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月光(十)

卧室窗帘敞开着,透过玻璃窗能望见繁星如海的夜空。

曦月握着手机侧躺床上,欣赏会夏日的夜空,看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23:54

还有6分钟就到明天了。

明天是夏日祭。

23:58

23:59

00:00

时间到了。

曦月关上手机,阖眼,努力让自己尽快睡着。

睡着后就能在精神世界见到阿骸了。

月光如水的夜色如画卷般缓缓展开。

碧绿的草地自脚下蔓延开来。

夜樱浸润着月光,梦幻地盛开。

钢琴安静地伫立樱花树下。

皎白的琴键上落了几片夜樱的花瓣。

曦月在钢琴前坐下,伸手,轻轻拂去花瓣。

钢琴声在夜色中流淌,六道骸一如既往双手交抱着放在后脑勺下面,躺在柔软如茵的草地上倾听。

弹累了,曦月收手,从钢琴前起身,走到六道骸身边,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躺了下来。

草地柔软得像绿茸茸的毯子。淡淡的草香缠绕鼻尖,似乎染碧了她鼻子。

“阿骸。”

“嗯?”

今天是夏日祭,他却只能待在复仇者监狱冰冷黑暗的水牢里。曦月有些难过。

“今天是夏日祭呢,我们一起看烟花吧。”

砰的一声,灿烂的烟花在夜空盛开,像是闪烁着绚丽光芒的巨大的蓝色玫瑰花,和他眼睛一样的颜色。

宛若蓝玫瑰的烟花在夜空中缓缓凋零,紧接着砰的一声,金色的菊花瞬间绽放。

闪烁绚烂光芒的红色的山茶花、粉色的樱花、紫色的鸢尾花、橙色的郁金香、绿色的牡丹花次第于夜空中盛开。

继而是五颜六色的烟花大朵大朵绽放,绚丽的光瀑布般倾泻而下。

如此盛大。

如此华美。

是他至今看过的最美的烟花。

......

举办夏日祭的地方人流如织,有的人穿着便服,有的人穿着浴衣。

一盏盏灯笼在夜色中亮着温暖的光,连绵成灯火的长河。

道路两侧摆满了摊子,刨冰、团子、鲷鱼烧、章鱼烧......数不清的食物的香味在夜色中交织。

“有好多美味的摊子,蓝波要吃个够!”

曦月买了个红色的苹果糖慢慢地吃着。

“曦月,你怎么还没吃完,”蓝波举起章鱼烧,“你尝尝这个,很好吃哦!”

曦月俯身,从他手中的竹签上咬下一颗章鱼小丸子,咀嚼,咽下后弯了弯眼睛:“确实很好吃呢。”

她轻轻晃了晃红色的苹果糖:“蓝波大人要尝尝我的吗?”

“要!”

迪诺看着两人互吃彼此的食物,莫名有些羡慕。

“曦月,要尝尝我的吗?”白兰笑悠悠晃了晃手中的棉花糖球。

路边小摊买的棉花糖球,用棉花糖机做出来的。长长的蔗糖细丝一圈圈缠绕成大大的棉花糖球。

曦月犹豫了一下,笑着“嗯”了声。

他修长的手捻着棉花糖球竹签,她靠近他,轻轻咬了一小口。

“很好吃呢,”曦月弯了弯眼睛,“谢谢款待。”

白兰伸手,指腹轻轻揩拭她干干净净似散发着花香的唇角。

曦月愣住。

白兰笑悠悠解释:“这里,沾了些东西。”

曦月脸颊泛起淡淡的红色,小声道谢。

迪诺目光绷紧,咬牙。

扯淡!

眼角余光瞥见可爱的白色小猫玩偶,曦月脚步顿了顿,朝射击摊子走去。

这只玩偶和阿悟哥哥曾经在夏日祭为她射中的玩偶很像。

射击摊位的木头架子上摆着许多可爱的小玩偶。

迪诺立刻问:“曦月,你想要哪个?”

“曦月,你喜欢哪个,告诉蓝波大人,蓝波大人给你打下来。”蓝波从爆炸头里掏出手榴弹。

“没有没有,”曦月连忙握住蓝波拿着手榴弹的手,“没有我喜欢的。”

“曦月!迪诺先生!”

泽田纲吉的声音穿过滔滔人流,飘到他们耳中。

曦月回眸,看见泽田纲吉在拥挤的人潮中向他们奋力挥手。

她笑了笑,轻轻挥手回应他。绘着如雪樱花的白色浴衣袖子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纤细的手腕,在夜色中似一截皎洁的月光。

泽田纲吉隔着人潮怔怔凝望她,除了她,一切蓦然模糊不清。

“十代目,我为你开路!”

狱寺隼人奋力从人潮中挤开一条路。

在汹涌的人潮中挨挨挤挤半天,终于汇合。

“太慢了,呆子~”

“吵死了,蠢牛!”

大多女孩子都喜欢可爱的东西。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到了射击摊前,眼睛亮起来。

“好多可爱的玩偶!”

“阿纲,小春喜欢那个,帮小春射下来吧。”

......

曦月安静地站在一旁,凝视乖巧蹲坐木头架子上的白色小猫玩偶。

她喜欢这个玩偶,但她快离开这个世界了,带不走,看看就好。

经过Reborn的魔鬼特训,泽田纲吉枪法变得很好。帮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射中喜欢的玩偶后,他目光悄悄游到曦月身上。

她静静站在喧阗的夜色中,仿佛安静的月光。

没有她喜欢的吗?

白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向摊主付钱,拿起打靶枪。

瞄准。

手指扣紧扳机。

啪——

可爱的白色小猫玩偶被子弹射中,从木头架子上倒了下来。

摊主将顾客射中的奖品拾起来,交给顾客。白兰将可爱的小猫玩偶转交给曦月。

曦月怔了怔。

他身后是辉煌的灯火,手中是她喜欢的小猫玩偶。

“这是为你射的哦,如果你不要的话那只能扔了呢。”

她软了眉眼,眸中映着温暖的灯火和他的身影,伸手接过玩偶:“谢谢,我很喜欢。”

白色小猫玩偶粉嫩嫩的右爪子举起,放在耳边,娇憨可爱。

曦月模仿,右手握拳,放在耳畔,微微歪头“喵”了声。

“像吗?”她眉眼笑弯弯问他。

白兰心跳突然加快了几拍。

被她萌到了。

他忍不住伸手,像挼猫一样摸了摸她头发,浅雪般淡凉柔软,手感异常美好。

“很像呢~”

她笑得很可爱,像猫咪一样用脑袋蹭了蹭他手。

“喵~”

迪诺在一旁看着,仿佛吃了香橼的瓤,心里又酸又涩。

“阿纲哥,烟花快开始了,我们快去看吧!”风太对泽田纲吉说。

泽田纲吉:“......”

“阿纲哥?”

风太顺着泽田纲吉视线看过去,雪发少女像可爱的雪白猫咪一样蹭着白发少年修长的手。

“阿纲哥想知道曦月姐最喜欢谁吗?”

听见少女的名字,泽田纲吉醒过神来,目光从她身上,转到风太身上。

风太笑眯眯:“阿纲哥想知道的话,先专心和我们一起看烟花吧,明天我再告诉你哦。”

大家随风太逆着人流走,离万家灯火越来越远。爬了一段石阶,穿过鸟居,到了宽阔的空地,青石块铺就的路面,再往前是一片碧绿的草地。

周围没有灯火,除了他们没有其别人。站在这里看天空,夜空似与草地相连,漫天繁星低垂闪烁,仿佛要坠落下来。

“根据我的排名,这里在秘密的烟花观赏点中排第一。”风太仰望夜空说。

砰!

一声巨响。

灿烂的烟花在夜空盛开。

所有人都抬头,凝望夜空。

粉紫色的烟花。

转瞬即逝的绚烂美丽。

又一道绚烂的光拖着长长的尾音,飞升夜空,砰的爆炸开来,灿烂的烟花瞬间盛开。

曦月安静地看着。

每年夏日祭,她都是和阿悟哥哥、阿杰哥哥一起看烟花。

原来和朋友一起看烟花是这种感觉呀。

烟花落尽的黑暗,才是人生常态。

看完烟花,夏日祭结束后,大家都要各自回家了。

曦月浅浅笑着向他们道别:“再见。”

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吧。

昨天白兰的伤痊愈了,她不用再照顾他了,向他告别,回黑曜中心。

她本想昨天去劫狱救阿骸,可白兰邀请她参加夏日祭。

白兰为她挡了一枪,这种小请求她无法拒绝,便答应了。

如今夏日祭结束了,劫狱的事不能再推迟了。

城岛犬和柿本千种他们的藏身家园——黑曜中心坐落在寂静的夜色中。

曦月走进黑曜中心最大的建筑物里,这是他们平日睡觉的地方。

摸黑拉了下灯绳,乳白色的玻璃灯泡亮起来,灯光溢满了她的卧室。

书桌上,玻璃花瓶里的白色小苍兰有些枯萎,香气也清淡了。

曦月在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青色的薄信纸,握着水笔慢慢地写:

阿骸,遇见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幸运。

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我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灵魂已经回到另一个世界了。

我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你也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呀。

信的末尾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可爱的白色小猫玩偶蹲坐在青色的薄信纸上,防止信纸被风吹走。

曦月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符箓,水符、火符、风符、雷符......

这个世界她的与曾经相比太弱了,只凭微弱的灵力不可能劫狱成功,借符箓的力量有可能成功。

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劫狱。

死后,灵魂是否能找到回家的路,回到曾经的世界,她也不确定。

一个月找不到那就一年,一年还找不到那就十年。

咒力注入传送符,符箓发出金色的光芒,笼罩她全身,将她传送到复仇者监狱最底层的水牢。

......

清晨的阳光照进废墟似的黑曜中心。

晨光中充满尘埃。

“骸大人?!”

库洛姆站在曦月卧室门口,惊喜交集地看着六道骸。

骸大人从复仇者监狱逃出来了?

六道骸低头坐在床沿,望着躺在床上的曦月。

库洛姆忽然感到了异样。

卧室里死一样的静,仿佛能听到灰尘在阳光中飞舞的声音。

库洛姆下意识放轻脚步走进死寂的卧室,目光越过六道骸,落在曦月身上。

曦月穿着昨天那身绘着如雪樱花的白色浴衣,与昨天不同的是浴衣上染了大片红色,像是干了的血迹。

安静地合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像是死人。

死...?

“曦月!”

曦月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库洛姆慌慌握住她手,冷冰冰的,死人的温度。

她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