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月光(一)

实验室冷白的灯光像是刀光一样刺得她眼疼。

她躺在病床上,阖眼,任穿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抽她的血,割她的肉,一遍遍做实验。

不应该这样的。

她不应该在这里。

可除了自己的名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叫曦月,姓......

姓氏也不记得了。

实验室里冷白的灯光一直亮着,没有窗户,看不见天空、阳光和月色,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度过了多少日夜。

从工作人员的寥寥数语得知,她的血液很特殊,是极好的特效药。

她咬破嘴唇,尝了自己的血,满嘴里腥甜,仿佛吃了过多的蜜糖。

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有天,她闻到门外飘来的浓郁的血腥味。

名为六道骸的异眸少年杀死了艾斯托拉涅欧所有的成年人,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来到她面前。

他右眼中的六字闪着妖异的光,浅笑着朝她伸手:

“一起走吧。”

曦月怔了怔,绽开柔软的笑容:“谢谢。你快逃吧,我腿上有伤,会拖累你的。”

前不久被人割了腿上的肉,绷带缠绕着她尚未愈合的伤口,被宽松的白色长裤遮住。

少女披散着清淡美丽的雪色长发,穿着宽松的白色衣裤坐在病床上,肌肤长久不见日光似苍白的月色。

美得脆弱。

“没关系。”

六道骸一只手放到她膝弯下,一手放到她单薄的肩胛骨下,将她抱了起来。清淡美丽的雪色长发散落他臂弯。

“......”

曦月睫毛微微颤了颤。

六道骸抱着她,踩过满地殷红浓稠的鲜血,走出实验室,走进月明如水的夜色。

城岛犬和柿本千种紧紧跟随着六道骸。

逃了许久,他们在黑曜中学落脚。

黑曜中学是臭名昭著的学校。

教学楼墙壁上画满了涂鸦,走廊遍布垃圾,窗户的玻璃被打碎,用胶布凑合着修补。

实验室的那段日子在他们内心涂上阴影,他们立志要歼灭世界上所有的黑手党。

曦月虽然理解他们,但不赞同他们这种行为。他们对她有恩,她没有立场阻止他们,只好沉默。

世界那么大,不能因为部分人,而否定整个群体。

他们没有强求她参与行动。她在一家餐厅找了份弹钢琴的工作,为他们做一日三餐,报答他们。

她不记得是谁教她弹钢琴,但她的身体没有忘。

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到琴键上,自然而然弹奏起来。

那段时间,他们很忙,她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有位年轻的客人,每天都来餐厅用餐。白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眸,左脸的脸颊上有倒皇冠状的紫色印记。

她和这位客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渐渐成为朋友。

最初,她在餐厅弹钢琴,他用餐,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谈。

那天,还有十分钟下班,突然下了场骤雨。

到了下班时间,雨还没有停,哗啦啦地下着。雨水倾泻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她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餐厅靠窗的座位,从包里拿出未看完的书。

温暖浓郁的咖啡香味缠绕鼻尖。她边喝咖啡,边看书,等雨停。

柔和的灯光洒在书页上。再次看到书中“为你,千千万万遍。”这句话,她鼻子一酸,泪水从眼里滑落。

一只拿着白色纸巾的修长的手出现眼前,她微怔,目光沿着手上滑,看见了熟悉的面容——每天都来餐厅用餐的白发紫眸的年轻客人。

“谢谢。”她浅浅笑着伸手接过纸巾,拭去泪水。

“不客气呢,”少年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方便告诉我你在看什么书吗?”

“卡勒德·胡赛尼的《追风筝的人》。”

“没看过呢,”少年声音甜腻,“等你看完后可以借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她很喜欢和别人分享好书。

喝完咖啡,看完最后一个字。透过玻璃窗,望见地上的积水倒映着点点星光,雨停了。她将书借给年轻的客人,向他道别。

翌日下班的时候,白兰将书还给她,笑悠悠问:“要一起去放风筝吗?”

曦月微微一怔,笑着说:“要。”

她不知道别人,只知道自己看过《追风筝的人》后,有想要放风筝的冲动。