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赢的目光仿佛藏着漩涡般的魔力,赵明非咽了咽口水,终是顺从心中真实欲望。
“怎么改变?”
“等你把脑子里的浆糊倒干净,再来问我吧。”
褚赢只不过是想暂时稳住这个不安定分子。
实际上赵明非想要改变现状的决心,现在还远远不够。
不过他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一根刺,时间久了,这根刺自然会戳裂本不牢固的情谊。
“你,”听了这话,赵明非想要发火,看见褚赢的眼神他又莫名发怵,气焰顿消。
心里则是嘀咕,就知道你是在挑拨离间,他那些朋友也不至于那么坏的,还是有些真情意在的。
其实赵明非本人一开始并不讨厌褚赢,只是他和褚盛关系好,褚盛又讨厌他哥,还告诉他说听到过褚赢讲他坏话。
这话可信吗?想也知道不可信,但是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顺着兄弟,因为他觉得好兄弟就应该喜恶一致,就假装自己信了。
后来,他就是习惯性把得不到重视的压抑,发泄在这个书呆子身上。
反正原主也不会反抗,但是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做的不对,所以也只是虚张声势。
最多是言辞嘲讽,动不动搞个恶作剧吓吓原主这种,实际上没对原主真的造成多大伤害。
褚赢翻开书本。
“叮咚——激活任务,请在六个时辰内,熟记论语,”宕机已久的999,在他摸到书本后终于激活了。
还真是看得起他啊,六个时辰。
手上动作却不停,飞快翻动着书本,一个个繁体字在褚赢脑中印记。
“你在干嘛?疯了吗?”赵明非没觉得褚赢是在背书,他看到的画面,是褚赢把书本翻的啪啪响。
定睛一看,赵明非发现了华点,哎?他的书本,怎么看起来和自己的不一样。
赵明非拿起室友的另一本书册,翻开,好白净的纸张,摸起来还滑滑的。
又看了看自己的书本,黄色的,粗糙的。
将手里的书本翻了一半,褚赢从背诵状态抽离出来。
就看见赵明非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一只手还在摩挲着他的书本,满脸的怀疑人生。
“还给我,”不费劲的把书本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你的书本怎么和我的不一样啊?这哪里买来的?你也爱惜些纸张呢。”
赵明非是不学无术,但至少也是个读书人,对于纸墨笔砚的追求丝毫不弱于其他人。
那纸洁白无瑕,刚才却被褚赢毫不珍惜的暴力翻动,他的心中甚至不禁涌起一些谴责。
“沈公笺。”
“这就是沈公笺?这手感……当真是名不虚传,”赵明非摸了摸纸张,脸上露出一丝痴迷。
他是隐约听说过有一种笺又白又平滑,当时很是不以为然,要是真有这种好纸,怎么会从一个小县城传出来,这绝对又是奸商打出的噱头。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对了,这笺可不便宜,更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褚盛不是说褚赢被他爹赶出家门了吗?怎么褚赢的书本纸张好像都是用的沈公笺。
“不会那个沈公笺是...”心里浮上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在下舅舅正是姓沈。”
赵明非瞳孔震惊,他这室友离了家以后,好像更加富贵了。
毕竟这个年头,有钱即是有权啊。
“喜欢吗?送你一叠,”对方轻飘飘的递来的沈公笺,让赵明非本就不坏的心肠微微一颤,愧疚之情顿时充盈。
他该死啊,室友明明这么好,对自己这个总是欺负他的人,都不计前嫌,还送这么贵重的纸张给自己,他又有什么理由不道歉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只是想借由室友之手,把沈公笺之名传播更广的褚赢一愣。
他室友的亲爹是吏部的没错吧?
怎么自己在政治中心翻手为雨覆手为雨,养的儿子跟个小白兔一样?连褚盛那种心机溢于言表的人都能轻易唬弄他。
褚赢摇了摇头,看着赵明非捧着这笺,如获至宝。
这边褚盛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吃着买来的小食,甚是惬意。
他有意挑起那胖子的火气,故意让弟兄们都不帮他。
等自己的那个倒霉的哥哥回到宿舍,新仇加旧恨,那死胖子自然会把气撒在褚赢身上,褚赢定是讨不到好,搞不好还要挨打。
想想这个画面,褚盛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眼里藏着一丝嫉恨。
考上秀才?上次还溅自己一身污渍?呵呵,在自己的地盘,他褚盛有的是办法将这个想要飞高的小虫重新拍在桌子上,等着瞧吧。
第二天一早,褚盛特地盛装捯饬了一番,跑来赵明非房门口等他。
实际是想看褚赢的笑话,想必对他来说,这第一天回书院的日子就很难忘吧。
没想到等了半天,这宿舍里跟没人一样,毫无动静。
褚盛心里一喜,莫不是两个人互殴,都受了重伤,连杨夫子的课都上不了了?
那老头对翘他课的人可是毫不手软的,才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呢?若不是无法上课,谁也不会触他眉头。
怀着隐秘的期待,他又在门口吹了会风,最后耐心耗尽,终是上前敲门。
希望等会看到狼狈的褚赢,他能够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谁啊?”声线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美梦的不耐。
“赵明非,是我,褚盛,你没事吧?”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赵明非在穿衣服。
褚盛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这死胖子除了家世比自家好,哪一点能比得上自己?
身材胖的和猪一样,脑子又笨,家世高还不是任自己摆布,想到这里,气顺了些。
赵明非倒是没想到他穿个衣服的功夫,好兄弟的脑子里也能把他羞辱一番。
他昨天听了褚赢的话,虽心有介怀,但还是不怎么相信几年的同窗情都是虚情假意的。
门吱呀吱呀的被打开了,褚盛的眼神迫不及待的往里面钻,明亮的日光照在屋舍内,房间陈设一览无余。
褚赢的床铺上只有被叠成了豆腐块的被子,哪里有他的人影呢?
褚盛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他揉了揉眼睛,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赵明非这时一拍脑袋。
“哎呀,我忘了,第一堂课是杨夫子的是不是?还好阿盛你来叫醒我,”说完也不洗漱了,拿起课本就想冲。
“褚赢呢?”褚盛拦住赵明非,他的手把赵明非的衣料都抓起一丝褶皱,脸上的脸色煞是难看。
“我不清楚,他早早就起来出门去了,现在应该在课堂上了吧,我们赶紧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赵明非用手拨弄了一下歪掉的发髻,努力扶正,勉强保持君子仪表。
“你两昨晚就没发生什么?”听了这质疑的话,赵明非心里突然又想起昨晚褚赢说过的话。
“我们应该发生什么?”
褚盛自以为自己早就掌控了赵明非的性格,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我们不帮你抄,你见到罪魁祸首还不打他一顿消消气?不会吧,你没打他?!”
听见这话,赵明非心凉的半截,原来他们是故意不帮自己抄书的,带着一丝侥幸,他讪讪一笑。
“我毕竟才刚刚因为欺负他才被罚抄,要是回了宿舍就打他,他再去告一状,我岂不是死的更惨。”
“所以啊,你还真是没什么出息?这也怕那也怕。”
褚盛希望落空,只觉得晦气,压根没注意到赵明非的细微变化。
还是一味的把对方当冤大头,随意辱骂,甚至这次因为过于生气,都忘记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了,显得硬邦邦的。
赵明非笑了笑,但这笑却没有深入眼底,他心里的情意冷了不少。
两人急匆匆的往课堂赶,还是迟到了一小会,果然被杨夫子指桑骂槐痛斥了一番。
众人皆看向了两人这边。
只有他的好哥哥并未关注这热闹,翠竹般清隽的身影笔直的坐在第一排,毛笔尖刷刷不停,似在做着笔记。
褚盛差点气的喘不上气来,被褚赢无视显然比他嘲笑他还要难受。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何解?”
众学生望了望对方,眼里均是迷惑。
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明明就是君权至高无上,孟子却说贱民才是更珍贵的,这是不是相互矛盾的呢?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竟是那个平平无奇的褚赢。
此刻见到他,众人皆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总觉得他不再那么容易被忽视了。
“弟子认为,百姓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君主应当施行仁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意亦是君主力量之源,只有百姓安居乐业,政权才能稳固,君权才能强盛。”
杨夫子像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学生,眼里盛满了赞扬。
“不错,”他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
杨夫子极为赞成孟子的观点,非常反对当朝这种统治者奢靡享受,丝毫不顾黎民百姓生死的作风。
他给自己的学生经常讲仁政、民为本的道理,就是希望能潜移默化的把这些信息传输给学生。
若以后有一个走上仕途了,能记得他教的半分道理,就算他作为老师的成功了。
“这回答如何?那孩子很符合你的喜好吧,”一男子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