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自由泳比蝶泳省力,一时没收住吗?”
小花沢之理掩嘴惊呼道。
连观众席都已经如此,同一个泳池中竞技的选手们便更不必说。只是第三第四泳道相隔得远,便还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而从第五泳道的星野润二开始,几名选手的心态却是不免失衡,打破自己原有的节奏也跟着提速起来,却依旧追不上金城枫。
金城枫彻底游完了第一个五十米。而这种级别的大赛,第一次蹬壁的用时也会被清晰记录,所以大屏幕上跟着显示出了他前五十米的用时……
“是22秒打头的!他进23秒了!”
会场一下子炸了。
因为金城枫的这个成绩,如果单就五十米自由泳而论,早已经不是属于高中夏季大赛的维度,就算拿到正式的全日竞泳锦标赛,在完全属于职业选手的全国赛场上,也完全是冠军级别的实力!
他们这些参加资格赛的高中生或是大学生们,次一点盼着出赛,好一点的也不过希望能在全日竞泳锦标赛上拿到入围决赛的名额。真正有实力的,已经走上职业道路的选手们,在上次大赛就已经取得优秀的成绩,是根本不用参加什么资格赛的。
可是……
突然有一个能在那样的、他们还根本无法想象的世界中角逐冠军的人出现在了这区区资格赛上。
“倘若这真是五十米自由泳比赛就好了……”
荒宫校造喃喃自语道。
可惜,这是一百米自由泳。
然而好像丝毫没有在意荒宫校造所忧心的体能分配问题一般,金城枫只是又划了一下手,借着划手的力道完成了一个狠厉的转身。然后,借着蹬池的力道直接浮出水面,再次找回刚才的速度。
跳发、转身、冲刺这些技术,金城枫都是千锤百炼的完美,因为它们影响的绝不仅仅是零点几秒的成绩,更进一步还能省下大把的体力。
而此时,泳池内与山崎宗介差不多并列第三名的星野润二还没有到达池壁,就看到金城枫的身影已经从他眼角的视线略过,冲向回返的终点。
这他妈真的还是高中生么?
他一个晃神,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一分,被第三泳道上的山崎宗介彻底超越。
回程中,金城枫似乎终于开始顾虑要为下场比赛保留体力,他没有再加速,而是尽量保持在提速后的速度,而不掉速。但第四泳道灯鹰大学的选手却在转身后终于注意到了前方的金城枫,他竟然被一个第八泳道上的高中生拉开了那么大的距离!
于是,这位大学选手开始了冲刺般的加速,而他也本来就是一名后半程加速选手。
可恶。
这些大学生果然跟他在高中大赛的那些对手不同。
被穷追的金城枫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就算他保持现有的速度,然后再终点前稍稍冲刺,绝对也是能不被追上的。可是,就算他这样在这个小组拿下第一,却绝不会是总成绩的第一……
或许有人会觉得他本末倒置,一百米自由泳原本就不是他所报的自己的主项,可现在他却游得这么拼,甚至快要顾不上自己接下来的一百米蝶泳。
资格赛这种东西,明明也只要确保参加的项目都出赛就好,名次其实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
可是啊——
能配得上“必胜”的……无论怎么想都只有那唯一的一个名次,不是吗?
脑海中闪过沙地上那幅景象,想到惨烈而又分外柔和的夕照下她在他面前低身轻轻行礼的瞬间……
金城枫放开了全部,再次加速!
竟然又加速了?!第四泳道的大学选手惊疑不已,虽然他仍旧在拼命冲刺,但其实他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他恐怕是赢不过金城枫了,想必正游在第一的那人也一定有这种自觉,可他却又加速了……
金城枫游的快,可却并不急。
每一次吃水的深度和加大的频率都做到臻至完美,那是无比纯粹的求胜之心的体现。
看到那样的泳姿,山崎宗介不禁想到他所知的另一个自由泳的王者。如果说七濑遥是凭借得天独厚的水感,如同丝绸般顺滑优美地在水中顺水行进的话,那么金城枫仿佛就是在凭借自身强大的爆发力、有氧耐力与无氧耐力等这些游泳运动员所最需要的基本素质,然后去与水作斗争一般,带着十足的侵略性与压迫感撕开水波疾行。
触及五米红线的时候,金城枫更是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一般来讲,人们的身体都会记住自己的极限,而只有拥有能跨越过那条线的能力的人,才称得上拥有站在世界巅峰的潜在素质。
终点拍壁,金城枫再次拿下第一!
同时也是目前为止总成绩的第一。
接下来剩余几组的一百米自由泳参赛选手,看到他大屏幕上的那个成绩,连心都不禁沉了几分。
那是很难再有人超越的成绩,与资格赛记录齐平。
明明是有水波干扰的第八泳道,明明是背靠背的第二场比赛,而接下来他还要迎接第三场……
比赛结束后,摘下泳帽的金城枫谁都没有看,连山崎宗介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便抓着仰泳出发器出了泳池,回到出场通道那边拿走自己的衣服。
荒宫校造和小花沢之理几步便冲下观众席的楼梯,给金城枫递上了干毛巾。
“没事吧?接下来……”
金城枫迟疑一下,还是接过,四月的泳馆场地太冷,他现在更是能分外感受到那股凉意。
“能有什么事。反正一百米蝶我在最快的一组,大不了跟游再反超,最后还是第一。”
金城枫擦去亮橘色发丝滴下的水,有些无所谓的说道。他刚刚才从水中出来,面容与平常的桀骜相比,竟然显得清秀而又无害。
看得荒宫校造只觉得这小子真是……
不是这话,谁要求你必须全拿第一了啊?
“没什么事,我先休息了。”
“你快休息吧!”
荒宫校造巴不得他赶紧休息。
毕竟,二十分钟后,一百米蝶泳比赛就开始了。
而差不多再过十分钟,金城枫就会上场。
……
就和金城枫说的一样,他一百米蝶泳采取了跟游策略。这非常不符合金城枫一贯的作风。
以金城枫的性子,他就从来没跟游过。
他从来都是一开始就领头的那个人。
但为了胜利,他这一次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连游三场,金城枫只觉得自己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酸胀的痛楚,叫嚣着需要休息,肺部也因为长时间的憋气从火烧感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而大脑也因急剧的缺氧而胀痛得要命。
这大概是金城枫很长时间以来都算游得最艰难的一场比赛,跟游那群大学生到最后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用于加速,就连把身体从水中抬起,都已经变得十分困难。
放弃吧。
这样的声音不禁在金城枫心中响起。
你连不是自己项目的第一都拿了。
这次就算保持这个速度,也能拿下第二、第三,也能毫无悬念的突破资格赛……
——“枫,我是为重要的人而游泳的。”
——“可我现在,就是想为金城同学跳舞。”
这脆弱的日常世界中所涌动的内心……所有人都在惧怕着迈出半步,所有人都在不断的受伤。
如若这就是……
那么他期待又惧怕着,失去名为孤独的强大。
于是,金城枫向前超越——
……
第三场比赛结束,也正好到了中午休息时间。
金城枫摸着更衣室长长的柜子,想要找到自己放东西的位置。而如果不这样扶着的话,他现在或许连站稳都做不到。但他拒绝了队友的搀扶,一个人来到了还没什么人的更衣室。因为好不容易来了东京,有挺多人打算在附近的商业街就餐。
因为一些缘故,他们须田东这次连个带队的老师都没派,所以就强制性地要求他们都拿了手机。
金城枫按亮屏幕,不出意外的看到他奶奶发来的嘘寒问暖。明明老人家都喜欢打电话,可他奶奶知道他在外面做的事向来不方便,所以一个老人家,还是学会并习惯了发短信。
金城枫的父母早年在群马这边从事机车行业,后来外派到国外,德国美国什么的这些国家都去过。日本这边的车辆市场也是比较特殊,日产车虽出名但好多却不宜在本地市场售卖。所以他自幼也就跟父母不怎么亲,放了寒暑假就高高兴兴往岩鸢跑。
不仅是因为蓜岛清文,也因为奶奶是真的关心照顾他。蓜岛清文离世后,奶奶算是他唯一的依靠。
金城枫给奶奶回完消息后,不知怎么又想到慈光寺见遥。他竟然觉得慈光寺见遥和他奶奶这两个年龄恫异的女人在一些特性上还挺像的。
他奶奶年轻时是京都出名的业余三段女将棋手。按照日本将棋规定,奖励会四段以及四段以上的棋手才能被称为职业选手,而进入奖励会就不再被称为女流棋士,而是一视同仁的将棋棋手。
每年举办的三段リーグ是三段升四段的唯一方式,淘汰极其残酷,基本就是几十个棋手互相厮杀十几局,但最后却只要一个或者两个左右。而他奶奶就是在最后一场比赛中失败,从而丧失了晋级职业选手的资格,但只要赢了那最后的一局,她就是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将棋职业选手。
日本将棋一途,女性与男性有着天然的沟壑,他奶奶当年能做到那个地步,已经实属不易。
而花滑女单第一个跳出四周跳的慈光寺见遥不也是如此,她们都在追求男选手才能做到的事……
如果这两个人见面,说不定会很和睦。
金城枫乱七八糟的想着,一面退出短信发送的页面后就瞥见慈光寺见遥的号码。这是慈光寺见遥在他们第一次一起在泳池边度过的午休就单方面给他的,他嘴上说“不一定会记得”,回去却还是存了。
要知道金城枫这人基本就与电子产品绝缘,明明是这种年纪的高中男生,却属于在街上路过电玩城都会完全目不斜视的那种类型。
毕竟金城枫基本是奶奶带大的,很多方面的教育都不免受其影响。虽然一幅张狂性子,但其实却比谁都能沉得下来心,很多长远打算上的事也比同龄人要更成熟。平时唯一愿意花时间的,也只是对自己早已有所觉悟的领域方面的潜心打磨。
泛冷的空气中,处理完例行的事后,十七岁少年青涩的身体才像是反应过来,拼了连续三场高强度比赛,其中两场蝶泳,是真的要把他累到虚脱。
或许是因为金城枫的脑子真的已经不大清醒的缘故,所以他做下了一件蠢事——
金城枫心中暗骂,他怎么……
直接把电话给慈光寺见遥打过去了!
响铃的时候,他自暴自弃的抓了把还湿漉漉的头发,整个人可以说……完全就是懵掉的。
万一她午休好不容易在休息怎么办?
他最先想到这个,然后才是恼人的尴尬。
而久居俄罗斯的慈光寺见遥没有日本这边接通电话的习惯,张口便是一句:“金城同学?”
少女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惊与好奇。
慈光寺见遥坐在静谧的图书室里,耳边却跟此刻她身处的环境一样安静,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她耐心的等待。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隐忍而压抑的咳嗽……
没有慈光寺见遥所熟悉的张扬又轻漫的声线,反而带着一分已经极力掩饰但却难以掩饰的狼狈。
而另一边,金城枫无声的苦笑一下。
唯独不想暴露在她面前啊……
他现在连说话都费劲。
不,他下意识打过去那个电话或许就意味着……
——他唯独贪婪地渴望能够暴露在她面前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是老俗人,我觉得这种对于他俩来说就最甜了。
家人们我已经看完最终剧场前篇的生肉了。金城到底是什么美强惨啊……而且还人间清醒。跟我预想的差不多,金城见到东教练第一面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很平淡的说“我不恨你,感觉你也经历了挺多”,我估计这话是金城高三时跟阿尔伯特游过后才明白的,那种被最顶尖的世界选手留下心魔般只知道胜负的经历,他是跟阿尔游过后才理解的。所以我这里高二的金城依旧还有点孩子气的恨着东教练,甚至游个混只是怀抱着一种报复心理。后来他高三转型了,也是一定表面上的心结解开了。但他虽然不恨教练,却一定还是很气教练,因为他对教练又提起清哥的事时自我辩护的反应很不满意,觉得教练不必再提这事了,反正教练永远都不会明白,最后还说类似“希望你带的七濑不会迷路,眼中只有胜负结果的——东老师。”就真让我觉得,金城反倒真是那种在这种事上会至情至性,能放下选拔赛啥的去重要之人身边。
金城意味深长的说着东先生,回眸的那一眼真绝了,我觉得他是真的很清醒,就那么一个人独自努力,成熟了,长大了……他真的什么都明白。没有走出来的,其实只有教练。就连七濑在结尾黑化,也跟教练的指导方针脱不了关系。
和日和在清水寺交谈,也是平淡的说了些很正经的话,他输了当然也会落寞,但日和全程郁弥比完赛后也是如何如何,金城就觉得日和不懂,说只有与阿尔游过一次才能体会,并且还提醒他七濑受阿尔的影响比他还要多。
但金城真的好令人心疼,他比我想的还强,预赛除了阿尔他真的就是世界第二,明明黄种人在这种短距项目……
最大惊喜估计就是看到金城好几套私服,哈哈偏爱浅色呢。而且金城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清哥跟教练说话的时候,抱着清哥的腿躲在后面那种,说实话我第三季还以为教练不认识金城呢,原来认识为啥还说他是那种单纯强大的选手。
人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深夜一个人攥着清哥的项链回想和阿尔比赛的阴影,脆弱无助的叫着幼时对清哥的称呼“清哥哥”
日本队集体讲话的时候,就他一个人站在方阵最角落,金城是真的独……各种细节都显示真的只愿意自己一个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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