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万物身上的尘埃仿佛都被一洗而空,空气愈发的清新自在。教室里还只寥寥到了几个人,大概多是提前来到却仍旧不太想立刻动弹的今天的值日生们。
野崎梅太郎依窗而坐,漫不经心地向外看去,感受到花坛中泥土的芳香仿佛漫过了窗户直达鼻下,而一片又一片嫩绿叶子上的露珠则在晨光中折射出如同水晶一般的光彩。
突然,教室的门被打开。
不是前门,而是后门。
只是看到他,一整个早上的慵懒便仿佛都被那抹金色触目可及的锋锐感给刺醒了。
因为昨天就已经记住了慈光寺见遥是从哪个位置起身的,所以金城枫没有在陌生的教室里四下多看,更没有理会教室里仅有的几人一时有些惊诧的目光,径直便向慈光寺见遥的位置走去。
然后,在属于慈光寺见遥的课桌上放了一把虽然收好,但却没有伞套将其收裹住的雨伞……
然后,便又利落地从后门离开了。
教室里仅有的几人神色间诡异地交流,似乎是等那个人终于在走廊中也走远后,才敢发出声响。
“我去,不是吧,这又是什么情况?!”
“早自习的热谈资料已经自己怼我脸上了。”
“怎么看都只是借了个雨伞而已吧,如果是慈光寺同学为了表达对昨天上午的事的感谢的话,也完全说得通啊。只不过,那她也得保证自己回得去家吧,这又是……”
“为什么偏偏是金城啊?听说那个人的性格超恶劣,而且还让人有些害怕的感觉……”
“唉唉,他们两个,果然之前就认识的吧?”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金城是游泳部的王牌,这样的话,游泳部岂不是就要成为各大体育社团争夺慈光寺同学的一匹黑马!只要摄影部和外协的那些家伙努力一下……在夏天的体育课才加入游泳课程之前,就能见到慈光寺同学的超福利泳装了啊!!!”
“哇哦,还是你小子想的长远啊!嘿嘿,说起来,慈光寺同学哪里都200%的完美,超级无敌正点!可惜就是胸部,只能在A里才算是优秀呢。”
……
话题逐渐往听不下去的方向发展了。
野崎梅太郎叹了一口气。
慈光寺同学,果然是没让他失望的战斗力超强呢。
但是……
他哀怨的看向了那一旁桌子上的雨伞。
“该死,我到底错过了什么素材啊啊啊啊啊啊啊!”
之后班级的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到来,而慈光寺见遥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看见桌子上放的折叠伞她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格外的表情,只是好好的用伞套收起,倒是打击了相当一部分人八卦的积极性。
三宅日向从今天起便正式退学了。除了这件事让人有些在意,这一上午,慈光寺见遥的精神状态都很好,听课也能很专注。
似乎是由于昨天与河池悠喜起了冲突的缘故,今天女生里就出现了一些她不是那么好相处的言谈。但河池悠喜的部分苛刻话语,由于慈光寺见遥在体育社团招新负责人们面前的那种表现,很多人都是不予相信的,最后竟是让慈光寺见遥的人设又逐渐往“高岭之花”的方向靠拢。
不过对这一点,慈光寺见遥倒是乐得清闲,她本来就不是很擅长应付那些会在她面前围成一群的单纯好奇心浓烈的同学。除了第一节下课野崎梅太郎用实在可怜的样子问了她一嘴金城枫为什么早上回来送伞的事,竟也没人再八卦到她面前来。
一切都在平和的发展,直到中午午休的到来,慈光寺见遥才意识到一件事情的不妙。而昨天午休有开学活动,她才忽略了这件事。
慈光寺见遥又忘记提醒夕子女士日本学校在伙食提供的方面跟俄罗斯的学校风格完全不一样了。比如,须田东就压根完全没有食堂……
——在日本的校园里,便当文化才是正统!
“最近在节食,母上大人给我准备了蔬菜沙拉套餐,但在老爸的要求下还是有肉丸呢。”
“欸,毕竟沙耶香还是要参加垒球部的活动的么,不补充体力可不行。”
“玉子烧、烤鱼、鱼板……今天知和子是正宗的幕间便当,天野叔叔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呢!”
……
听到这种对话,说不羡慕的话是假的。
但或许,就算她告诉了她那美丽而又知性,但在俄罗斯生活了整整二十年却连个俄式家常煎饼都不会做的母亲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同,大概。
而且,她不希望夕子女士有需要早起的顾虑。
算了,既然正好忘了,索性以后也不打算提了。
午休时间,同学们大都在教室里三三两两地拼起桌来,一边聊天打闹,又一边享用从自家带来的温馨满满地便当的美好时光……慈光寺见遥一个人拿着保温杯从后门悄悄溜出了教室。
她从学校的商店买了即食三明治。
然后,打算在校园里随便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
她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就像她觉得,不是什么日式典型家庭主妇的慈光寺夕子……就是很好。
“喂,你这个时间在外面乱晃什么呢?”
正打算抬脚去图书馆的慈光寺见遥,不禁为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彻底熟悉的声音顿住脚步。
叫住她的人,敞着的黑蓝色的校服西装外套下有着修长劲瘦的身姿。想来是昨天那套浅灰色的湿透了,还没干,但这套深色的显然更适合他,与一头正午阳光下正泛着凌厉光泽的亮橘发映衬得分明。
他正弯下腰来,从离慈光寺见遥最近的一台自动贩售机的售出口处取一听还冒着冷气的可乐。
“俄罗斯难道没有这样的作息习惯吗?总是一副睡不醒样子的人就抓紧时间去午休啊。”
说话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今天明明很精神的。”
慈光寺见遥有些郁闷的反驳他。
已经站起来的金城枫看着她,没说什么。只不过一手揣兜,然后拿可乐的另一只手,则是手指一屈。
只听到“噗呲”一声。
他单手就暴力打开了易拉罐的起子,合着桀骜面容上稀松平常时便显得不可一世、傲意凌然的表情。
那只手,是不是无时无刻都是在用力的呢——开起子也好,握伞柄也好、就连握笔时可能都让人时不时怀疑他会在下一秒就将指缝间的什么给碾碎。
慈光寺见遥只觉得心也跟着那一声“突”地跳了一下,下意识便把手里拿的三明治掩在了裙角后。
她在心虚什么啊,到底?
——而那样一只手,大概也可以将他想要牵起来的那个人,给抓得很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