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守大人等了你二十年,你真的忍心回去吗?
她不忍心的。
......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在别人家白吃白住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难以接受的事。
蓝波对她来说是特殊的别人。
她无法对他说,想要借住在他家,等找到工作有钱了,再付他房租。
这太疏离了。
于是她说,想要借住在他家,做一日三餐和打扫卫生当房租。
蓝波深邃碧绿的眼眸沉默凝视她许久,露出温和的笑容说,好。
她在二十年后算是黑户。他为她准备新的身份,办理入学手续,交学费。
她欠他的越来越多了,压力有些大。
她真的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直到在附近餐厅找了份弹钢琴的兼职,领到工资后买昂贵的礼物送他,压力才消失。
秋叶凋零,草木枯萎,气候愈来愈冷,冬天来了。她已经习惯每天和他一起用餐。
下午放学后,夕阳挂在冬樱花枝上,花瓣染了层红色的薄光。曦月收到蓝波发的邮件。
「抱歉,我这边有事,要忙到很晚,不能去接你了,晚餐也不能和你一起吃了。」
曦月坐在洒满夕阳余晖的教室回复他邮件:
「没关系啦,一定注意安全哦。」
并盛中学第六节课下课后,是社团活动时间。曦月没有加入社团,提着书包与准备参加社团活动的同学们背向而行,踩着夕晖朝兼职的餐厅走去。
在餐厅的更衣室换上白色长裙礼服,对着镜子将长发挽起来。
整理好着装后走出更衣室,在钢琴前坐下,开始工作。
华灯初上,黑天鹅绒似的夜幕垂垂地下来,繁星犹如钻石璀璨闪烁。
三小时后,到了下班时间。曦月回更衣室,脱下长裙礼服,换上学校制服。
餐厅里开着空调,很暖和。走出餐厅,冬夜寒冷的空气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曦月小姐。”佐罗微微躬身,为她打开车门。
曦月惊讶了一瞬,向他礼貌道谢,坐进车里。
蓝波发邮件说不能来接她了,她打算步行回家的。
黑色的轿车里开着空调,十分暖和。她头发上、衣服上、身上沾染的寒气很快散去。
佐罗坐到驾驶席,换挡启动,轿车在夜色中行驶。车窗外繁华的夜景如水般流淌而去。
“曦月小姐......”佐罗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路面,“雷守大人让我瞒着你......”
曦月愣了愣,坐在后座看着他开车的背影,等他将话说完。
等了半晌,只有柏油路上车流发出的噪音和喇叭声。看样子他不打算继续说了。
是因为他不想彻底违反雷守大人的命令吗?
曦月思忖了会,试探着问:“蓝波说有事要忙到很晚,是假的,实际他受伤了,对吗?”
她感到车速突然加快,佐罗用力踩了油门。
猜对了。
曦月怔怔坐着,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知道他受伤,一定会为他输血让他尽快痊愈的。
蓝波知道她会那么做才隐瞒吧。
透过车窗,远远望见超市,曦月对佐罗说,麻烦在超市停下,她想买乌骨鸡炖补血的乌骨鸡汤带去医院给蓝波喝。
买了只新鲜的乌骨鸡,又买了些黄芪、大枣、当归、党参,然后回家。
锅里的水烧开了,冒出白色蒸气。文火煨鸡汤的空闲时间,曦月又做了几道补气血的菜,装进便当盒,剩下的盛到盘子里和佐罗一起吃。
匆匆吃了晚餐,又过了会,乌骨鸡汤炖好了,盛进保温壶里后,曦月用手机给蓝波发邮件:
「雷守大人,我花好长时间炖了补血的乌骨鸡汤,不想浪费我心意的话,就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吧。」
等了几秒,她收到他回复的邮件:
「......中山外科病院。」
曦月一手拎着保温壶,一手拎着便当盒,笑盈盈向佐罗说,没有暴露你哦,我从雷守大人口中问出来了,麻烦你送我去中山外科病院吧。
黑色轿车在冬日清寒的月色下驶向医院。
蓝波住在中山外科病院的单人病房。
敲了敲病房门,得到他回应后,曦月打开门走进来,看见他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面色苍白,伤得不轻。
曦月拎着保温壶和便当盒默默地朝他走过去。
静默在她和他之间绵延,除了她轻盈的脚步声,静得能听到玻璃窗外寒风吹动枯枝的声音。
蓝波开口打破沉默:“抱歉。”
曦月在病床旁的床头柜前停步,将便当盒和保温壶放在柜子上。
她轻轻摇头:“不要为这种事道歉,我一点也不怪你的。”
有件事比吃饭还要重要。曦月鼓起勇气,在病床床沿坐下,轻轻握住蓝波的手,眼睛看向玻璃窗外的冬月,轻声说:
“今晚月色真美。”
从深秋到初冬,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她想一直留在这个世界。
她想一直留在这个世界的二十年后,和25岁的他在一起。
这个世界,她的灵魂只有巴掌那么大,对于有兄长大人所在世界的她来说,只不过是失去一小块灵魂,顶多实力会变弱些,不会有太大影响。
蓝波蓦地回握她手,紧紧地:“...今晚月色真美。”
虽然对他的回应不意外,但听到他真的这样回应,喜悦从心底溢出来。
她不受控制弯起唇角,视线从窗外的冬月上,移到他脸上。
他目光温柔得似能融化冰凌。
曦月脸红了红,垂下眼避开他目光,看见他与她相握的手。
他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她脸,慢慢靠近她。
曦月睫毛颤了颤。
他、他是想要接吻吗?
刚交往就接吻会不会太快了?
她屏住呼吸,任由他靠近。
青年温热的唇轻轻吻上她额头。
曦月脸颊泛起淡淡红色:“那、那个,快趁热吃饭吧。”
“你喂我,好不好?”他声音低沉,语气却有些撒娇,与小时候爱哭的他隐隐重叠。
曦月弯起唇角:“好呀。”
玻璃窗外,冬月澄寒。
今晚月色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