是满头大汗。
“诶呀这些祖宗欸别打了别打了,我可是投了全部的身家进去,再打下去我只能吃土了!”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俩怎么会刚好在这种时候撞上,撞上就算了,怎么气性也这么大啊,我的灵石啊!”
“诶嘿,还好我投得是姜朗。”一个弟子在哭天喊地的人群旁边,抱着双臂看戏。
“哎呀,云兄真是好眼光啊!”
“……”
原先押云舒卷头名的人最多,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不少看红了眼的赌徒又开始冒着赔款的风险转投姜朗。
姜朗那张花下提笔书写的画卷,好像被套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光环,被无数投进的灵石衬托得更为耀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群里有弟子大喊了起来,“黄雀上啊!吃掉他们!”
云舒卷的剑气与苏宁然的灵力对轰在一起,掀起一层又一层的荡漾风层。而这个时候,姜朗一跃而上。
姜朗一身凌厉剑气,身旁的一只灵力凝成的白色狸奴也随着他的步伐一同上前。
灵力紊乱时轰然炸开的云雾,遮挡住近乎所有人的视线。
待得云雾彻底散开之时,姜朗一手持剑,另一手则是手握两张细腻温润的玉牌。他生得一张清冷面容,低眸抬眸之时,颇有出尘谪仙的意味。
宋雾则是跟随在姜朗的身后,脚边环绕跳跃着一只同样灵力凝成的、稍小一些的白色狸奴。
赌盘中的姜朗支持率同样也在这个时候坐火箭一般一路上推,一路高歌猛进。
“啪。”姜朗睫羽压下自己眸底的野心,松开手来,任由那两个代表着云舒卷和苏宁然的玉牌从自己的手指间滑落。
苏宁然的名字黯淡了下去。
云舒卷的名字黯淡了下去。
这代表着苏宁然淘汰,云舒卷淘汰。螳螂与蝉直接被身后蛰伏的黄雀彻底逐出了舞台。
姜朗手上剑花一挽,淡然地将自己的剑收入剑鞘。他赌赢了,他可算是真正地进入了所有的视野之中,踩着那些天之骄子,成为了一个青云宗大比里唯一的胜者!
姜朗抬起眼眸,正想目光坚定地看向通讯水镜,却见底下一只白皙的手忽而冒了出来。
青绿色的衣袖松松散散地搭在那莹白的小臂上,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则是夹着姜朗他刚刚丢下的那两张玉牌。整个姿态看起来就像是在打叶子戏那样闲适随意。
就连声音也是那样的悠悠然:“道友,你的东西掉了。”
赌盘中姜朗即将涨停的支持率忽而一顿,诡异地凝滞住了。就连赌盘一旁挂着的姜朗的画卷,上面的光芒似乎也跟着黯淡了几分。
……
“黄雀!刚刚那个和祝安在一起的匿名弟子想要当笑到最后的黄雀!”外面观看的人惊呼一声。
“瞎说什么,谁是最后的黄雀还不一定呢!”另一个弟子高声叱咄着。
水镜里面浮现出来这个新黄雀的面容——
她戴着能够遮住上半张脸的狐狸面具,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下颌线清晰,唇瓣则是柔软嫣红,漾起一个甜甜的笑容。
看起来真是诡异极了。
这忽然出现的怪弟子,不是那个古怪的匿名弟子“扎朗他竹中”又是谁?
姜朗手上的反应比他脑海中的反应快,当即就从剑鞘里再次抽出自己的本命剑,朝着眼前的扎朗他竹中劈去。
“这个反射速度可以。”外面座席上的翠减峰峰主点了点头。
“慢了。”新黄雀的速度却比姜朗更快,手里平滑扁平的石头直接就打在了姜朗的手腕上,“在胜局未定的时候就将自己的武器收起,实为一种不为队友负责任的轻敌。”
红色的印记浮现在姜朗的手腕间,疼痛感也将本在兴奋中的姜朗直接拉进了这现实中的突变。
姜朗忍痛,绷紧着手腕,攥着手里的剑,向眼前这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奇怪弟子再次挥去。凌厉的剑气随之向前袭去。
只是在这个时候,对面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动了。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她用着与姜朗同样的方式起势舞剑,一类相似的剑气也随之朝姜朗袭去。
姜朗动,“扎朗他竹中”也动。
姜朗静,“扎朗他竹中”也静。
甚至于,在姜白的身旁,灵力也逐渐凝成了一只和姜朗身旁那只灵力狸奴如出一辙的狸奴。
“这是!?”仇束月本来还分外稳重地坐在席间,这个时候却猛然站起身来,目光直直地盯向那个舞剑的少女。
“这个弟子的模仿能力真的是强劲的可怖!”翠减峰峰主倒吸一口凉气。
“不,不是模仿。”仇束月摇了摇头,眼眸目光死盯着这个“扎朗他竹中”的手腕。
“行云流水、收放自如……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这两人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吗?”仇束月低声喃喃着,眼眸里的光芒也是越来越亮。
在两个峰主对话之时,姜朗和“扎朗他竹中”的剑气已然是相撞在了一起。这两个近乎一样动作的人,就连剑气相撞的比例和角度都是完全一致的,一致到剑气相互抵消时,两人仍旧是站在原地,身上衣裳上连一丝一毫都没有被灵力掀起的余波挂带上。
“起势速度不错,就是手腕过于僵硬,用劲儿只在腕间,以至于灵力凝塞,使得剑气的输送不够连贯。”“扎朗他竹中”一边说着,还在继续模仿着姜朗的反击动作。
姜朗开始被这样一个变故惊得神经紧绷,那白皙的额头上也跟着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就连那握着本命剑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气息也跟着凌乱不堪。
“扎朗他竹中”哪里会去注意到姜朗心中掀起来的惊涛骇浪,她只是一边与姜朗用着近乎同样的动作,一边继续教导道:“这个动作该是大臂带动小臂,大腿带动小腿,好让灵力的流动能够更加自然舒缓,能够四两拨千斤,用最小的力气发挥出最大的本事。”
两边的剑碰撞在一起,溅起四处迸射的灵力火光。
之前姜朗单打独斗的时候,大家只注意得到他将其他弟子击落击溃时的潇洒帅气,顶多就是再注意到他手中的灵力运用分外古怪却精妙。但是当这个“扎朗他竹中”出现在姜朗面前的时候,大家却发现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明明是近乎一模一样的动作,两个人做起来却是两种感觉。
姜朗挥舞起剑时,更像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动作标准却哪哪写着不对味;“扎朗他竹中”挥舞起剑时,则更像是为了自我享受。她已经不单单是动作标准了。她的节奏和气势都有很强烈的个人风格,让人会从这普通的挥剑中,体会出一种惬意闲适的美感来。
她一直在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两人的对战分明是几乎动作一致,灵力剑气旗鼓相当,姜朗却开始显现出体力不支的疲态来。
场外此时哗然一片。
“你是谁?”姜朗这个时候要是意识不到不对劲,那他就是傻子了。
一种根本打不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对面这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不仅一直在使用着和他完全一样的招数,而且嘴上还在时不时的“指导”他一二。
不,这根本不是指导,这分明就是一个上位者对于位居低位的弟子,居高临下的、轻蔑的、看小孩儿似的的贬低训斥。
“我是谁?”对面这个少女一边打斗着,一边弯唇笑着。
这个时候,完全模仿姜朗动作的她,手里的剑却陡然变了一个转向,直直地指向姜朗。她剑上的灵力和剑气也在以一个同样刁钻的角度,疾速绕过姜朗的防线,直指姜朗咽喉。
滔天的杀意像是把一切摁了暂停键。
“给了你一个这么合适你发挥个人优势的赛制,你也不中用啊。”狐狸面具尖锐的边缘割裂了姜朗的耳缘,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耳朵流下。
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姜朗已然是被这个身披青绿色外衣的“扎朗他竹中”摁着跪在了地上。而这个“扎朗他竹中”正凑在他耳边,轻声念着笑着。
“姜、姜白……?”姜朗的话语在喉咙间滚了滚,又转了个念法,“阿姐,阿姐?”
“轰。”“扎朗他竹中”的唇角却绽放出更灿烂明媚的笑容,面具空隙间露出的那颗鼻梁痣似乎更加明显了起来。
青色的登云履踩在了姜朗肩膀之上,让姜朗跪在了泥地之中,七窍也被灵力轰得鲜血直流。
“我是谁?”登云履只是左右碾了碾,“我是扎朗他竹中,你们可以叫我竹中。”
我是你竹中。
我是你祖宗。
狐狸面具上似乎也跟着扬起来了一个明妍的笑意,那人对着水幕笑盈盈着:“我呀,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学人精罢了。”
而在她身旁那只灵力凝成的狸奴,也很配合地跟着轻柔地“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