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你走吧,我这个小作坊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汪管事一脸的失望。
怎么能不失望呢。
他爹是沈家的老掌柜了,他爹去世后,换成他为沈家做事,去世前他爹还告诫他不要做背叛主家的事,他沈家对他们家有恩呐。
沈老爷把这么重要的纸坊交给自己,更是对自己有莫大的信任。
前几天听说别的铺子出现人心惶惶的情况,他还不屑。
因为他认为这种情况在别的铺子可能出现,但是在他的纸坊里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在纸坊做事的人哪一个不是受了沈家的恩啊。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第一个背刺的就是这个自己宽恕了好几次的王二。
王二听到汪管事的话,愣了愣,汪管事居然要赶自己走?沈家这次真的不要自己了?
他难以形容此刻的悔意,直到要被赶出去了,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急得磕了好几个响头。
“不要啊,汪管事,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那个王贵,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这么说的,他手下那个老毛经常请我去酒楼搓一顿,我吃着吃着就着了道了。
求你了,汪管事,不要把我赶出沈家啊。”
汪直有一瞬的心软,但有句话说得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硬着心肠。
“你走吧,瘸子,把他这个月的工钱结一下。”
其他人虽然在干活,但余光也注意着这边,看见王二的下场,心中唏嘘不已。
那些有点歪心思的也警醒了起来。
是啊,沈家可对自己有恩啊,咋能坏了良心为了几个钱就投别人家去,别人可以这么干,他们可不能。
王二拿着结的工钱,失魂落魄的往家走去,王贵那边得知了消息,派了老毛来打探。
“兄弟,怎么了,垂头丧气的,”老毛勾上王二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王二眼珠里迸发出一股恨意,“我被沈家赶出来了。”
“哦哟,你可是在沈家干了这么多年了,这沈家可真狠心啊,”老毛煽风点火的。
“是啊,我恨死他们了,老毛,你在王老爷那边很说的上话,能不能让我也进你们王家做事?
我可是因为替你们办事才被赶出来的,他们逼问我,我都没把你们的事说出来。”
老毛听了这话,露出一丝鄙夷,被王二看得清清楚楚。
“行啊,等我回去问问老爷。”
王二看着老毛匆匆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纸坊。
刚才的风波完全没有影响到张武,难怪别人都说他一根筋,主家给钱,他就闷头做。
张武正在洗破网,突然老瘸子绕到他旁边,趁别人没注意这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点了点头应了。
夕阳挂在西边时,他走出纸坊,选了与回家完全相反的路。
等到了汪管事的宅子,发现瘸子也在那里。
还有沈老爷。
他站在屏风后面,手里拿着一张类似白绸缎的东西,脸上满是激动。
张武看得不甚清楚,看见汪管事注意到了自己,就收回了眼光。
“张武,你可知道我让老瘸子唤你来做甚?”汪管事的语气听起来也十分兴奋。
“不知。”
“你过来看,”于是张武也有幸摸到了那块“白绸缎”。
这触感?他不敢置信的搓了又搓,这这这,居然是纸张!
世上竟有如此光滑洁白的纸张,简直比那些达官贵人用来书写的锦帛也不差,毕竟用锦帛写字,墨汁容易晕染。
凭他几十年制纸经验,他敢保证,这种纸,就算墨汁滴在上面,也绝对不会晕开一点,是怎么做到的这点的?
还这么洁白这么光滑,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纸,怕是贵人们也未曾用过,他居然有幸得见一次。
他双手捧着那纸,微微颤抖。
“敢问汪管事,这纸从何而来?”
“喏,那后院多的是呢,”老瘸子指了指后面。
张武瞪大了双眼,后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几个铺上竹垫的支架,每一个支架上都堆着一叠和他手上的纸张一模一样的纸。
他手颤动的指着那些支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哈,这便是东家的新造纸之术造出来的纸,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像你这么惊讶。”
老瘸子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
张武还在沉浸在刚才见到的画面中。
汪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傻站着了,快来见过东家。”
张武直愣愣跟着汪管事来到了沈琅面前,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真实。
“我记得你,你爹以前是个猎户,他觉得打猎太危险了,就把你送到我们沈家铺子做学徒。
后来老瘸子发觉你虽然看着粗犷实际心细如发,就叫你来纸坊做事了。
我还记得你爹有一年生病,我爹叫汪管事封了一包银子给你,对了,你爹如今怎么样了?身体可还好?”
沈琅俊逸的脸上满是怀念,想起了以前老爹还在的时候,自己仗着有人给收拾烂摊子,天天闯祸。
“回禀东家,我爹今年开春的时候去世了,”张武眼眶微红,端的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沈琅的心里顿时溢满了愧疚。
“不不不,我明白东家您的意思,沈家对我恩重如山,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张武若有一丝背叛沈家之意,必五雷轰顶。
您让汪管事带我来,让我看到这样轻如蝉翼的纸张,一定是有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东家,您就直接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五官方正,皮肤黝黑的男子眼里满是真挚。
其他两人也没有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张武居然还挺有口才的。
而和他面对面的沈琅听见这番话,心里头冲击更甚,他爹的善意终究是没有被辜负啊。
“张武,我相信你的为人,你肯定不是那种泄露机密之人。
今晚叫你来呢,是想让你和汪管事、老瘸子一起成立一个新纸坊,专门造这种新纸。
他们太缺人手了,我听老瘸子说你造纸技艺高超,为人值得信赖,如今一见,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叫你来果然没错。”
“恭喜东家,有了这小子的加入,咱们的新纸坊可算是初成雏形了。”
张武脸色红了点,连忙摆手,又恢复了点木讷的模样。
汪直、张武、老瘸子风风火火的投入造纸事业不提。
沈琅拎着几盒点心,先去了姐姐沈卉那里,想先让姐姐签下股书。
但沈卉也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虽没真正参与过沈家生意,但也知道个大概。
“咱俩不是有一个纸坊了吗?怎么又新开了一个?还要把七成股给我?”
沈卉又把这股书认真看了一遍,没看错,白纸黑字的,就是纸坊。
“琅儿,县里一共也没几家书肆,那个贱人的哥哥不是也开了家吗?造出来的纸张够用了,我建议你再好好想想。”
看着姐姐满眼的不赞同,沈琅已经开始期待等她看到纸张后惊讶的表情了。
他让几个下人回避了,又把门关上。
“搞什么?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才从袖袋里拿出了几张白纸,递给姐姐。
“这是什么?这是纸吗?怎么会这么平滑啊?”
正好她下午闲来无事,练了练字,墨汁毛笔都没收起来呢,此时正好用上。
边写边夸,“真是好纸,你瞧,字迹一点都不晕的,我都感觉我这笔字放在这洁白无瑕的纸上都有点玷污了它。”
沈琅看到姐姐这喜爱不已的表情忍俊不禁。
“沈琅,你别光笑啊,你快说啊,这纸到底怎么来的?要是你有路子能弄到,一定要给赢儿留点,听到没?”
要是赢儿看到这纸,肯定比她还爱不释手。
沈琅笑得更大声了。
气的沈卉拧了他胳膊一下。
“好好好,我说我说,姐,这就是我的好外甥给的方法造出来的纸啊。”
“什么?是赢儿给你的法子?难怪你要给我七分股,”沈卉恍然。
“可是赢儿怎么会知道造纸之法的?”
“他从一孤本上得知的,”沈卉想起了儿子那一书房的书本。
“总之,姐,这次我们沈家是真的要发达了,我又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这法子是赢儿得到的,所以姐,这股书你一定要签下,不然等我以后讨了媳妇,我媳妇小气不给你花用,你可别怪我哦。”
于是沈琅另一只胳膊又被拧了。
“你先找得到再说吧,哪次要给你介绍姑娘你同意过,不是嫌这就是嫌那的,我看你是要娶个仙女儿回家是吧。”
沈琅一听姐姐这意思,就知道她态度软化了,继续再接再厉。
“何况,姐姐你生辰快到了,上次我不是说要给你个惊喜吗?说的正是这个,哎呀,你就签了吧。”
沈卉叹了口气,终是顺了弟弟的意。
“行,那便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我这就去告诉赢儿这个好消息,”话还没说完,就急匆匆的往栖云馆去了。
褚赢此时正在默写最后一篇文章,这是原主最后记忆里的笔墨,是他在考场上写的那篇策论,回来就被毒杀了。
全文都用的馆阁体,就算是刑部专门研究笔迹的人站在这儿,也绝对分辨不出来褚赢和原主的字迹,近乎一模一样了。
“滴——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即将进行随机奖励的发放。”
作者有话要说:笔力不足,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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